皇帝已經說了,要確保洪保船隊在泰西的安全。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到達泰西。
上面一張嘴,下面跑斷腿。
禮部尚書胡濙覺得自己就是背鍋的。
禮部,他坐在中間,下首一張桌子,坐著巴斯蒂安和陳默。
“法蘭克希望在探明航線之后,大明能夠給予武器上的支援。”
方醒就坐在門外,拎著個茶壺在慢慢的喝。
“貴使這話……有些過了。”
陳默憨厚的道:“大明對盟友從不吝嗇,只是……你知道的,大明現在到處都要花錢,還有就是武器……這個需要都督府出一份清單,什么東西便宜的能賣,太貴的肯定不能出售,免得耗費盟友的財力。”
這廝真的是有睜眼說瞎話的天賦啊!
胡濙聽到這番話后就放心了,只是瞇著眼,做個旁觀者。
巴斯蒂安為難的道:“大明富庶,而法蘭克和金雀花已經打了幾十年,國家殘破……”
方醒喝了一口茶,笑了笑,對叫來見識兩國談判的土豆和平安說道:“這是什么?”
土豆說道:“爹,是裝窮。”
平安有些不同意見,說道:“可能是真窮。”
馬蘇也被叫來了,方醒示意他解釋一下。
兩個師弟還小,馬蘇就用比較通俗的話說道:“他們可能是真窮,可國與國之間,要看利益紛爭,有用,那么他們就算是不窮,大明也可以便宜些,甚至是送給他們。沒用,甚至未來會成為敵人,要么高價,要么就不賣……”
見兩個孩子都在皺眉思考,馬蘇笑道:“這其中還得要注意品類,比如說火器,那肯定是不賣的,甚至都不能讓他們湊近看一眼。”
“這個不管是多好的盟友,大明領先的東西,可能會被學去的東西,那是鐵定不能流出去。”
土豆懂了,說道:“嗯,國與國之間要多看,多戒備。”
平安沒說話,方醒也沒管,這個兒子有些小主意,說不定正在設想著怎么才能坑到別國。
“……貴使,既然你說金雀花的弓箭手厲害,只要打開航線,大明的弓箭可以不限量,對,不限量的向我們的盟友供應,價格保證能讓金雀花人吐血!”
“好吧,這算是個好消息,不過我希望再多些種類。”
“刀槍怎么樣?”
陳默非常誠懇的道:“大明的刀槍種類繁多,還有砍刀,上次你說金雀花的什么劍,貴使,當你們買了大明的砍刀去,我保證他們的劍會變成賤,賤人的賤。”
說著他挑挑眉,以為這樣很有兄弟情義,可在上面胡濙的眼中,全是猥瑣!
哎!禮部有這么一位官員,還被皇帝付以重任,真是讓人……百感交集啊!
而巴斯蒂安顯然不了解陳默的秉性,他好奇的問了砍刀。
陳默起身拱手道:“大人,可否讓人弄一把砍刀來?”
胡濙不想和他說話,只是點點頭。
可在巴斯蒂安的眼中,這個點頭帶著些莫測高深,于是他馬上重新調整自己需要的東西。
等一把砍刀被拎進來后,一名軍中的悍卒揮舞著砍刀在外面來了一場演練。
“只需借助馬速輕輕揮動,盔甲和紙差不多。”
巴斯蒂安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這玩意兒法蘭克也可以打造,實在沒必要引進。
“大明的便宜。”
陳默出過幾次海,覺得用砍刀來壓艙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
大明的鋼鐵產量不斷在提高,要是能換回金銀,戶部的夏元吉也得給咱請功吧?
“沖擊!”
方醒給兩個兒子說道:“比如說別國的布料不錯,那大明可以低價去沖擊,不賺錢,虧本都行。”
“等他們本國的紡織衰退后,大明再提高價格,你說他們買不買?”
“這就是戰略,打擊對手時不要只看一時利弊,要長遠看,連帶著看。”
土豆問道:“爹,盟友也打擊嗎?”
“當然!”
方醒笑了笑,說道:“這世上沒有永遠的盟友,利益一旦發生變化,盟友就會變成敵人。”
平安點頭道:“爹,就是說,朋友難免會為了好處變成敵人,所以要看好處,而不是看身份。”
馬蘇眼中爆出異彩,贊道:“老師,平安不錯。”
方醒搖搖頭,說道:“只是給他們一個印象罷了,大些后看看還能留住多少。”
小時聰穎,大時平淡,這種人見多了,所以方醒只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在教導著孩子,至于以后他們會成什么樣,他只有一個要求:不要成為紈绔。
里面的談判很快,雙方都知道,最近幾年兩國之間不可能會有直接接觸,所以這只是為以后定基調而已。
聽到里面接近尾聲,剩下的要經過幾天的磨合細節,方醒起身,帶著兩個孩子走了進去。
巴斯蒂安看到他帶著孩子,就起身笑道:“這是未來的伯爵大人嗎?”
法蘭克的伯爵多如牛毛,每戰就是由這些伯爵帶著自家的騎兵去沖陣,一波波的,可每個伯爵手下的人數少的能讓大明的村老感慨著還沒和鄰村搶水時的陣勢大。
方醒帶著孩子來見世面,這是皇帝同意的,而且兩個孩子看著很沉穩,讓胡濙覺得與有榮焉,就說道:“不,是兩位未來的伯爵。”
巴斯蒂安的消息被封鎖的很厲害,他見陳默都起身相迎,就隨口問道:“大明的伯爵有多少?幾百個?”
方醒笑而不語,說道:“貴使此行算是圓滿,回去后必然會受到封賞,只是……我一直忘記了問你,貴國和金雀花在和談嗎?”
通譯翻譯,巴斯蒂安心中放松,下意識的就說道:“已經暫時停……”
他歷經艱險到了大明,此刻桌子上的一摞寫滿的紙張就是他的成果。
此刻他處于最放松的狀態,然后方醒放松的提問,他放松的回答,然后……
巴斯蒂安面色微白,強笑道:“伯爵閣下……”
他看了通譯一眼,示意不許翻譯出去。
通譯沒動,只是在無奈的苦笑。
邊上的那三個學習法蘭克語言和文字的學生已經主動翻譯了出來,并相互印證。
胡濙的眉間多了些惱怒,陳默趕緊過去,低聲道:“下官問過多次,可這人的嘴很嚴,喝醉了都沒說。”
胡濙冷笑道:“洗澡都洗了幾十次,什么都沒說?”
陳默尷尬的道:“就說了他的情人,好多。”
特么的!
胡濙此刻只想爆粗口!
方醒看到巴斯蒂安在盯著通譯,就說道:“幾萬規模的征戰,幾十年打下來,加上橫掃泰西的疫病,巴斯蒂安,你們撐不住了,金雀花也撐不住了,加上大明的消息傳到泰西去,金雀花不是傻子……”
巴斯蒂安的面色漸漸變了,多了恭謹和畏懼,以及震驚。
胡濙覺得陳默還是可以調教的,就低聲解釋道:“興和伯從他的話里知道了什么,然后順著摸過去,抽絲剝繭,巴斯蒂安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