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成道:“他還真有,說你高方平指使犯法,你高方平給予否認。而于此情況下他拿不出實質證據,誣告誹謗朝廷命官的罪名成立,本官親耳所聽,堂下百人全是證人。高唐如今多事之秋,你乃是平亂主將,高唐之穩定全系于你之一生,你高方平這個大清官的形象名聲不容玷污,若是破壞了你英明神武的形象,高唐再次起亂,如何事了?本官說他用心險惡,難道錯了嗎?高大人,我這可是為了你的名聲啊。”
頓了頓又吼道:“快些拖出去斬了。”
段錦住嚇得屎尿齊出,一個勁的磕頭道:“小高相公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沒犯死罪,我只是蠢了些說錯了話!”
高方平思考少頃,終究不忍心這個馬賊被干掉,于是無奈的湊近裴炎成道:“好吧,開你的條件給我聽?”
裴炎成做出一副不同流合污的樣子,卻以三個指頭在桌子上輕輕的敲擊著。
老裴這是在表示:此番從柴家拿到的,大1名縣要三層。
媽的有這么容易的事,高方平伸出兩個指頭摸著下巴。
老裴對兩層很是不滿,不過總體來說,能有這么一個插曲,切下一塊肉來很是不錯了。高方平這么奸詐猥瑣的人,絕不可能為了一個江湖人物的爛命做出過大的妥協。
于是想定,裴炎成點點頭,默認了高方平的還價,開聲道:“先把段錦住押回去,現在有大事,別讓這種鳥人浪費縣衙的時間。”
老裴的官威擺完了,這次輪到高方平了。
高方平掏出自己的堂木,猛敲一下道:“拿下主簿邱衛東。”
“啊?”胖子嚇得跳了起來,指著他自己的鼻子道:“我?”
“是的你,拿下。這個腹黑胖子行為不檢,毆打上官,證人沒有三百也有兩百。這在平時來說可以豁免,然而當時高唐形勢危急,處于緊急狀態下,形勢千鈞一發,本官身為朝廷平亂主將,權威險些遭遇傷害,恐將造成高唐重大惡果,其用心之險惡無以復加,疑似亂黨份子,拿下,等候刑部立案調查!”
裴炎成直接昏死在一邊,比這無恥的簡直沒有了,把本官的判詞抄襲了一遍,就這么赤1果1果的拿下了一個殿試出來的官員?
紈绔大胖子當即表示,要上前說話,于是獲得了高方平的認可。
走上前來湊在高堂之上,胖子尷尬的道:“大人,開您的條件吧。”
高方平摸著下巴道:“此番收獲,我怎么分配給高唐,你不許拖后腿,不許有意見,要無腦支持。”
“這個可以有,我個人不差錢。”胖子嘿嘿笑道,“至于留給了縣衙,也遲早被蔡攸和高廉貪污了,所以我沒意見。”
“好胖子,果是朝廷的功臣棟梁。”高方平很是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
“所以錯怪我了吧?”邱衛東笑道。
高方平又道:“目下還不能確定你襲擊本官的用心。我且問你,信安軍有個高唐籍的賊配軍,叫做李小路,可能回來?”
邱衛東為難的道:“在脅迫下認慫,還幫你們做事,我老爹會打死我的?”
“戰爭狀態下襲擊平亂主將,用心極其險惡……”高方平大叫道。
胖子當即很忠勇的造型道:“也罷,我修書一封給家父,把李小路弄回來,并且此番不為高唐參與利益爭奪。”
“果然是個骨骼精奇的好胖子。”高方平一敲堂木道:“來啊,把這個胖子捉去小黑屋面壁,讓他冷靜冷靜,襲擊本官到底是他一時沖動糊涂,還是用心險惡,將在李小路路回來之后,再行定奪。”
“謝大人。”胖子自己走著去小黑屋了,被關起來也好,否則高廉老大出來后發現胖子不作為,不為高唐截留利益,還是很不妙的。
胖子就是故意要造成這么個結局的。
目下基本上,理順了政治和經濟利益的劃分,接下來當然就是鐵板一塊,一直對外喪心病狂的剝削壓榨了。
高方平怒敲堂木道:“帶反賊孫安上堂。”
孫安本身或許不是怕死之人,但是此番大勢去了后沒必要在掙扎了,而且高方平答應確認自首,可以免除死罪。此點算是從死到生,居然讓孫安燃氣了求生的欲望。
在加上他本身來說和柴繼輝沒有什么感情和交情,也就是共同的利益走到了一起。孫安始終認為此番戰敗乃是因為柴繼輝的優柔寡斷,于是就記恨了柴繼輝,都不等老裴用刑,孫安把柴家的事招了個底朝天,但凡他知道看到猜測到的東西,全部說了出來。
當堂對質的時候,柴繼輝牙齒都咬出了血來,說孫安是條瘋狗,反賊的話不能信任。
柴繼輝表示:老子根本不認識孫安,不知道這個反賊為什么會出現在柴家。
但事實上這樣的否認相當無力,孫安所說出的關于柴家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可以證實,可以對上號的,譬如柴繼輝身上有幾塊胎記長什么位置,孫安都能說個明明白白。
于是當眾扒光柴繼輝,確認孫安是對的。
無奈之下柴繼輝勉強承認了認識孫安。卻繼續狡辯和孫安沒有深交,不知道孫安的來歷,只因看他武藝高強是個好漢,于是留在府里做客,盡地主之誼請孫安泡溫泉,所以孫安知道胎記。
其后孫安拿出的一封書信,信中柴繼輝自以為聰明,什么也沒寫,只寫了:“我兄孫安既志同道合,請來高唐一聚有要事商議。”
裴炎成這個“書法家”親自鑒定這是柴繼輝的筆記,既如此,寫這封信的時候,孫安已經是刑部在冊的反賊通緝犯,于是,柴繼輝寫了“孫安”這個名字就表示他認識孫安,請來了府里,窩藏反賊的事實基本被認定,變為了鐵案。
雖然孫安最終也未能有證據證明柴繼輝和大名府的盧俊義勾結造反,也不能證明城門攻防戰是柴繼輝下令展開的,更無法證明城外煽動流民鬧事的人和柴繼輝有關系。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高方平和裴炎成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窩藏反賊孫安,戰爭狀態下知情不報做實,造成高唐重大事件、險些導致破城,導致一百多差人戰死殉國。罪大惡極,然而……不能斬立決。
因為柴繼輝的“謀反罪”無法認定,那就只能認定“窩藏反賊”,窩藏反賊是重罪,卻不代表一定就參與謀反,這個地方有得扯。當然如果遇到決斷的官員,斬了也問題大不到哪去,可以去京城撕逼扯犢子。但是無奈,裴炎成并不想在這事上作為,不想進京去當著皇帝,和舉著單書鐵卷進京告御狀的柴進撕逼。
于是由此一來,僅僅坐實窩藏反賊罪,裴炎成解讀:這個罪名在太祖皇帝誓書的除非范圍。
高方平試圖混淆視聽,以“一個饅頭能引發血案,一張衛生紙可以引發地球毀滅”的手法,想忽悠老裴簽字,以便干掉柴繼輝。然而老裴不是昏官,比鬼還精,拒絕簽字認可。
無奈之下,高方平也只得留下了柴繼輝的性命,一敲堂木道:“柴繼輝窩藏反賊,證據確鑿,犯罪邏輯清晰,事實認定貼合案情無瑕疵,其本身具已認罪,所造成之后果極其嚴重血腥,理應定為首犯秋后問斬,但其有族譜證明身在太祖皇帝誓書保護之下,本官認定其有罪,卻無法判決。作為欽犯,柴繼輝擇日押送博州,后轉刑部,交由朝廷做出公正的判決!家主柴皇城死亡了,依照柴繼輝身為長子嫡子,自然繼承家業和家主。所以即是說,此番柴家家主罪行嚴重,家產則依大宋律查抄,由高1唐縣衙執行。”
裴炎成很滿意,表示認可判決,于是簽字了。
否則的話,雖然是高方平主審,高方平擁有司法權,但是如果裴炎成這個監察不認可,那就又有得扯犢子了,某種意義上就代表案情存在瑕疵,判斷存在模糊之處。
“孫安。”高方平再次敲下堂木喝道:“你前番作亂,在陳1留縣造成國朝重大災難,乃刑部在冊特級通緝犯,此番又于高唐制造血案,罪大惡極。但念其迷途知返,有自首情節,并提供線索幫助高唐破案,存在事實有功。本官依大宋律免除其死罪,判處五十殺威棒,其后發配信安軍戴罪戎邊,有生之年不釋放,終身不得回歸內地。”
裴炎成鐵青著臉,絕對不想放過孫安,但是既然高方平主審,認定了他的自首情節,提供線索配合破案的功勞,這兩個因素在,基本上高方平判決略輕,卻也算是合格。
縣衙捕頭薛元輝紅著眼睛,他曾親自在城門血戰,手下死光了,然而如今主犯孫安的死罪卻在小高的手里免除了。于是薛元輝非常的悲憤!
薛元輝這家伙是個蠻有趣的人,在水滸之中是高廉的心腹武將,以炮灰的角色出場,和梁山軍對陣的時候,單挑小李廣花榮,被花榮用計擊殺了。盡管是炮灰,也基本是死得其所,為國捐軀的典范。和那個在陳留縣被賊兵嚇跑而掉了腦袋的黃都監,是絕對的兩種人。
身為高廉的心腹,高方平相信薛元輝這家伙沒有多清廉,卻是一個相對合格的朝廷鷹犬,沒錯,他的老大高廉也是,能力是有的,和梁山戰的也算是有聲有色,一點也不怯懦。
此番城門攻防戰,士氣如此旺盛,某種程度上也得感謝高唐縣的三大都頭:薛元輝、溫文寶,于直,這三個高廉的愛將都是狠人,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