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陽光荒涼得有幾分迷人,卻也能驅驅寒意。
死亡森林就如一片被遺忘的世界,一如既往的孤寂、冰冷、死氣縈繞。
而森林之外,那水懸碑散出的光芒也黯淡下來。
可是,歐陽明身上散發的光芒卻似乎怎么都無法黯淡。這一霎,所有人都在猜測,這看起來普普通通、修為也不高的年輕人,到底什么來歷,他竟然有著這種通天手段。
這可是兩枚巔峰血晶啊,而且,看這一行人中,不過僅有一個高階靈者罷了。這世界是怎么了?巔峰兇獸真的這么好獵殺嗎?
歐陽明身上似蓋著一層黑布,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索其中的秘密,尤其是一些女修,眼睛都直了,氣吐幽蘭,散發著各自的美麗,想要吸引歐陽明的目光。
“走吧!”歐陽明似如不見,吐了一口長氣,微笑著說道。
他心中對這次狩獵大會的收獲十分滿意,不但自己對陣法的理解加深,還尋到一種精神力的運用法門,就連煉制長槍的主要材料也尋得差不多了。自從凝血長槍崩潰之后,他就一心想煉制一柄趁手的武器,可獸王宗內,沒有頂尖的煉器材料,這才拖延了下來。
而現在,有這不知名的天外隕石,還有蛟龍鱗片等材料,這件事算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薛伯仁聽到歐陽明的話語,立即笑著點頭,他心情極好,這一次,薛家與吳家可謂賺足了名聲。
雖說許赫然提的是歐陽明的名字,但只要稍加打聽,就會知道歐陽明代表著何人。而且,這樣的做法,可比主動地大肆宣揚要有效的多。
夕陽下,歐陽明一行人的背影緩緩消散。
走在大道上,薛伯仁吐了一口濁氣,大吼一聲道:“痛快,痛快!這一次咱老薛家算是揚眉吐氣了。”
薛萱樂也是瓊鼻一翹,一臉興奮,嘴中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很是悅耳。
吳徐寧眼珠一轉,配合著恭維了一聲:“這一次還都是瑜大哥的功勞,我們都是跟著沾光罷了。”他一臉真誠,臉上表情并不諂媚,卻剛剛恰到好處,給人一種無限的好感。
薛萱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臉一紅,當真粉如桃花,誘人心神,用余光瞟了歐陽明一眼,只覺得心頭跳到了嗓子眼。
忽然,前方一座足有巨大山峰收入歐陽明眼簾之中。
遠遠看去,這山峰就如一柄出鞘的利劍。隱隱之間,竟有一抹劍氣回蕩而起,橫掃而開,似帶著一股可將天空都鑿開的決絕之意。由下往上,山峰越來越細,到山峰頂部的時候,已經細如發絲。而在這座山峰周圍,連一座雜峰都沒有,給人一種死寂之感。
薛伯仁人老成精,人情世故了然于心,心思通透,見到這一幕。爽朗一笑,主動開口介紹道:“天睿兄弟,這座山峰名為回劍峰。傳說萬年之前,忽有一夜,一聲轟鳴巨響,天地色變,風云倒轉,天空如破了一個窟窿一般,暴雨沒有一點間歇地下著,只見一道劍芒將混亂不堪的夜空劃成兩半,隨即,一柄百丈長的巨劍從天外驚來,伴隨這種種異象,落下時,就化為這一座山峰,并且,山峰每日都會長高幾寸,經過萬年,便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歐陽明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心中卻不以為意,低聲問道:“這是傳說是不是真的?”
薛伯仁苦笑一聲,搖頭道:“不知道,但每隔千年,回劍峰都會發出清脆的劍鳴,劍意浩蕩,從峰頂迸發,每次都將天空之中的云霧都攪得支離破碎,并且匯尋城中所有長劍都會隨著齊齊低鳴,這個詭異的現象,就算是尊者,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薛萱樂眼睛亮晶晶的,一臉好奇,問道:“伯仁長老有沒有見過?”
薛伯仁捋了捋胡須,面帶滄桑,回答道:“很可惜,不曾見過!”
歐陽明將精神力量探了過去,一絲細微的劍意驀然出現在精神世界之中,這劍意不強,卻極為堅韌,直到他使用強橫的精神力量碾壓了兩次,這劍意才緩緩消散。他眼中光芒明亮,深看了回劍峰一眼,眼底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吳徐寧遠眺而去,將目光收回以后,想起歐陽明之前說要煉制長槍的事,輕笑道:“瑜大哥,不知你煉制長槍,需要何種輔助材料,無須客氣,盡管開口,吳家還是有一些家底的。”
見識過歐陽明做出一系列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后,他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力拉攏此人,獲得他的好感,要是處理得好,恐怕整個匯尋城的局勢都要跟著變一變,他心里無比篤定,此人身后,最少有著一位尊者。
這可是尊者啊,在整個靈界都屬于最頂尖的戰力。
薛伯仁當然也存了這樣的心思,只是他老持穩重,懂得循序漸進,節奏把控得很好。
歐陽明搖了搖頭:“吳兄有心了!”
話音一落,便不在言語,疾馳而去。
這一行人修為最低都是靈者修為,速度放開,那便可用風馳電掣四字來形容。沒過多久,便回到了匯尋城中,速度也隨之放緩,匯尋城街道熱鬧繁華,人頭攢動,濃郁的商業氣息鋪面而來。
忽然,一聲驚呼不知從角落之中回蕩而起。
“你們快看,這……這是飛毯?”
頓時,無論是城中商販,還是修煉者,都同時抬頭,眼中全都是羨慕之色。
一位衣著華貴的世家弟子吸了口氣,感嘆道:“這可是飛毯啊,整個匯尋城中也沒有幾條,平日很難看見,今天總算能大飽眼福了。”
“確實如此。”一位長發束在身后的翩翩公子適時將手中畫著敦煌仙女圖的扇子打開,輕搖了幾下,吹噓道:“飛毯煉制極為困難,單是煉制時對鍛造材料熔點的把握就不是普通的煉器大師能夠掌握的。并且,對空間的領悟力,一定得超乎常人!”這一番說辭傳開以后,立即得到了眾人的認可。
薛萱樂也是揚起下巴,望了過去,面容千嬌百媚,眼中精光閃耀。
就連薛伯仁這么穩重的人,眼底都露出一抹羨慕之色。
因為這突兀飄過的飛毯,眾人心里那一根弦都被重重撩撥了一下。
只有歐陽明臉色古怪,嘴角微微一抽,心里竟然有一點哭笑不得的感覺。一種惡趣味在他腦中想起,要是你們知道我能煉制飛毯,不知會作何感想。但這個念頭,不過片刻,就淡了下去。
直到飛毯化為一道銀色光弧消失在天際,眾人依然不肯收回目光。
薛萱樂右手手指輕輕攥著衣角,看著遠方,念念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感慨道:“這飛毯真精致、真好看。”
薛伯仁眼神也稍稍恍惚了一下,吸了口氣之后,輕聲道:“別想了,這可是飛毯,不是我們能夠奢望的,快走吧!”一邊說著,一邊邁著大步,朝吳家疾馳而去。
匆匆回返吳家之后,歐陽明借口疲憊回到居處。
他靜坐許久,拿起一支名貴的軟毫,將從遇到薛家人之后的所有事兒的整理了一遍。事情不分巨細,不論大小,都用小篆寫在宣紙之上,確定沒有一點疏漏之后,看著宣紙怔怔出神了半天,手中天鳳之火突兀亮起,將宣紙燒成灰燼。
王家坐落在匯尋城東邊,臨湖而建。
夏日里荷花盛開,可乘著小舟采摘蓮子,冬日也可鑿開冰層釣釣冬魚,還能在觀雪亭上煮酒吟詩,好不愜意。
美輪美奐的閣樓都挨著小湖而建,一開窗就能看到跌宕起伏、翻滾不休的波濤,讓人豪氣頓生,心有溝壑,胸懷天地。
作為匯尋城內前三的門閥世家,王家的位置可謂得天獨厚。
在小湖底部,無數詭異的符文閃耀,細細一看,竟然是一個小型陣法,陣法核心之處,一口悠悠的小泉正冒著靈氣,這是靈泉。而靈泉上方十丈之處,一位灰袍老者盤膝坐在水中,將靈泉散出的磅礴靈力吸收了九成之多,但氣息腐朽,氣機堵塞,隱隱有種壽元將近之感。這是王家老祖,也是匯尋城中兩位尊者之一,王墨含,在匯尋城極富盛名。
可就算是王墨含吸收剩下這還不足一成的靈氣,依然讓這小湖四周的靈氣,達到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微微吸上一口,就連身上的毛孔都要舒開一樣,可想而知,在這湖邊修煉,速度將會達到一種怎樣的地步。
王浩彬面容英俊,一襲紅衣,絢爛如血。
正獨坐在湖邊垂釣,雙眸緊閉,隱隱透著一種悠閑之感。
忽然,一陣無形之風從遠處吹來,他眼眸睜開,隱隱透著一抹猩紅意味,聲音平緩道:“來了?”
“嗯!”老人看了一眼纖細的魚竿,嘆息道:“你這樣靜心沒有作用。”
王浩彬擺弄了一下魚竿,眼中血色一閃,道:“心不靜當然得靜心,有沒有用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態度很重要。”
老人也坐在了小湖邊,吸了口寒氣,說道:“小公子越來越會強詞奪理了。”
“能強詞奪理也是一種本事。”王浩彬臉上看不出喜怒,語速不急不緩。
但越是這樣,老人心里就越明白,這一次,小公子的心真的亂了,無異與驚濤駭浪,王浩彬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心思深沉,甚至可以說薄性寡涼,他從出生到現在,到小湖邊釣魚的次數屈指可數,每一次都是發生了重大變故,心中不靜了才會如此,而這一次,則是因為匯尋城內一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