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
高方平忙著呢。離開了老蔡家,就趕緊跑匠作監去視察。
說是說視察,其實是看看有沒機會偷到匠作監的技術。特別是張商英拒絕共享的大船資料和數據。
不是說張商英的大船造的沒高方平的好,就代表他們不值得學習。張商英手里的那些資料是寶貴的,是他們用血汗買的教訓。
于是專門乘這個張商英不在的時候,高方平換了官服和儀仗,帶著幾個狗腿子舉著“判匠作監事高”的牌子,就進了汴京造船廠的檔案室。
鑒于皇帝賜真給了高方平名譽判匠作監事,所以儀仗所到之處也沒人敢攔截,一路綠燈,就被高方平去視察“技術資料研究室”了。
“這是什么東東?”高方平指著一堆圖紙,只見上面全是圈圈和叉叉。
“回大人,這是目下處于建造中的‘鄆城號’設計圖紙,可謂耗費了我等無數心血,經過了太多的論證和修改,嘗試、摸索,現在這才定型了。”一個匠作監的技術官員帶著黑眼圈的樣子介紹道。
“大家辛苦了,果真是好圖紙,看起來非常厲害。”高方平鼓勵一下“下屬”們。
技術官員們紛紛抱拳笑道,“總監大人這么說,咱們也就放心了。早前,大家還紛紛當心被總監大人怒斥,皆因咱們造的不如江南造船廠。”
“你們錯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是很看好你們的。首艦翻船,不是說你們真的不如我江南造船廠,而是你們力求完美,思路太超前,導致現有工藝和材料,無法支撐你們的設計思路。但是有想法總是好的。”高方平道。
“總監大人威武!”他們紛紛抱拳賠笑道。
“為進一步的感謝你們辛苦,本監會對你們的貢獻高度給予重視。這些圖紙我帶回去瞅瞅,有不盡的地方會幫你們修改,然后呈報官家為大家請工。”高方平一邊說,一邊開始把這些散亂的圖紙收集起來,順帶,還擼走了無數官員參與建工的筆記、心得等等。
若是江南造船廠的那些草根就會被忽悠了,然而這個地方是匠作監,是一群官僚老油條,他們覺得高方平這簡直是強盜行為。
然而就因他是皇帝欽命的“判匠作監事”,且身邊帶著一群兇神惡煞的打手,這樣的情況下,東西已經被高方平拿在了手里,基本很難搶回來了。
于是這些家伙一邊使眼色,唆使手下急忙去找張商英,一面媚笑著,挽留高方平再去視察其他地方。
高方平如何不知道這些家伙心思,所謂貪多反而得不到,每次只攻擊一個重點是必要的,于是擺手道:“今個本官累了,還有東西要對官家匯報,剩下沒有視察的,改天再來。”
言罷,帶著圖紙就溜走了。
一群人求爹爹告奶奶的攔著苦笑道:“總監大人,您手里的那些東西,是我等辛苦近一年心得,可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啊!”
“什么不明不白的,你到底在說什么。本監從自己治下,帶走官員的業績去審查,防止出現幺蛾子,它怎么就叫不明不白了,你好好的說,你的意思是官家搶劫你啊?”高方平威脅道。
然后旁邊虎頭營的大兵把眼睛一瞪,手握刀柄的樣子,就再沒人敢說話了,眼睜睜看著高方平跑了……
去過匠作監,高方平才知道什么叫心理不平衡,有些心酸。
匠作監的一切都高端大氣上檔次,他們用的紙張、筆墨、工具,都是精挑細選的,考究了不能再考究,果然是皇家的編制。
不去不知道,去了才知道江南造船廠的寒磣,江州那邊的工作環境非常草根,一切亂糟糟的,里面各流水線、各作坊車間的工人工匠,一個個面黃肌瘦,衣服滿是補丁,然后三班倒,就在那樣的情況之下,榮德帝姬號進京,給江州掙走了所有面子。
坐在高府的書房里,高方平一邊召集了高家所有嫡系文人,把所有的筆記和圖紙進行抄寫。
與此同時,高方平也在進一步審查那些內容,從整個項目的立項,所任用的人,給予的鼓勵和獎賞。
可以說他們想法的確很好,配得上精英兩字,技術也非常過硬。但是相比較起來,這群是官員的話,江州的那群應該稱為奴隸。
在高方平治下的江南造船廠里,貢獻秘方、提出改良措施等得到采納時,獎勵是五至十五貫,大家已經很感激很熱情。而在匠作監,皇家和張商英給他們的待遇是五十倍,縱使如此,他們的想法雖好,技術雖好,但仍舊存在非常夸張的官僚習氣、以及浪費風氣。
至于貪污的,都還沒有進行計算。
就是這樣的原因,目下整個項目花費超過江州四部,但匠作監的大船一艘都沒出來,而高方平的二艦三艦四艦,骨架都搭建完畢了,制造進度達到了六層。
一邊YY著,高方平也范不著去匠作監罵娘,用套流行的話來說“這不關我的事,是他張商英的鍋”。
“快快快,大家給我快,要全部臨摹抄寫下來,一個字、一個細節都不準遺漏,不出意外張商英快來了。”高方平在書堂中手舞足蹈的咆哮著。
好不容易,全套都被高家這商們復制下來,趕緊的,把副本讓他們帶去藏起來。然后留下散亂的正本在書房,高方平故意裝作一個無厘頭的科學狂人模樣,撲在地上“研究”圖紙。
“走開,你不想混了啊,敢攔截我張商英?”
差不多的時候,老張的呵斥聲音在門口升起來,虎頭衛被趕走后,老張推開了書房的們就闖了進來。
倒是也楞了楞,發現小高一副科學狂人的模樣,在研究的津津有味。
“虧大了,此番被你鉆了空子,明明老夫已經聽聞了你回京的消息,卻一時給忘記官家給了你一個匠作監名譽頭銜。”張商英斥道,“在茶坊里喝茶的時候,老夫這心理就覺著似乎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果不其然,緊跟著有人匯報,東西被你搶走。”
高方平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晚輩的樣子拜見道:“下官見過張大人。”
張商英四處看了看,也不知道匠作監的資料丟了多少,便指著他的鼻子道:“老實交代,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是害怕我匠作監的造出好船來,搶了你風頭,所以你想在技術圖紙的關鍵地方搗鬼,故意毀壞資料?”
“沒有沒有,小侄怎么的也不知道這么蠢蛋,我喜歡生產,從不逆向生產。”高方平呼嚕呼嚕的搖頭。
張商英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況,只有先搶回去檢查了之后才知道,于是將信將疑的點頭,之后開始親自收了這些圖紙和筆記,這些都是最為重要的原始資料。
收好了拿在手里,張商英這才心頭落地了,不懷好意的看著高方平:“讓老夫好奇的是,你小子為何不發潑打滾,這很不像你?”
高方平尷尬的道:“相公明見,下官這些不良習氣已經改掉不少了,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高方平了。“
張商英道:“你越賣乖我越覺得有鬼,你到底還有什么東西瞞著我?”
“真的沒了,我主要是關心進度,害怕您麾下的那群官僚偷懶蒙了你,幫你盯著他們一些。”高方平道。
“真的沒什么了?”張商英瞇起眼睛道。
“真的沒了。”高方平很忠勇的樣子搖頭。
“好吧老夫姑且信你,我先走了。明日一早你到吏部大堂,對老夫匯報告假離開江南的理由,要是說不好,老夫一定給你個記大過處分。”老張嘿嘿笑道。
“相公您這么說我就不愛聽了,我小高也不是被人嚇大的。”高方平道。
張商英也不和他扯犢子,攜帶著神秘的笑容離開了。
陪護在身邊的虎頭營兵痞們,這才松了一口氣。
然而老張才走,高方平面色凝重的跳起來道:“媽的有貓膩,此番真出事了。趕緊的,命人把抄下來的圖紙和筆記火速送交我老爹,讓他立即帶進宮去藏在皇帝身邊,快,遲了要出事!”
于是整個高府開始雞飛狗跳,效率也很高,開始依照高方平的吩咐處理。
被迫害妄想者高方平不信張商英那么蠢。老張次來像是扯犢子,此地無銀三百兩,他連問都不問高方平一句“你是否抄寫了副本”。
若是他問了也就過去了,因為高方平已經準備好了許多理由扯犢子。但是他不問才是貓膩所在,說明真有事了。
果然還是豬肉平未雨綢繆,這才把圖紙帶離了去交給了高俅,緊跟著高府亂了起來。
“全部給本官圍起來,進去搜查,看是否真有人敢盜竊皇家匠作監的機密,本府接到報案了,但凡查實的,這個問題可就大了。”
是藤元芳的聲音,他此番竟是親自帶著大隊捕快直接進了高府。
“誰他媽敢,老藤你好大的官威,拿我高方平不當干部嗎,高家是你說來就來的?”
高方平沖了出來,指著藤元芳破口大罵,這才把那些耀武揚威上前的捕快,下的后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