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雷云翻滾,傳出隆隆之音。
突然,天空猛地一震,雷云一下從中間裂開,竟隱隱可見一抹紅色。從遠處看,就像一個一臉猙獰漆黑的黑霧巨人,一下張開血盆大口,吐出無數道白色閃電,斜斜而下,如磅礴大雨一般悍然而落。
無數道水桶粗細的雷霆從天空之中一轟而下,把方圓百丈之內的空間照得明亮無比,如同白晝。
雷霆四周,突兀出現無數小型氣泡,緩緩炸開。在天空中留下一幅難描難訴的畫面,震撼心靈。
“天劫其二,雷霆如雨落。”歐陽明見到這一幕,低聲喃喃,眼中也露出一抹奇異之色,心中暗道,不知這一次的雷霆如雨落,是否會成出變化?歐陽明記得,多臂金剛渡劫的時候,天劫其二,可是生出了一種變化的。所有電弧徒然一聚,變成一個小太陽,突然轟來。那何劍的呢?
想到這里,立即把目光移到何劍身上。
只見何劍干枯的右手抬起,他身形瘦弱,略顯岣嶁。
但他的脊梁永遠不會彎曲,他的魂魄永遠不會低頭。他的性子就如他手中的劍一樣,只會迎難而上,只會披荊斬棘,永遠不會服輸,哪怕擋在他身前的是天劫,也無所畏懼。
右手抬起了片刻,向著天空之上那如陰陽圖一樣的陣盤狠狠一按。
頓時,厚土陣盤光芒大盛,竟把雷霆的光芒都壓了下去,同時驀然向著中間收縮,變得愈發凝實。但被那條半圓弧線劃開的兩端,卻變得更加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就連顏色都變得一黑一白,似在對應著陰陽。
“咔嚓咔嚓……”無數道雷霆轟在厚土陣盤之上,如又急又密的雨幕,磅礴而落。
正如這一道天雷的名字一樣,雷霆如雨落。
這成千上萬道雷霆敲打在陣盤之上,僅僅一霎,厚土陣盤之上就出現裂痕,不停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當然,這也是因為何劍所渡的天劫比多臂金剛的更強。他補齊根基之后,其戰力已經不遜道子,引動天劫時氣勢越強、靈力越渾厚,天劫的威力也就越大。
但這并不是說他遇到的天劫就一定比多臂金剛多,這與戰力雖有關系,卻不太大,關鍵是自身造化,以及日后的潛力。
像歐陽明,他破靈成尊、躍過龍門的天劫肯定超乎人們的想象。
因為,他的戰力極強,已經初具橫壓一代的資質,而他的造化以及潛力,在整個靈界也找不出第二個。所以,他能渡幾道天劫,現在還未可知,但肯定,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何劍感受到了厚土陣盤上面出現了細密的裂痕。
他眼中精光一閃,強橫的精神力量把陣圖覆蓋,雙手合在一起,掐出一個極為玄妙的手印,嘴中低聲道:“碎!”
于此同時,強橫的精神力一引,一股狂暴、混亂的氣息從厚土陣盤之中散了出來,“轟”地一聲,陣盤之中成千上萬的符文就像吹滿氣的氣球,徹底炸開,與天空之中的天劫同時崩潰。
半空之中的雷云也沉寂了下來,醞釀下一次攻勢。
天地一片沉寂,萬籟俱靜。
歐陽明見到這一幕,心里暗中松了口氣,暗道,既然雷霆如雨落沒有生出變故,那何劍能渡多的天劫會是幾道?
他沒有去猜,因為天機難測,修為越高,對因果造化的畏懼也就越深,這也是在絕劍峰大墓上的時候,他不想接受上劫一族的傳承的原因。就是因為歐陽明心里知道,這份因果太大了,他擔不住。
江盈榕抬頭,看著何劍,嘴角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輕聲道:“第二道天劫已經渡過!”
葬劍瞥了歐陽明一眼,眼中如蘊涵著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灼熱無比。
這種熱切的目光,讓歐陽明都有些受不了,就在這時,一道極為細微的黑色光點浮現在歐陽明精神世界之中,竟給歐陽明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里見過一樣。
他不動聲色,臉上毫無波瀾,但實際上,一股讓人難以察覺的精神力,已經順藤摸瓜,散了出去。
瞬息之后,他眼中地冷色一閃而逝,心中暗道,黑霧山遇到的毒蟲,怎么這里也有?沒有一絲猶豫,精神力凝為實質,如翻滾的巨浪,碾壓而去。
不費吹灰之力,直接碾碎。
“怎么了?”江盈榕眸光一轉,略顯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沒事兒。”歐陽明笑著回答,沒有多余的解釋。
霧氣漩渦之外,東晨宇手指輕輕揉著眉心,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冷笑道:“倒還有點兒本事,在霧氣漩渦之中,靈氣不停被霧氣吸收,竟還能渡過第二道天劫?渡天劫的人到底是誰,究竟是不是他們?”他搖了搖頭,有些不敢確定。
就在這個時候,空氣中響起“沙沙”的聲音。
放眼看去,聲音響起之處,無數毒蟲緩緩從大地之中飛了出來,一只,兩只……無數只毒蟲化作一道幽芒,緩緩凝在一起,那開滿紫花的藤蔓,不停深入大地之中,從土壤之中掠奪著生機。
這一幕,就算東晨宇已經見過很多次,依然覺得惡心。
他冷冷看了死濁族人一眼,低聲道:“事情怎么樣了?究竟是不是他們?”
死濁族人微微縮了一下脖子,聲音如兩快生銹的銅片用力摩擦在一起,似能把人的耳膜都刺破,回答道:“霧氣能隔絕精神力量,我的分身還沒能靠近,就被一位強者用精神力碾碎,不過我有三成把握,定然就是那幾個可惡的人族。”他信誓旦旦地開口。
“三成?”東晨宇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眼。
半晌之后,他看向死濁一族,聲音如從就有寒潭中傳出,問:“你覺得此人有幾成機會渡過天劫。”
“九死一生。”他眼珠如失了焦距,綠光像燃燒的鬼火,怎么看都有些瘆人。
“真的?”東晨宇目光凝重了一些。
“真的。”死濁一族族人一臉篤定。
話語一落,見到眼前的尊者臉上依然帶著一縷疑惑,接著解釋,道:“從古至今,破靈成尊之劫就猶如一個凡人想要翻越陡峭的山峰,擋住了不知多少驚才艷艷的人,引動天劫隕落概率本來就很大。況且,是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之中,霧氣時刻都會吸收身體之中的靈力,更難上艱難。退一步說,就算他僥幸渡過天劫又能如何?剛剛渡過天劫必然無比虛弱,又有何戰力?吞噬一位尊者的血脈之力,得到的好處得有多大?”
話說到這里,已經很清楚了。
此人是歐陽明那一行人也好,不是也罷,反正他們都會試一試。
剛剛渡過天劫,實力十不存一,體內的血脈之力,對異族的誘惑實在太大了。這種機緣,可謂千載難逢。
當然,若是此人渡劫失敗,他們也就沒有進入其中的必要了,只需守住出口就行。
東晨宇細細思索了片刻,這話確實有道理。
但是他們,怎么都想不到,世上有厚土陣盤與抗雷套裝這種“逆天”的物品。還有一點兒就是,天劫對異族的壓制太強了。因為異族本就是獸族,吞噬了一絲龍鳳二族的血脈之力,進化而成的。所以,在天劫之下,異族尊者,根本不敢妄動。雷霆之力中正磅礴,是一切邪物的克星,是天地偉力,本就不容褻瀆。而異族,是靠吞噬人族血脈之力進化的。
這兩點僅僅是一點,都極為致命。
東晨宇兩點兒齊占,又怎敢輕舉妄動?
“轟……”又是一聲巨響,雷云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撕開了一道口子,雷光璀璨,從天空之中落下。
東晨宇聽著這聲音,下巴微微一抬,看向漩渦之中,嘴中小聲道:“第三道……”感受著壓在自己肩頭的威壓,心中竟有幾分患得患失起來。他既希望雷劫之力更強幾分,這樣一會摘取這尊者道果的時候,也就更輕松一些。可這樣一來,天劫把這人劈死了怎么辦?這尊者體內的血脈之力,不就得不到了,可謂復雜到了極點。
至于誰是獵人,誰是獵物,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不是廢話嗎?一個剛剛渡過天劫、丹田剛剛化湖、接近瀕死新晉尊者,會是獵人?打死東晨宇他都不信。
他手臂時而有力,時而松垮,神色復雜的看著霧氣漩渦上方的那團黑云。
而剩下的血蛟強者,臉色慘白,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要不是血蛟王者的兇威深入人心,早便拔腿就跑了,不是它們膽小,實在是天劫之力太駭人了啊。
只是,如今有著血蛟王者親自坐鎮,它們就算再害怕,也是不敢轉身而逃的。否則的話,不等它們脫離,就會被血蛟之王撕成碎片了。
半個時辰之后,東晨宇就連身體都顫抖起來,心中驚駭萬分,暗嘆,最后一道天劫應該渡過了?他怎么都沒想到,竟遇到了一位渡過六道天劫的尊者,并且,他還有機會吞噬他的血脈之力,這是多大的一份機緣啊!
東晨宇深吸了兩口寒氣,沉聲道:“兒郎們,隨我一起,沖進去!”
話音剛一落下,皮膚之上散出血霧,籠罩在他四周,化作一道血光,疾馳而去。
他怎么都沒想到,這并不是什么機緣,從他踏出這一步的時候,就已經走上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