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平仍舊被一群人壓在地上,便捶地道:“小王爺,快些說點什么?”
“哦。”趙桓走神之中反應了過來,便老氣橫秋的樣子背著手道:“藤元芳,你何故欺負人呢?”
藤元芳道:“殿下明見,這乃是開封府執法現場……”
趙大傻依照著梁師成的吩咐,打斷道:“既是開封府執法現場,本王身為開封府牧,開口詢問了,你這個下屬有義務回答。”
藤元芳最怕的就是這個局面,否則他作為一個大員,蔡京的嫡系,是真不怕一般王爺的。
可惜這小傻子目下是太子,是開封府的名譽和實際決策人。理論上開封府的大印就掌握在趙桓手里,趙桓則是送去給趙佶保管著,趙佶則是顧著踢球,想不起放哪去了。
一般的日常事宜,是藤元芳簽字定調。
若設計到比較重大的事宜,譬如對戶部的稅務交代,對刑部的重大案件行文,對兵部的廂軍編制行文等等,一般是藤元芳寫好后,送進宮去給梁師成,讓他轉交官家或者太子加蓋關防。
不過趙佶不管這些,小王爺又年幼,皇后娘不能干政。所以目下開封府的實際老板可以算梁師成。這個大太監,已經開始進入歷史中的開掛狀態了。歷史上的梁師成,就被稱為隱相,敢假傳圣旨,敢代替趙佶決定一些事物。
“回答本王,藤元芳你到底在干什么?”趙大傻又被老梁提醒后,再次追問。
“王爺明見,下官此番來高家,乃是追查吏部侍郎張商英對開封府的報案,有隸屬皇家匠作監的機密文件,被盜竊了。”藤元芳嚴謹的措辭。
如此又把趙大傻給難住了,他畢竟是孩子,聽聞是皇家的機密泄露,就算不懂也知道不是小事。
老梁又湊在趙桓的耳邊忽悠了幾句。
然后趙大傻又得意了起來,笑道:“那么本王明白了,藤府尹,真的事皇家的機密嗎?”
小趙桓這么問的時候,高方平松了一口氣,知道這次老藤要被打臉了。
果然,在老藤確認是皇家機密后,趙桓便道:“既如此,本王以開封府名譽下令,開封府不具備此案的管轄權,此案將移交皇城司追查。梁總管。”
“老仆在。”梁師成走前跪在地上。
“你覺得本王的安排合理嗎?”趙桓好奇的問道。
“小王爺英明神武,這正是我大宋規矩,皇家的事,一般的確需要由皇城司過問,而不宜交由開封府這等外設機構,以免擴大影響,造成進一步泄密。”梁師成道。
“你這么說本王就放心啦,這便定調,張商英舉報的皇家匠作監泄密一案,管轄權移交皇城司,原則上開封府不在過問。”趙桓道。
“老仆遵命。”梁師成當即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揮手對大內侍衛道:“愣著干嘛,立即清場,無干人等一律回避,斷不能叫皇家機密外泄。”
“你……你們……”藤元芳不禁急著團團轉。
大內侍衛沖了過來后,刻意避開了藤元芳,卻非常粗暴的把那群開封府的捕快打的一地雞毛,很快那些人就鳥獸散了,藤元芳成為了一個光桿司令。
然而藤元芳他仍舊不走。老梁和小王爺也不方便找他麻煩。
不過高方平是敢毆打官員的,此番都決裂了,背負了名聲,那么干脆把事情做絕算了。
于是小高便從地上一個滾地過去,一掃堂腿就把藤元芳擼翻在地上。
“開干了!”
趙大傻和梁師成當即跑遠了些。
理論上以前的開封府“知府”,肯定比高方平的官位要高。然而這個制度是蔡京改的,撤銷了“知府”,改為了開封府牧和開封府少尹,高方平又有戶部侍郎頭銜,于是官位還是高方平要高上半級。
菊京和梁紅英轉身捂著臉,原因是高方平真個戰五渣,連老藤都有些干不過,現在被反壓了。然而她們也不敢去拉架。
趙桓和梁師成非常猥瑣,每到高方平被教做人的時候,就跑過去拉架把雙方隔開。行為就如同收了錢的黑哨裁判似的。
等高方平起身后,他們兩個又跑了,然后高方平會突然襲擊的又跳過去。
如此復制粘貼了幾次后,藤元芳想死的心都有了,現在好漢不敵他們多人,在高家主場上,又是那么多人拉偏架,如何打得贏,明知道給老子一盞茶時間,就可以把這個喜歡對官員動手的豬肉平給放倒。
卻是時局不對,此番要撤退了。
于是最后一次被老梁他們拉偏架隔開后,藤元芳官帽都不要了,一副凄慘的樣子逃出了高府,一邊高聲叫道:“走著瞧,遲早有天把面子拿回來!”
打跑了老藤后,老梁率先走了上來抱拳道:“恭喜小高相公驍勇善戰,東方不敗果然不是吹的。”
“是啊娘說了,沒你打不贏的戰斗。”趙桓也嘿嘿笑道。
高方平指著自己豬頭一般的臉道:“你們覺得,我這造型叫驍勇善戰?”
老梁一陣尷尬,趙大傻則是捂著肚子笑翻在地上。
高方平老臉微紅,岔開問道:“王爺,最近你的頭球練的怎么樣了?目測你似乎并未便得更加聰明?“
趙桓便急紅了臉叫道:“胡說,現在大家都在夸獎我,說我變活躍了,變厚道了,變聰明了。”
高方平點頭道:“王爺這么說臣就放心了。說明我之前對您之交代是有用的,既是有用的、積極的,便要保持和發揚。王爺要繼續苦練頭球,將來宋遼皇家聯賽的時候,我帶著您去教他們做人。”
“是,娘讓我聽你的教導。”趙大傻笑道。
高方平就樂呵了。
緊跟著趙桓好奇的道:“最近這陣子我都很聽話的,此番小高相公可有獎勵給本王呢?”
“獎勵是有的,梁紅英馬上準備一個禮包給小王爺。”高方平吩咐后,梁姐就安排去了。
不過緊跟著高方平泄氣的道:“然而小王爺,你的禮法學問是誰教的,你不能叫我小高相公知道不。”
“我不知道,是跟著梁總管叫的。”趙大傻撓頭道。
“我?”梁師成驚恐的指著自己的鼻子,覺得這個黑鍋被的冤枉了,媽的這明顯是周邦彥那個棒槌的鍋好吧。
高方平沒亂說,老百姓,以及級別比高方平低的官員,尊敬又親切的可以叫相公,但是上級或者是皇家的人,不能叫高方平相公。只能叫名字或者職務,譬如高知州,高轉運,高方平。如果以趙大傻他娘的世交身份,叫豬肉平也可以,算是親切開玩笑的稱呼。
在大宋叫相公有兩個用意,一是親切稱呼,一是宰相的意思。皇家的人除了趙佶外,其他人包括趙桓,見到蔡京就都要叫相公。除蔡京之外的人都不需要這么叫。
禮包拿來了后,趙桓激動的打開看看,是奶糖和豬肉松,于是就收藏在了懷里,說道:“我娘和小妹最愛這些了,留著回去給他們吃。”
“這很好,照顧好家人乃是您的責任。”
高方平順勢表揚了他一下,不理會小屁孩了。轉向梁師成道:“梁總管,你從開封府接受了泄密一案,開始調查吧。”
“那就得罪了。”梁師成抱拳道。
于是搬來了桌椅,就這樣的在大院里,梁師成成立了皇城司駐開封府行營,除了不能擁有殺威棒陣和傳說中的“驚堂木”外,就是一個儼然的公堂,十六個大內高手分列兩邊,趙桓作為開封府代表旁聽。
梁師成尖聲道:“有關匠作監泄密一案,目下由皇城司依照律法,提江州知州高方平進行問詢。”
高方平走到中央等候。
“賜座。”梁師成給予了優待。
梁師成又道:“對此,高方平你有何辯解?”
“無辯解,和別人無關,我親自去皇家造船廠拿走的。現已還給了張商英帶了回去,可傳張商英相公到堂作證。”高方平道。
梁師成害怕張商英,于是急忙搖手道:“無需傳喚,咱家當然是信任高方平的。”又道:“高方平你拿皇家機密,理由何在?”
“無理由,我是官家欽命‘判匠作監事’,莫須有我就可以帶離資料。”高方平道。
梁師成湊近趙桓尷尬的道:“小王爺,從開封府的角度,您覺得這家伙的邏輯正確嗎?”
“沒毛病,可以的。”趙桓吃了一顆奶糖后呼嚕呼嚕的點頭。
梁師成道:“那好,皇城司已了解事情經過,是一場誤會。判匠作監事、兼皇家江南造船廠總管高方平之行為屬工作范疇,不涉盜竊機密罪,本案到此撤銷,擇日皇城司會行文匠作監結案。就這樣吧。”
于是高方平起身,命人了撤下了皇城司的“私堂”,簽署了梁總管的結案文書。
老梁繼續擺官威道:“不過呢,小高相公的工作方式存在一定問題,要改進,這是避免誤會再次發生,否則咱家也好對陛下交代……”
高方平給他后腦勺一掌打斷,“趕緊的快些回宮,小王爺離開太久不好。”
老梁一陣郁悶,捂著腦殼,約著小王爺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