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總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宮中的一只小鳥,翅膀被牢牢的捆著,連宮外都看不到。
所以她懷念著當初小時候的經歷。
那時候方醒會帶著她出去玩,甚至還遇到過一次刺殺。
她記得那一次。
荒蕪的小村,細雨中出現的刺客,以及那一排排軍士,還有火槍齊射的聲音,可惜她被方醒抱著,沒看到那一幕……
“嘭嘭嘭嘭!”
婉婉以手支著下顎在打盹,外面一陣敲打聲驚醒了她。
午后的靜謐時光被打破,婉婉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窗外。
她的眼神呆滯,許久才有些靈動。
“公主,太后娘娘召見。”
外面傳來了青葉的聲音,婉婉嗯了一聲,然后緩緩起身。
午后的陽光有些曬,走在宮中,婉婉微微低頭,聽著那些嘆息。
宮中最漂亮的一朵鮮花就要被人采摘了,而且還會附帶著不少好處。
消息傳得很快,甚至連最后入圍的那三人的身份都有了猜測。
看著一襲長裙,靜靜行走在宮中的婉婉,那些惋惜的眼神中多了些復雜。
飛檐仿佛帶著些凌厲,瓦片也多了肅穆。
這便是皇宮!
婉婉木然的看著這一切,臉色蒼白。
有人覺得這是個新發現,于是就飛跑著去稟告了皇帝。
“……公主看著……呆呆的。”
心喪若死,這話終究沒敢說。
也幸而沒說!
朱瞻基的面色不大好看,握著一份奏章,作勢欲扔。
俞佳瞪了來報信的太監一眼,然后帶著他出去。
到了外面,這人一臉期盼的看著俞佳,低聲道:“公公,奴婢可是一路跑來的啊!”
說著他動作夸張的擦著臉上的汗。
這是在表功!
俞佳不動聲色的道:“咱家記住了,去吧。”
看著來人歡喜的回去了,俞佳冷冷一笑,轉身進了暖閣。
“婉婉在想什么?”
朱瞻基有些惱怒的問道。
俞佳尷尬的道:“陛下,奴婢也不知,只知道公主這些時日郁郁寡歡,除了去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里之外,就閉門不出,不過筆墨紙硯,還有蠟燭倒是要了不少。”
朱瞻基瞇眼看著俞佳,敲打道:“有話就說,存著想說給誰聽?”
俞佳馬上下跪請罪,朱瞻基覺得氣悶,就出了暖閣。
外面秋風輕輕吹拂,萬里無云。
朱瞻基負手走出去,宋老實在屋檐下打盹,被驚動一下后,趕緊打個哈欠跟了上來。
大明的公主真的過得太寒磣,一個不許涉政,就把多少駙馬給坑慘了。
也就是說,除非是那等一點兒野心都沒有的人,否則這駙馬就做的不甘心。
登基的第二天,朱瞻基就透過俞佳給外面傳遞了一個信息:皇親少涉政!
大明的文武官員對皇親國戚也沒啥好印象,既然皇帝都說別給他們面子,那他們當真會不給面子。
老實度日也就算了,不安分的,地方官員就能給你好看。
“人心不足啊!”
朱瞻基嘆息了一聲,宋老實一路在打盹,聞言就楞了一下,然后說道:“陛下,誰都該聽您的話,不聽就打板子!”
朱瞻基的精神一振,說道:“是啊!朕倒是瞻前顧后,卻忘了這是皇家。”
皇家的規矩自然與眾不同,那種十七八不成親就找不到丈夫的,皇家不會擔心這個。
公主招婿成親大多是在二十歲左右,婉婉還有兩三年的時間緩沖。
可太后卻擔心到時候太過倉促,找不到合心的駙馬,所以準備先定下人選,再定下婚期,等幾年也使得。
有多寵愛就有多操切!
朱瞻基想了想最后定下來的那三個候選人的情況,不禁嘆息道:“都不合適啊!”
他自然想給妹妹最好的,不管是駙馬還是生活。
可世事難為,真正出色的男子就沒有愿意和皇家結親的。
這時前面來了一個太監,近前稟告道:“陛下,興和伯請見。”
朱瞻基精神一振,說道:“讓他去母后那里,朕稍后再過去。”
方醒一路被引著到了寧壽宮,本想在外面回話,里面有人出來說了:“娘娘說了,興和伯不是外人,進來說話。”
方醒硬著頭皮進了殿內,在一群嬤嬤宮女的注視下行禮,然后說道:“臣去查探了……”
他低頭看看左右,太后說道:“都出去吧。”
除去李斌和兩個嬤嬤之外,所有人都出去了。
等人走后,太后有些急切的問道:“他們如何?”
“……呂輝和家中的丫鬟有些不干凈,而且少了擔當。”
太后的面色如常,她本就沒指望一下就能捉住金龜婿,排除一個只是小事。
“真定府的余勇人懶了些,不過人還不錯,只是……”
方醒指指自己的頭頂道:“他這里禿了不少。”
太后皺眉道:“那想都別想!”
想到婉婉的駙馬是個禿頂,太后就覺得五臟六腑都齊齊抽動了一下。
還有第三個,太后覺得自己的運氣不會那么差,點中三個都有問題。
方醒說道:“那個陳迪……”
他有些為難,最后在太后面無表情的逼迫下,只得含糊道:“這人有些難言之隱……”
太后的臉頰抽動一下,脖子上的青筋崩了一下。
方醒也覺得很尷尬,可太后不發話,他也不能告退。
太后大概是氣狠了,喘息幾下后,拍著椅子的扶手說道:“叫皇后去,不,叫皇帝,讓他去查,去查查那些奴婢干的好事!”
挑選駙馬的人選自然只能由太監去辦,可這些人是否盡心,是否收取了好處為別人遮掩缺點……
方醒沒去查這個,他只負責查看最后的那三個人選,其它的自然有太后去操心。
“娘娘,公主來了。”
太后正在發狠,聞言也是一怔,然后說道:“興和伯辛苦。”
方醒如蒙大赦的告退。
出了大殿,婉婉在邊上等候,兩人相見都楞了一下。
“見過興和伯。”
婉婉福身,含笑說道。
方醒點頭拱手道:“公主安好。”
送他出來的李斌不禁干咳了一聲,婉婉驚了一下,急忙垂首進了大殿。
方醒不禁回身沖著李斌皺眉道:“你咳什么?”
李斌尷尬的道:“無事,咱家嗓子發癢。”
“那就去找太醫。”
方醒走了,李斌翻個白眼,心想哪有這么打招呼的?
公主安好?
這是你一個外臣能說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