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好笑,后世的《水滸傳》之所以被熱捧,一定程度也是被倭人推動的,一段時間內《水滸傳》甚至被日本當做國學對待,是學習漢語以及漢文化的范本。因為這里有個原因,《水滸傳》說的正是徽宗朝的事,而徽宗朝時期,也是日本對大宋各方面膜拜的巔峰時期。
這是個等待運輸爆發的時代,能解決運輸問題幾乎就是一切問題。
依靠把物品從甲地販賣到乙地,是真可以發財的。何況是白銀這樣在大宋極其緊缺的物資,何況是這個時代最兇險的航海貿易——所以,從九州四國乃至本州島至大宋的白銀貿易,不用問菊京高方平心理也非常清楚,那是喪心病狂的,絕不僅僅是三倍利潤。
“大人說的是啊,僅僅我家掌柜的當時說,咱們自身的利潤就是三倍了。至于宋商有多少,咱們就不得而知了。”菊京說道。
高方平微笑道:“宋商乃是這個時代最奸猾最的奸商之一,你們的利潤都那么多,他們當然不會少。他們盤剝你們的理由正是在于白銀成色對嗎?”
“是的,大人一猜就中。”菊京點了點頭。
“因為這個時代最成熟的煉銀技術在大宋,技術就是高附加值,是食物鏈的頂端。”高方平道。
“這個我就不懂了。”菊京搖頭。
在目下銅錢緊缺的情況下,急需白銀作為補充參與通貨,不過限于兇險的海況、東海的海況可不是風和日麗的地中海。這些就是限制宋商和東瀛通商的條件。而東瀛送貨上門的話,量實在太小,因為他們人少船小,還有很大一部分淹沒在了風浪中。
限于這些情況,高方平有個大計劃,就是等著那一千二百噸排水量的大船了。
但是這個問題,處于和張商英的扯犢子狀態,那就是錢的問題。
早期高方平幫他們匠作監弄了不少奇技淫巧,定為皇家專賣,弄了不少的錢。不過那些錢是皇家的,然后對于國家層面來說也沒有多少。無非就是高方平和張商英聯手忽悠皇帝,引導皇帝的興趣愛好,把歷史上用于大建神霄萬壽宮的經費削減一些,用去建造“京兆郡王號”。
對此趙佶也是振奮了一陣子的,聽著張商英扯犢子、吹各種皇恩天威什么的,然而老張把京兆郡王號翻船后,趙佶猶如被潑了些冷水,積極程度有所下降。
一算賬,這個項目上所花費的經費,相對于小高曾經幫他們坑來的錢財,還是有些扛不住。所以目下的局面,榮德帝姬號仍舊沒有停工,吸取了翻車經驗后重新建造中,但是張商英交底了:官家已經不高興,有撂挑子傾向。
于是,老張他已經不敢繼續亂花錢了,除非有另外的大筆收入進賬。
精油皂項目在持續產生利潤,然而音樂盒什么的鬼東西畢竟是奇技淫巧,興趣過了也就不算流行品了,目下這方面的收入有限,主要是被汴京的奸商們轉手,用去詐騙胡商。胡商又帶去歐洲詐騙那些野人。
不過張商英也說了,音樂盒的制造不全是奇技淫巧,因為那其中涉及了所謂的“發條”,那對于這個時代來說算是一種高技術含量。在持續制造音樂盒發條的過程中,賺錢的同時,張商英的麾下,已經解決了其中的一些關鍵技術工藝。
那些技術也是冶金工藝上的干貨,真正被大量用于大船關鍵地方建造上的。
再然后張司機過河拆橋了。狗1日他有了技術后,以皇帝的名譽,列為了大宋最高機密保管,就是工部的人想去交流一下都被老張幾腳給踢飛。非但如此,他拒絕和高方平的團隊技術交流,張司機說高方平的那些是草根技術、草根團隊,別來和皇家工匠交流。
高方平也是醉了,不可否認在“精工細作”方面,張商英的團隊真比高方平的團隊有優勢。但是實用性、大局觀方面,高方平可以說他老張的團隊弱爆了。高方平直接就寫信去罵了:京兆郡王號的翻船,就因為太精細、太局部觀。換老子的粗暴團隊去的話,現在京兆郡王都開到本州島去進口美女去了。
被高方平說了后,老張去和趙佶扯犢子說:高方平小兒口出狂言,官家莫要中了他之奸計。他其實沒啥子干貨,在汴京碼頭翻船比在東海翻船損失小多了。他小高主要是想騙經費,抓主導權,榮德帝姬號是皇家的,其研發工作只能歸屬皇家匠作監。
趙佶說“張卿如此說,朕就放心了,趕緊的,由皇家研發成功后交給小高去運白銀”。
官家這么說,當時在旁邊的高俅臉都氣綠了。
YY完畢,高方平又道:“菊京。”
“嗨。”菊京低著頭。
“你知道你家鄉為何會出現物價倒掛,貨物昂貴,而白銀廉價?”高方平道。
“菊京不懂。”她很萌的樣子搖頭,“掌柜的也不懂。“
“因為你們沒有生產力,自己能生產出來的物資太少。然而白銀天然就多,就在大地上。”高方平道:“將來通商后,鑒于你們人少,而白銀儲量取之不盡。所以你們的生活水平甚至會高于宋人,但最致命的在于,你們還是不會有生產力。依靠挖地下資源過活的,在我概念中永遠不叫發達國家,那只是鏡花水月。等于一個蛋。”
“菊京明白了。”她似有所悟的樣子道:“難怪相公您現在什么也不要,不要土地、不要房屋,就是要發動治下的民眾去生產。”
“是的,任何東西都是假的,唯有制造業才夠猥瑣。”高方平喃喃道:“將來有天,我會善待你的家鄉和民族,讓他們過上比大宋更富裕的日子。我會提供他們一切包括糧食在內的物資,他們只要挖出白銀交給我就能過好日子。但那其實不是我心好,我制霸一切場合不是吹的,我是在強勢殺滅東瀛制造東西、甚至種植糧食的能力,這就叫溫柔的死亡,華麗的有毒蜜糖。”
菊京好奇的道:“這就是相公當時對萬民強調‘自力更生,艱苦創業’的初衷是嗎?”
“是的,你很有悟性。”
高方平忽然想到和菊京聊這個問題,是有原因的。
高方平認為大宋官府仍舊不夠猥瑣,大宋的海關制度真的弱爆了,那些口岸的市泊司認識太差,加之信息不通常,在這個基礎上造成了朝廷管理的低效。
現在的大宋是怎么管理海關的呢?
進港的時候抽取少量的稅費就算了,有時候東瀛奸商就說咱們沒錢。行,沒錢就把你們的貨物提交市泊司一定比例也就行了。他們就能獲得海關的牌票,開始堂而皇之在境內兜售白銀。
而限于大宋律,百姓不能玩銀,只是這個過程相當于,士紳權貴就代替朝廷壟斷了白銀市場,造成了大宋境內的銀價高起,朝廷給遼國的歲幣是用白銀,就必須以高價從士紳手里購買白銀。最后大量的財富又回歸士紳的的地窖寶庫里,并沒有參與市場上的通貨流通,這是通貨緊縮的一個原因。
明末的亂局,其實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最大的問題在于,后世政府仍由國內商販販貨出去,換來的“美刀”也是掌握在政府手里的。但大宋這方面的操作不當,相當于這些美刀落在了宋商和權貴的手里。
有朝一日,如果海關落在了豬肉平手里,那就猥瑣了,真的沒有財政嗎?我小高絕對制霸進出口貿易市場,用倭人的白銀,建立以“銀本位”為依托的紙幣制度,分分鐘解決整個朝廷財政、以及通貨緊縮的問題。
當然,這些需要從變法上解決的事,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此外,在高方平的眼里,金融制度雖然極其重要,但遠沒有“制造業”重要,所以強勢建設大江州工業基地乃是首要。
不過盡管這一口不是高方平的問題,高方平卻于前些日子開始,已經著手開始寫《論海關法和貿易制度》,以及《貨幣論》兩篇策論。
且兩篇策論都已經接近收關階段,主體思想已經完成了,主要也就是在小李綱的幫助下,提煉一下其中的錯字病句。
海關法和貿易,那是律法,且觸動的利益階層會尤其大,所以沒有提交朝廷,也沒有公開發表。
不過限于目下大宋日趨嚴重的“通貨緊縮”,銅錢外流,銅礦開發有限等等問題,關于《貨幣論》已經于日前,以高方平私人的名譽提交了張叔夜。建議在啟已經壞了口碑的紙幣發行。這在蔡相公的“大十錢大五錢”政策已經失敗的當下、江南通貨緊縮尤其嚴重的現在,非常有必要。
高方平于信中對張叔夜直言:“在蔡京勢微的現在,沒有比這更好的顛覆蔡京政策的良機。”
高方平真的沒有亂說,蔡京勢微卻還未罷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現在,另外那群對蔡京離心的鯊魚,是真會支持張叔夜在一定程度變法的。他們當然討厭變法,但是只要是往蔡京傷口上撒鹽的行為,他們至少也會沉默。
高方平擔心,真的是等蔡京罷相,他們新的領袖崛起后,那時候這群鯊魚就會接過蔡京的大旗,繼續對抗張叔夜黨了。
所以本著老謀深算的覺悟,高方平認為變法不是不會成功,而是要捕捉時機。現在,就是對老蔡“趁他病要他命”的時機,甭管整倒了他之后哪個牛鬼蛇神崛起,總之有得咬,就先咬死一個兩個又在說,長久不咬人,影響老子們黨的狼性。
是的,高方平是直接在給張叔夜的信中這么用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