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家躲著,感覺安穩了些,媽的今天險些被捧日軍抓起來。
高方平天親自去觀察,真是皇帝率領百官于東華門迎接帥臣陶節夫回朝,那么問題就有些曖昧了。
皇帝是真真正正的受到士大夫群體的影響,信了西北大捷,乃是陶節夫一人的功勞。
后面的局面基本不用去猜測了,劉逵的同知樞密院事,大概率應該不會兼任了,基本上是讓陶節夫出任了。
狄青啊,岳飛啊,韓世忠啊,童貫啊,種師道啊,這些家伙都是樞密副使。這個職務在武臣和閹人身上是做不得數的,是個擺設,但是陶節夫這種夾大勝回朝的正統士大夫出任樞密副使,張康國又無能,那就不是開玩笑的了。那儼然就是領袖級別的人物。
老陶是個能臣沒錯,但這有點像是賭國運,畢竟老陶始終和蔡京關系曖昧,如果老陶什么時候徹底站在蔡京一邊,趙黨的劉中書又少了一個職務,聲勢會更弱。那么蔡京復出的事,又將變得撲朔迷離。
高方平的確無所不用其極了,前面和老陶狼狽為奸,為了定死童貫而謀求老陶回京。然而小高轉眼卻在老陶回京之際,派人去太學找憤青散步謠言,慫恿主戰派憤青去東華門埋伏,用地瓜攻擊老陶。
是的,這個事的始作俑者就是高方平。
高方平弄他回來的同時,希望稍微的節制一下陶節夫,如果掀開民眾跟隨,帶起了節奏,一起扔老陶爛雞蛋,讓官家看在眼睛里,那么這雖然是小事,但是陶節夫的齊天大功在官家眼里,就變為了有爭議的事件,陶節夫出任樞密副使的步伐,就存在一定的變數。
但是這次栽了,娘的,煽動來的憤青太少,街市上的百姓也表示情緒穩定,不認為老陶不打夏州是軟弱無能。竟然沒把節奏帶起。相反險些被捉去開封府喝茶,媽的煽動憤青用地瓜攻擊帥臣,真被老張捉去,就算是高方平,也肯定要被吊起來打哭的。
也不是高方平的大蠱惑術不夠強,其實可以煽動的人很多,但高方平只選擇了幾個太學的學生。無他,由這些學子去干這蛋疼事,被抓了也問題不大,最多就是被打一頓,但如果讓手下的武將大頭兵、或者是百姓去參與策劃,一但出事他們是有可能掉腦袋的。
回想了一下,高方平有些臉紅,獨處的這下老覺得耳朵發燙,一定是被那些文青戳脊梁骨了。
話說當時很沒骨氣的開溜,留下那些學子背黑鍋的事高方平表示很尷尬,去道歉卻不可能,最多……以后少干這么蛋疼的事了,
心有所思的時候,也就可以和漂亮單純的梁姐分享一下目下的心情。
梁紅英總體是很崇拜他的,但就痛恨這家伙那少數時候毫無氣節的舉動,聽了以后,梁紅英真是對他有些哭笑不得。
“將來你會成為億萬人敬仰膜拜的一代名相,然而你骨子里那猥瑣的血統,是根除不了的。”梁紅英現在很純粹的把他當做弟弟,摸摸他的后腦勺說道。
高方平郁悶的靠在梁紅英的身上道:“紅英,給我分享分享那種勇往直前的硬漢式心態,我推演過無數次,卻總學不來。”
梁紅英微微搖頭道:“你不是那塊料,你的命值錢,也不容許你有舍生取義的氣節,坐在政事堂的相公指點江山,將軍血濺沙場,老天爺這么設定是有道理的。”
“有道理哦。”高方平覺得不好在,于是又挪動一下,把臉靠在梁紅英的大胸脯上。
結果被一巴掌打飛了。
梁紅英斥道:“你又不要我做小妾,那就不許侮辱我!”
高方平捂著腦殼道:“做小妾你委屈了,然而娶你做夫人的話則我吃虧,你說咋辦呢?”
梁紅英聽他這么說,又很融化的感覺,這小子談不上那種讓人熱血沸騰的硬漢氣質,卻真真切切的在某些時候特別討人喜歡。最討人喜歡的地方是,他有顆猥瑣的內心,卻一般能表現出硬派強勢的風格,比如陳留縣斬殺九十七個軍官的時候,那個場面很震撼……
某個晚間,高方平繼續在書房伏案挑燈,完善幾篇未完成的策論。
高俅老爹臉色凝重,急急忙忙的進入書房,劈面就道:“基本上進入白熱化了。”
高方平放下筆道,“爹爹慢慢說來,孩兒聽著呢。”
總體上形勢不利,但看他小子并不是那么太慌張,高俅老兒也心神稍定,坐下來道:“陪皇帝踢球開心的過程中,加上梁師成的配合,幾次側面試探,為父知道官家已然另起心思,想把原本打算留著給童貫的同知樞密院事許給陶節夫。”
趙佶這個文青皇帝是挺有人情味、挺有感情的,誰討他歡心他便會記著,就因為這些,高俅是宋徽宗朝的不倒翁,而童貫可以做到樞密使,位極人臣。
早前高方平慫恿梁師成表現,使得官家在一定程度上認為童貫可以被替代,謀劃了讓陶節夫回朝事宜。所謂先入為主,官家以國禮率百官在東華門迎接帥臣陶節夫回朝,官家雖然不太懂,卻已經被大家一起忽悠、認同了陶節夫的功勞比童貫大的多。
這樣一來,官家又早就看不慣當初回答不出軍務來的劉逵,那么理所當然,同知樞密院事大概率就是陶節夫的。
這個詭異的形勢乃是多方逐鹿下,自然而然的形成的。總之要讓他們選的話,寧愿給陶節夫也是絕不想給童貫那個太監。在此前提下高方平寫信蠱惑趙挺之,送上重禮,把陶節夫弄回京而不是童貫,于是,大家只有這么去用力。
梁師成會在這事上配合高俅,只是這事恰好是他和高家的共同利益,同為閹人,老梁真的不想童貫那貨崛起。所謂寧給外人不給家奴就是這樣說的。
“爹爹,這些是現在的大流,由他去。”高方平道。
高俅淡淡的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老夫畢生對官家投其所好,關鍵時候是能說上話的,我提要求,官家無論如何會答應一次。現在只問我兒,是否到該出手的時候了,縱使老夫是武臣,若你認為有必要,老夫也可以豁出去的干政一次,是阻止陶節夫入主樞密事還是什么,說吧?”
高方平考慮頃刻道:“現在不是時候,不要隨意揮霍您存下來的人品值。陶節夫是把雙刃劍沒錯,好在他欠兒子一個人情。您繼續低調,兒子我繼續高調就行。”
高俅捻著胡須道:“可老夫始終不放心陶節夫這個大奸臣!他和蔡京的際遇不一般,咱們已經和蔡京暗戰。這樣的局面下,蔡京的對頭趙挺之和劉逵進一步失勢,陶節夫崛起又靠向蔡京的話,后果不可想象。”
高方平嘆息一聲,或許真有點天數不可逆的意味,這似乎說明,蔡京的宰相運程,真的沒有走完。
高方平也想阻止陶節夫登入樞密院的,也為此努力了。煽動學子,甚至親自赤膊上陣去扔雞蛋,指望帶起節奏來,這些高方平都干了,卻沒用。
高俅老爸出手會有用的,但身份的使然,真不能讓老爹于此時去拉仇恨。
高俅謀害軍官,貪污斂財,討好皇帝,其他人可以容忍,畢竟這老兒于潛邸時候就和皇帝是好友。但是身為武臣膽敢干涉國家重器——樞密事,那就是挑戰全體士大夫的權威,那真是在走鋼絲,一個不小心就有大危險。
“爹爹您只告訴我,你熟悉陶節夫那人嗎?”高方平忽然道。
高俅捻著胡須考慮頃刻道:“老夫當然知道那老家伙的為人,總體上這人是個人才,正統的文人士大夫德行,有自己的算盤和思維。與此同時他這人記仇,也記恩,蔡京對他談不上知遇之恩,但也算抬舉了他,所以靠向蔡京或者若即若離,這老奸臣他會的。”
高方平喃喃道,“他是個復雜的人,有此點就好。他雖然親近蔡京,卻是能臣,會從蔡京和國家之間找到平衡點,另外既然記恩記仇,他欠我一次人情,這或許是我的契機。”
“好吧,我兒有把握就行。”高俅起身的時候道,“然而,以后當街用地瓜偷襲得勝回朝的帥臣這種事,不能再干,你小子無論做什么都叫老夫心驚肉跳,好在這次是黨世雄抓到你。”
沒有意外,既然幾乎所有的人都朝一個方向努力,兩天后的朝議中,趙挺之提議陶節夫出任同知樞密院事,早有此心思的官家便馬上同意。
陶節夫就是趙挺之弄回來的,所以老趙當然送佛送到西,不介意多送老陶一程,這也是拉攏陶節夫讓其感恩的意思。
蔡黨基本是遇到趙挺之必反,不過這事上也支持了。無奈啊,有其他大奸臣從中攪合,童貫已經回不來,好歹名譽上陶節夫和蔡京親近,只有先頂上去了,否則讓趙挺之的助手劉逵兼任樞密副使更是糟糕的情況。
復相之路對于蔡京依舊任重道遠。
目下的第一輪政治博弈,產生了高方平前途未卜的局面,卻同時也形成蔡京崛起之路撲朔迷離的局面。
由此一來,張康國是個沒有擔當的棒槌,而老奸巨猾的梁中書,吏部尚書何執中,就依舊會態度曖昧,表面是蔡京的人,卻不撒鷹出來。
這就好,吏部何執中興許會有松動,這對于謀劃高方平的前途有幫助。否則官家只是讓吏部年底把高方平選入流內官,卻沒說去干什么,弼馬溫也是實缺,如果吏部把高方平捉去養馬,雖然高方平也喜歡,但現在根本不是養馬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