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行軍兩日。
這天午后進入了孟州與青州地界的交界。
見前方塵土飛揚,似有軍伍行動,而遠遠看去有坐高山。
高方平勒住了馬匹道,“誰來告訴我,前方什么地方?”
史文恭對這一代很熟,抱拳道:“回知軍相公話,前方乃是傳說中的二龍山,自來都有賊人匪徒聚集,在附近打家劫舍,襲擊路過商隊。乃是聲勢頗大的一路隱患,又因我朝官府文人主政,自來懦弱,加之二龍山地處交界,兩州都在相互推諉,所以自來都沒有官兵絞殺他們。”
頓了頓,史文恭是射箭的人,目力很好,仔細看了一下遠方,又道:“前方人馬有官軍旗幟,看馬步軍比例,應該是青州或孟州廂軍。”
“過去瞧瞧!”本著狗路過也要踢一腳的原則,高方平帶人沖殺了過去……
“殺過來了,大量的馬軍!”
這邊的軍伍,見高方平所部塵土飛揚的沖過來,斥候屁滾尿流的就來匯報主帥。
娘的,正好是曹忠這廝在這里行動,他連狀況都沒弄清楚,看人家的行軍聲勢那么大,當即就調轉馬匹開始逃跑。
卻是手下的官兵跑的比曹忠還快些,在前面阻擋了軍官們的戰馬發揮,導致大家都跑不快,轉眼,就被高方平所部的高機動騎兵追上,包圍了。
高方平騎在馬上,摸著下巴看了看,仍在地上的旗幟上有曹字,卻是在隊列中找不到曹忠?
想必那家伙已經裝作一個小兵躲在手下中間了,因為這樣安全,被賊人抓住的時候通常是砍了將軍,放了小兵。
“曹兄你藏哪去了,不敢見我高方平嗎?”高方平問道。
“哇哈哈,哥哥這還琢磨著,是誰這么威武,原是高兄來了,你不是在鄆1城發財的嗎,怎么跑這里來了。”
躲著看了一下真的是禁軍,是高方平帶隊,曹將軍就哈哈大笑著走了出來,騎上了馬匹。又豎起了曹的旗幟,顯得威風凜凜。
高方平對這個傻子極其無語,但是也無法說他,岔開問道:“曹都監跑這鬼地方來干嘛?”
曹忠哭著臉道:“兄弟你總算來了,哥哥最近都快被逼瘋了,目下二龍山的聲勢大了,許多百姓去舉報,知州老爺常維便不再容得二龍山,限期讓哥哥把二龍山絞殺。媽的老子如何敢去啊,也不知道怎么的,二龍山聲勢忽然大了許多,聽說頭領是個猛士高人,還有過軍旅經驗。于是我便有書信去臨州監押府,言及地處交界,咱們都有剿匪責任,打算聯合剿匪。然而,那孫子都收了我的錢,卻出兵之際只來了區區兩百人,老子目測恐怕打不過二龍山,只得放棄,沒有攻打,哎,媽的毫無信譽的貪官污吏,如今這世道都是貪官,但哥哥得說,像高兄你這么有信譽、拿了錢就做事的貪官,已經很少了。”
曹忠很悲催的樣子,一副后世那種智商不足、上當受騙了的紈绔子弟模樣。
梁紅英有點想一拳打死這個姓曹的弱智。
楊志關勝等人偏開頭,覺得和他一起作為大宋軍人,很丟臉。
史文恭則聽得摔下馬來,曹忠是個棒槌,這史文恭是知道的,只是萬萬沒想到廢材到了這一步,他祖宗曹彬要是知道門下有這種子弟,那得氣得詐尸。
“誰主管臨州兵馬?”高方平問道。
“就是折家那個敗類,小時候被咱哥倆天天扇巴掌的那個折思來。媽的老子以為折家的家風還在,恐怕有些能戰之將呢,結果膽子比我還小,要不是因為他姓折,我才不浪費銀錢去賄賂呢。”曹將軍破口大罵著。
高方平摸著下巴道:“然而,你現在帶著五百人馬在二龍山附近打醬油嗎?”
曹忠不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說。
最終高方平追問,他才老實交代,是來給二龍山送錢的。運了二十車米面、肉食、雞蛋、美酒上去,外帶五千貫搬遷費,想讓二龍山的敗類挪一個山頭,搬遷到臨州地界不遠處的獅子山。
然后呢,曹忠還請了個在民間小有名氣的妖道作為說客跟隨著,一起上山說什么二龍山風水有問題,乃二龍互斗不如虎之局什么的瞎掰一通,最終又說要青龍逃走什么什么的。
“貧道真看到了如此格局,長久待在二龍山恐對氣運不利,而那獅子山,乃是風水寶地,漫山牡丹花多好看啊。”那個道士就連對著高方平,也文縐縐的解釋了一遍。
“匪首怎么回應的?”高方平瞇起眼睛道。
于是妖道退后不說話了,曹忠尷尬的道:“匪首是個身高兩米的酒肉大和尚,力大無窮,當著我的面連根拔起一顆小樹作為威懾,然后收了老子的禮物,卻耍賴說堅決不搬遷,要在這里做釘子戶,還說,要戰便放馬過去。”
高方平不禁大怒:“狗日的欺負我官軍無人,老子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拿了錢不辦事的,有種他就不要收錢,把官軍殺光,才是一個合格的、有骨氣的好土匪!”
曹忠所部聽得紛紛摔倒在地,對高方平的思維理解不能。
說這么說,當然高方平也知道現在誰在二龍山了,會拔起樹木破壞環保的,只有魯智深了。
不殺官軍就是魯智深的風格。那家伙戾氣不重,他自己也是官軍出身,知道當兵的不容易。
“老子問你,二龍山最近名聲壞嗎?”高方平問道。
曹忠想了一下道:“倒也不曾聽說有多壞,搶人是肯定的,但他們幾乎不搶窮人,主要是劫持路過的商隊,而且也不殺人,不把貨物搶光,通常說句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然后抽走一部分物資和錢財。但目下因為高兄你的策略,孟州繁華了,來往的商販多了兩倍有余,盡管這伙賊人不殺人,卻已經弄得商賈們怨聲載道,給予知州大人很大的壓力,所以,轉化為了我的壓力。”
高方平點了點頭,抬手遮著額前觀看二龍山少頃,扭頭看向史文恭淡淡的道:“多少時辰?”
史文恭惡狠狠的抱拳道:“若殺光燒光搶光,則末將立下軍令狀,半個時辰,拿下二龍山!若要仁慈計,先圍困,再嚇唬,輔以斷糧,火攻,七天時間,就可解散二龍山,活捉匪首!”
高方平扭頭問曹忠:“你給多少錢?”
曹忠摸著下巴想了想,惡狠狠的道:“三百貫一顆人頭!”
高方平遲疑片刻,看了神色古怪的林沖一眼,倒是未必想顧及林沖和魯智深的感情,不過魯智深這家伙不壞,落草了也沒有濫殺無辜,所以此役未必會有很多人頭。
想定,高方平對曹忠道:“這次你我換個方式交易,不論人頭有多少,統一給我兩萬貫的費用,則二龍山就此消失,你看可好?”
“中啊!”曹忠狂笑道,“人頭買來買去的,也怪拉仇恨了,只要完成知州大人的命令,二龍山不在影響我孟州治下,一切好說,兩萬貫,妥妥的。”
“好!曹兄率部退后,準備好支票,老子去宰了二龍山強人后,一起去孟州城喝酒便是。”高方平擺了擺手。
曹忠這么機靈的人,當然知道現在不是裝逼的時候,都不客氣一聲,果斷帶著五百廂軍逃離了現場,他見過燒毀的孟州牢城營,知道小高相公殺起人來,那是地動山搖的。
于是他去干什么了呢?帶著部隊退的遠遠的,圍在一起舉行燒烤大會——烤番薯……
趁日頭還早,高方平率部朝幾里外的二龍山腳急行軍,一派塵土飛揚的態勢。
到達山腳后戰馬嘶吼,前赴后繼的挑起前蹄,看起來,它們比人還流氓。
關大胡子和楊志兩家伙一個勁的想到沖鋒。
其實此戰帶永樂軍攻打二龍山,實力擺在這里,擁有絕對力量的時候,一般就不需要考慮計謀,這是可以的,理論上關勝楊志的思路也沒有太大問題。
不過高方平一向很財迷,死了手下之后是要花錢撫恤的。
扭頭看了看,小牛皋扛著大刀,打算跟著他家師傅一起沖鋒。韓世忠這小子卻有些不以為然的神色。
“韓世忠你想說什么?”高方平問道。
韓世忠愣了愣,偷偷看了不懷好意的史文恭關勝等人一眼,很機靈的抱拳道:“回相公,俺還小,人微言輕,這里論不到俺說話。”
林沖故意抬舉徒弟,抱拳道:“相公,這小子平時鬼點子特多,倒是可以逼他說。”
關勝偏開頭,很牛的樣子把胡須擼往左邊,微微仰頭道:“哼,你們師徒就會使用陰謀詭計,不肯堂堂正正的耍大刀,韓五這小子乃是一個潑皮無賴,做師傅的也未必好,當初大名府校場,乃不是老子對手,便用陰謀詭計害我的馬。”
小牛皋最喜歡戰馬了,聽大胡子師傅這么說后,憋得臉紅紅的,覺得林將軍可惡了。
“呵呵。”
高方平笑了笑,抬住關勝師徒想說的話,看向韓世忠道:“潑皮。”
“小的在。”韓世忠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