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些冷,卻不是不融洽,只是心灰意冷的那種感受。
孟瑛木然道:“篾兒干不敢進攻,肉迷還沒加入戰團,草原方面基本上沒了急切的敵人……”
薛祿的情緒稍微好些,他安慰道:“北邊沒敵手,那不是還能出海嗎,鄭和說那誰去探尋航線,看看吧,好歹等大海上也沒了敵手,咱們也可以卸甲歸家,含飴弄孫嘍!”
“哈烈和肉迷那邊遲早會有一戰!”
方醒分析道:“肉迷人最擔心的就是咱們把哈烈拿下了,然后他就得顧頭又顧腚,篾兒干的舉動告訴咱們,他現在就想利用肉迷人的這個想法,在兩邊的聯盟中賺取更多的好處,僅此而已。他的信念堅定不移,那就是要聯合肉迷,抗衡最大的威脅…大明!”
“老夫……怕是等不到了……”
薛祿自嘲道:“這幾年老夫自覺身子沉重,能活過五年……老夫就得……”
大家急忙勸慰了幾句,可終究還是傷感了。
自古名將如美女,不許人間見白頭。
草原上終究會有一戰,但不是目前。
目光轉動間,武人們突然發現很寂寞,沒有對手的寂寞。
主動進攻哈烈和肉迷目前是瘋子才會想的事,所以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大海……
幾雙眼睛都齊齊的盯著方醒,帶著兇狠,連張輔這個大舅兄都不例外。
大海,在座的就方醒出過海,而且還到了不少地方,征伐也不少。
陸地沒了敵人……海洋呢?
方醒面有難色的道:“鄭和……”
最大的船隊隸屬于皇帝,出去串門都得要皇帝批準,軍方……
孟瑛淡淡的道:“鄭和年邁,該榮養了。”
薛祿微笑著,剛才的少許頹然已經消散無蹤:“這領軍的話,還是要咱們來才行啊!”
張輔干咳一聲,故作嚴肅的道:“前朝多有水陸并進之舉,大明也不該落后……德華,你覺得如何?”
方醒尷尬的道:“大哥,還有王景弘他們……他們的功勞不小啊!陛下怕是不好讓人寒心。”
朱勇鼻子里哼了一聲,不屑的道:“那些都是陛下的家奴罷了,難道還敢和咱們爭?”
薛祿干咳一聲道:“那個……也是陛下的家奴啊!”
朱勇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他馬上坐直了身體,板著臉道:“我等對陛下忠心耿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何況出海?”
孟瑛也表態道:“孟某愿意學船,學水戰!”
這些都是不要臉的啊!
也就是張輔好一些!
方醒正頭痛時,張輔卻淡淡的道:“海外聽聞有不少礦場,戶部不是嫌金銀不夠嗎?”
這事兒要是集體發難,朱瞻基也不得安寧。
軍隊是要吃肉的!
這話是當年方醒給朱瞻基說過的,如今就驗證了這一點。
不給軍隊吃肉,那么軍隊這只虎,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狼、狽……任人屠宰的羊。
“爹!”
幾人在嘀咕著皇帝對軍隊未來的規劃,差不多到吃飯時間時,無憂被人帶了進來。
見她小臉紅撲撲的,精神不錯,方醒就起身道:“今日勞煩大哥為我接風,可有好酒?”
吃完飯,微醺的方醒帶著妻女回家。
天氣太熱,無憂嚷著要吃冰酪,可張淑慧卻怕她吃壞了肚子,就不許。
娘倆在馬車里鬧騰著,方醒卻沒湊趣。
因為就在前方,一位美女正盈盈福身。
大太陽底下,一個嬌俏的妹兒朝你行禮,是不是有些喝涼水的愜意?
可方醒卻覺得滿頭包,那點酒意都化了。
他覺得雀舌這個女人有些不知趣:我能幫你的都幫了,作為良民,手中還有錢鈔,你要干嘛也別來堵我啊!
“夫君,這位是……”
張淑慧得了趕車的家丁暗中報信,就掀開車簾,溫柔的看著雀舌,卻問了方醒。
這賢妻的模樣自然是滿滿的,可從她身邊冒出來的一個小腦袋,卻讓這氣氛變得尷尬了些。
“爹……”
這丫頭,就是喜歡作怪!
方醒哭笑不得的道:“這是濟南那邊的事,淑慧你先帶著無憂回去,我這邊稍后就好。”
雀舌也覺得不大對,就福身道:“見過夫人,小女只是請伯爺幫忙,倒是冒昧了。”
她說的淡定,可眼神中卻是惶然。
張淑慧和皇后都交好,要弄她這樣一位前歌女,那她也只能想著怎么死痛苦更少些。
張淑慧含笑道:“夫君,既然是有事,那妾身就不恭,先回去了。”
這娘們不會回家后就找幾個女人結盟吧?
方醒心中盤算著回家要怎么去各個擊破女人們的聯盟,等馬車遠去后,就說道:“去茶樓。”
在茶樓要了個房間后,方醒要了冰毛巾擦臉,然后舒坦的問道:“你還是想求楊彥?不,是一起倒霉。”
雀舌的眼神有些茫然,最后轉為堅定,說道:“伯爺,小女……當時被您從湖中救起后,已經死心了,只是后來卻……”
“難得動情,外加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去路,惶恐不安,就寧可去海外……”
雀舌的身體抖了一下,然后苦澀的道:“伯爺法眼無差,小女確實是……茫然無所依。”
在上次自薦枕席被方醒拒絕之后,她壓根就沒敢再提這事。今天看到了張淑慧,她在慶幸方醒當初沒有收了自己,否則她現在估摸著尸骨已寒。
自己嚇自己,總是會嚇的格外的深刻。
方醒掩嘴打個哈欠,說道:“楊彥免死……”
雀舌馬上面露喜色。
方醒瞥了她一眼,微微嘆息一下,說道:“他免死不是因為罪行不夠死,而是因為大明要開發海外,急需人口移民,而海外……你能想象楊彥這等人在海外的遭遇嗎?”
雀舌面色蒼白,眼神驚懼。
海外對于此時的大明人來說就是個蠻荒之地。
由于缺乏官方的宣傳,靠著那些街頭流言,大家對海外的印象,大抵就是寧可餓死在家鄉,也不愿去的地方。
家鄉……
家鄉對于雀舌來說只是一個符號,偶爾午夜夢回時會想一下,然后就如沉入水底的石子,靜靜的藏在那里。
回不去的……才是家鄉……
“伯爺……”
那塊石子突然被暗流激蕩了一下。
方醒嘆息道:“他去了那里就是苦力,而且還得要留種……明白嗎?大明需要更多的人口。”
雀舌往后縮了一下,怯怯的問道:“伯爺,小女若是嫁給他呢?”
“然后男耕女織?”
方醒微笑著,很親切,“別想多了,他本該死,只是大明需要他活著,但是他此生都別想再過正常人的日子,你……若是愿意,本伯為你安排,也算是酬功。”
在濟南時,雀舌主動說了不少人事關系,讓方醒得以直接切入問題的核心,幫助不小。
但方醒也已經仁至義盡了,她若是執迷不悟,方醒自然不會勉強。“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