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照你錯了,歷史,應該由我輩有志文人來寫,我始終認為高方平他不算文人。”趙明誠道。
李清照注視了他許久,有些話忍住了,于心里尋思,江南文人名士最多,但是大十錢所鬧,官府黑暗,兵匪禍害百姓的時候你們又都在干什么呢?你們連紙上談兵都有不少顧忌。歷史不是用筆在寫,而是做事之后成為歷史。
所以李清照認為,高方平是正在書寫歷史的那人,他不一定是對的,但是不做出來它又怎么會成為歷史,又怎么會被后人議論是非功過。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壯志饑餐胡虜肉,談笑渴飲匈奴血。他或許戾氣重或許有錯,但他是個真正的實干派,他正在把他當初的理念實踐,就是他的詞也在照著做。”李清照道,“聽說高方平出陣天子廟峽谷之際,懷里抱著一個方腦殼。那個腦殼的故事我聽過,為了那個腦殼而怒發沖冠,把兵匪定為匈奴,我李清照并不覺得他有錯。”
“為十幾個平民的死亡,他喪心病狂的處決五千人,如此舉動你還敢為他洗地?”趙明誠怒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了他的利益鋪墊,他把他的雞強行賣給養殖戶,養殖戶沒錢,就高利息貸款給人家,這是王安石已經證明失敗了的青苗法變種!”
李清照淡淡的道:“你不了解就不要裝作很懂王安石,不要裝作你懂青苗法。青苗法的失敗有很多深層次原因,政治上的傾軋,朝廷執行力的不足,各地主政官員糾纏在其中的利益,由此多方便的糾結、博弈,造成了最終的結果。安石相公他固然有不完美,但他提供了一種思路一個念想。安石相公他用行動做成了歷史,然后供給后人修正和完善,至今我依舊認為高方平的錢莊模式起點,就是以安石相公的青苗法為初形的,他完善了其中的一些舉措,另走了一條別路。”
趙明誠道:“說到偷換概念你李清照是越來越熟練了,都是跟著高方平學的。又扯到王安石了,坦白說他不配和王安石相提并論,王安石不會亂殺五千人。”
“是你先提及好吧,為毛是我偷換概念了?”李清照愕然道。
“看你被他影響的,連語法和用詞都能錯了?”趙明誠一臉黑線。
“我就喜歡這么用,而我李清照這么用之后它就是對的,你信不信?”
于是兩口子又開始吵架了,聽說這已經是最近的常態……
疑惑,好奇,叫好,咒罵,淚流滿面。等等人間百態,在目下江南上演。
人們懷有什么心態,那得看他們是否是是利益牽連者。
從天子廟峽谷一役開始,各種輿論各種關注,就全部集中在江州代理相公豬肉平身上。
話語權最大的是讀書人,他們便是目下反高方平最嚴重一個群體。原因很簡單,他們是相對日子好過,相對不會被許洪剛哪類人迫害的群體,所以他們不能感同身受,這類人不喜歡敢處決五千人的酷吏,因為處于這種酷吏的治下,讓他們覺得比許洪剛時期還要危險。
但最大的群體是苦人,這些人挺高方平,原因無他,他們是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一群人,最容易受到許洪剛那種人迫害的就是他們。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許洪剛那樣的人禍害江南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就算不是直接受害者,許多事也不是秘密,大家是看在眼睛里的。
江南老百姓不敢說話,進入木然狀態那是有原因的。然而酷吏高方平雷霆一擊,不是調查徹查等等的官場萬金油詞,而是以實際行動、于天子廟峽谷處決了五千人。
一只最為臭名昭著的叛軍被剿滅,五千個人頭懸掛在江州各縣城頭上進行威懾。
這樣的作為讓豬肉平成本了百姓口口相傳里的超級大能。假大空的話老百姓聽過太多,每個官員上任都會對治下說要解決問題,要整肅吏治,要維護人間正道,還順便要拯救一下地球。
然而大魔王上任的時候什么都沒說,只是冷不丁就砍下五千個腦袋下來示威。當時他當街說自己是毒蛇,然而并不是,和黑山老妖差不多……
“媽的真夠兇的,真大魔王啊。”
“這個魔王對咱們苦人有好處,專治各種不服。”
“是啊大道理我也不懂,你們聽說了嗎,小亞一家從山里出來了,不躲了。當時他們就是被那些喪心病狂的兵匪逼走的。”
“是啊,小千家也從山里出來了。那些人可憐啊,張綿成這個該死的,他沒有保護好大家。”
“其實不怪張綿成老爺,他盡力了。許洪剛是蔡倏親戚,囂張放縱成為了常態,誰都不想得罪那些兵匪,長此以往大家都不說話了。”
“就是怪他張綿成,小高相公有名言,在其位而不謀其政就是犯罪,他張綿成是咱們的父母官,卻沒能保護咱們。”
“要挺大魔王沒問題,但得等他賣給我家的那批小雞開始產蛋,現在欠了他不少錢,心里忽上忽下的,也不知道將來會怎樣。”
“對于我而言,他把許洪剛砍了就是我家的恩人。”
“恩,他把許洪剛砍了不是我家恩人,然而也不是仇人,許洪剛的死活老子一點不關心,不過看著小高咬人蠻好玩的。”
“申請交上去了,我家被許洪剛霸占的店鋪快還回來了,等落實下來我請你們喝酒。”
“你們知道的太少了,其實大魔王這么做,是為了達到他齷蹉的政治目的。”
“是你知道的太多了,你會被大魔王砍了的,就像砍瓜那樣的撲哧一下就沒了。”
“我青樓里的姑娘們解放了,總算不用免費伺候那群超級大爺了。”
舉國震驚的江州事件,還在民間持續發酵中。
與此同時在朝廷層面上的商議,也始終在進行。因蔡京此番的沉默是金,目下竟是沒太多人質疑高方平處決五千人的正義性問題,所爭議的只是高方平太狠,量刑過重的問題。
大宋的這方面相對完善,一般來說事件起因,決策過程,執行過程等等,一切都是有記錄的。天子廟峽谷之后,進京的文冊乃是全套,從蔡倏以知州名譽決定剿匪,一只到高方平決策的幾次會議,參與之人,所說的幾乎每一句話,都是有書記官記錄的。
雖然說蔡倏的人已經被抓空,但是事件的起因過程結果,得到了包括張綿成在內的幾百人之認可。面對那些高方平的誓師詞和天子廟峽谷的判詞,綜合分析,目下在朝廷層面,沒人剛反駁認定許洪剛所部是叛軍此點,沒人敢否決高方平的正義性。
皇帝不喜歡這些的,但是在猥瑣的張叔夜和高俅的逼迫下,愣是被老張有選擇的讓皇帝觀看小高的誓師和判詞,于是趙佶又被誤導,也得從文學角度評價小高才高八斗,那些乃是大宋熊文。
所以基本上,許洪剛是叛軍此點,目下已經在張叔夜的主持和蔡京的沉默下被定調了。
張克公提議:借助高方平撕開的口子,一舉清查江南系軍隊的所有問題。但這個拍腦袋提議,當即遭遇了懂軍的張叔夜和陶節夫的抵制,堅決不同意。理由是高方平一刀切、整體性剿滅江州軍,此舉已然把整個江南系軍隊嚇壞。現在那邊的軍伍人人自危,有這個威懾已然很不錯。不要把他們逼迫到狗急跳墻的地步,有高方平開的整體性剿滅先例在前,這個時候清查軍隊的話,會讓他們認為沒有活路,導致軍伍的嘩變都有可能。
基于此點考慮,又基于哪怕高方平此番在政治上被定為正義,但是他的魔王風格讓以張叔夜為首的相公們都怕他了,媽的從未見過這么奔放的酷吏,一言不合,舉著一個方腦殼出征就整體剿滅江州軍。
基于這些大家認可的觀點,蔡京的沉默下,目下在江南東路設立帥司,整體性管轄軍隊,成為了朝廷諸公的共識。
高方平現在暫時不回京述職、留下繼續擦干凈江州的屁股。但是不能在讓他管轄軍隊這是要點,否則張叔夜擔心他砍人砍上癮,又冷不丁的找個理由打進蘇州去搞他那個蛋疼的解放思想,真是發生了,那時老張都不好意思不說高方平是叛軍了。
所以立即派出經略使前往江南東路,剝奪包括高方平在內的江南各主政的軍權,安撫軍隊,這就成為了目下迫在眉睫的事。于這么重要的一個議題上蔡京再次沉默,看起來老蔡此番不想惹上腥騷,要徹底和江南系劃清界限了。
容不得老蔡不低頭,江南發生這么大的問題,就是兩黨生死相見的時候。其實張叔夜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做好了政治決戰的態勢,打算用江南的大事,把他們的領袖蔡京逼迫辭職。
可惜蔡京低調了,一句話不說,于是再次緩和了沖突,取得了相互間的政治妥協。
老蔡此番的沉默,造成了在江南政治利益上的大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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