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覺得金陵和南方都不歡迎自己。
是的,看著視線內的雨霧,方醒罵道:“再這樣下去人都要發霉了!”
天可憐見,這雨不過是從中午開始下的罷了,而且很小。
王賀看著遠方,心情也不大爽快,隨口問道:“興和伯,你家那頭小虎呢?”
“吃火鍋了!”
方醒胡亂說道。
王賀自然是不信的,他正想再問,岸邊來了騎兵。
雨霧中,人馬都濕透了。
戰馬在岸邊停住了,它甩著腦袋,把雨水甩的到處都是。
馬上的斥候大聲喊道:“伯爺,前方就是金陵,六部尚書和金陵知府已經在碼頭等候!”
船隊馬上就沸騰了,那些軍士開始整理軍容。
當能看到碼頭時,那些騎兵已經在碼頭兩側就位了,正在監控著。
一群官員緩緩走來,方醒站在船舷上拱拱手,在人群的后面找到了于謙。
船只緩緩靠在碼頭上,方醒上岸和官員們見禮,然后說道:“迎來送往陛下不喜,都散了吧。”
六部官員為首,大家齊齊拱手,然后各自散了。
只有李秀散不得,他交代了方醒一行的住所,然后還得陪著去。
方醒被安置在以前的大宅子里,這里大概是金陵的高級招待所,到了級別的官員來金陵辦事都可以住。
等方醒沐浴出來之后,于謙也來了。
“聽聞你自己租了地方住?”
“是的。”
方醒有些餓了,他喝了一口茶水,然后于謙開始說著金陵的情況。
“消息比下官早到兩日,可見他們也是快馬傳遞。”
“那個正常,走官方的驛馬都不奇怪。”
“是,下官知道。”
于謙早就褪去了青澀,對這等事絲毫不意外。
“城中開始是慌亂,下官到時還在慌亂,那些權貴士紳到處集會,連官員都被拉去了不少。等下官到職后收斂了些,不過依舊在籌謀……”
“現在呢?”
方醒覺得很有趣,人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可這些人在怕什么?
“現在他們依舊在怕,不過有人分析,說您此行只是鎮壓南方,只要沒有異動就不會出手,所以才稍微平息了些。”
這個局面就是觀望,外加埋雷,一旦應對錯了,那雷就會被轟然引爆,炸死誰算誰。
“你剛到這里,對金陵官場不熟悉,如同盲人摸象,施展不開吧。”
“是,下官拜訪了一番,只是還得需要時日熟悉。”
于謙顯得有些急不可耐,方醒笑了笑,說道:“慌什么?你是來做官,慢慢的,別急。而我是來立威的,無需考慮什么手腕,所以出發點不同,手段自然不同。”
“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方醒送走了于謙,就去了廚房給自己弄飯吃。
五花肉煮一下,切片,過油微卷。然后再起油鍋,下豆瓣和豆豉等配料炒香,隨即下肉片。
“嘩啦!”
方醒勾了一小點先前的肉湯進去,然后顛勺,轟的一下,那火苗就升騰起來。
翻炒幾下,方醒放了紅油,再加些青椒片和豆腐塊翻炒,然后起鍋。
大片微微卷縮的五花肉片上,紅油和豆豉添加了些紅黑色,看著油汪汪的。
方醒弄了一大碗米飯,就著這一碟爆炒五花肉開吃。
甜咸的口感最適合下飯,吃到最后,方醒甚至把剩下的菜連湯汁都倒進去,攪拌幾下,酣暢淋漓的吃了個痛快。
他吃的痛快,可金陵城中不少人都食難下咽。
聚寶山衛的到來讓整個金陵城都噤若寒蟬。
而方醒的到來則讓人怒火中燒。
“他來了老師。”
黃儉的面色有些蒼白,正在喝酒的汪元放下酒杯,皺眉道:“你那個堂弟在海外不知死活,你擔心什么?”
黃儉苦笑道:“王柳碎……我怕方醒當時就查到了,只是一直隱忍,他當年可是有過這等手腕和城府。”
當年那場失敗的行刺早就湮滅無聞,若非黃儉此刻提起,汪元絕不會再次想起。
再多的把握也被黃儉的小心和緊張給毀掉了自信。
汪元把酒杯重重的頓在桌子上,說道:“草木皆兵,你若是怕了,那便出海吧。”
黃儉尷尬的道:“老師,我只是……擔憂罷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醒就出發了,他要去造船廠。
名義上他南下的使命就是視察船廠,所以兩位水師的副都督都來接他,一行人匯攏后出城。
“此次談判無功,陛下和朝中的意思是,泰西諸國野心勃勃,大明不管采取什么手腕,也無法阻擋他們向外擴張的欲望,而向外擴張,必然就會和大明碰撞……”
洪保說道:“意料中事,咱家只是擔憂他們現在已經出來了,到時候大海那么大,如何攔截他們?”
傅顯一聽就不爽了,反問道:“洪公公,洪都督,他們敢亂跑嗎?”
“不敢。”
洪保皺眉看著傅顯,對他刻意提及自己的官職有些不滿,然后說道:“陛下說了,大明要小心的是肉迷和哈烈的合流,至于泰西,鎖住他們就夠了,鎖住,明白嗎?”
傅顯不喜歡洪保的保守,他更喜歡的是進攻,以攻代守,用攻擊來消除隱患。
一路到了船廠,方醒看到船臺上的那些進度不一的船只時,不禁贊道:“當這些戰船出海后,海洋就是大明的了。”
洪保得意的道:“興和伯,這一批可大了許多。”
三人到了船臺邊,方醒問了戰船的具體數據。
“.…..一千四五料的模樣。”
“這次泰西之行,火炮的犀利讓他們喪膽,只要有足夠的火炮和船只,咱家敢一路打過去,讓他們片板不得下海!”
洪保顯然不是保守派,他遺憾的指著那些在檢修的寶船說道:“可惜了寶船,當年若是直接建造戰船就好了。”
寶船很大,在現在看來就是龐然大物。
可從火炮在海戰中嶄露頭角之后,寶船的戰斗力就被質疑了。
改造是不可能的,所以寶船以后估摸著會被當做旗艦,或是大型運輸船來使用。
傅顯指著遠處說道:“先期建造的十二艘戰船,加上那四艘,進攻不足,防御卻是有余。”
十六艘戰船對于大明來說少了些,所以洪保看向船臺上那些半成品的目光中都透著貪婪。
“陛下準備安排那些使者歸國。”
方醒透露了一個消息,讓傅顯和洪保有些興奮。
“興和伯,是要派出大船隊去泰西嗎?”
“咱家愿意再去一次,好歹把上次受的氣都出了。”
洪保想了一下自己率領能鋪滿海峽的船隊到達泰西時,沿岸國家的擔憂和恐慌,就對傅顯說道:“咱家輕車熟路,傅大人,此事非咱家不可了。”
傅顯只是冷笑,覺得洪保是在癡人說夢。
“此事不會大規模的去。”
方醒打斷了他們的遐思,這下連傅顯都忍不住問道:“興和伯,為何?”
“因為肉迷和泰西的關系,所以去泰西的時機不對。”
方醒給他們分析道:“去少了,他們可能會鋌而走險,直接把船隊給拿下,然后學習咱們造船的法子,更重要的是要學習咱們的火器!”
傅顯遺憾的道:“那要不直接攻打呢?”
洪保說道:“不可能,海上咱們還行,可要想從陸路攻打,得運送多少兵力過去?要送多少糧草過去?”
“還有肉迷和哈烈在虎視眈眈,咱們若是深陷泰西的泥沼之中,他們會非常樂意對大明發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