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平翻了翻白眼,但也要承認,要對這個傻子重新評估了。這些他真沒說錯。
“明府您休要翻白眼,我是看出來了,你不待見我。”王德旺道。
“廢話這還要說。”高方平道。
王德旺道:“然而我王家一門三代為國朝效力,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您也不能這么無視我。”
“老小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再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我就把你掉在遼人街口吹風。”高方平拍桌子道。
王德旺找存在感的造型道:“下官雖然不知道他們貓膩,卻絕不會看著那群人把明府給蒙了,您只需給予手諭,委任我司法口打破常規,立即肅清北1京官場,進行整風運動,我很快把他們的貓膩給翻出來,必然不叫明府失望。”
高方平真是拿這個家伙沒辦法,難怪他和他老爹都一起被陶節夫恨的不要不要的,其實,他才是個找存在的黃蜂刺呢。
但高方平來大名府真不是拉仇恨的,媽的大名府上下一團和氣,被梁爹給治理的“國泰民安”,土匪也都跑去梁山了。在大宋全是窮鬼的目下,大名府還有“財政盈余”。如此祥和的氣候,高方平如何敢隨便顛覆,那真會捅出大簍子來的。
當時的江州好歹百姓苦,到處是黑洞,好歹還有國朝通判黃文斌遇害作為標志性事件。那種情況下,高方平這才敢犯渾和蔡家叫板的。
所以這事絕不能交給司法口出面,司法口出面肯定沒轉圜,會大家一起狗急跳墻。只能交給裴炎成那個二流子去,他去就有得扯。
“明府勿要猶豫,時機稍縱即逝,立即給下官權限,否則一但有機會,問題又會被那些家伙掩蓋,而得不到解決?”王德旺催促道。
“胡說八道,你王德旺盡管整天陰謀論、整天唯恐天下不亂好了。大名府治下廉潔奉公又高效,乃梁爹的第一面子工程,何來貓膩?”高方平一副大昏官的造型拍案道:“你不要做黃蜂刺亂捅,江州那個大黃蜂被人殺掉了你不知道嗎?大名府他沒有問題,好著呢。”
王德旺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容易等來了一個大酷吏,看似可以做些事,卻如此和稀泥,于是老王在心理想:官官相護,將來亂北方戰略者必是此賊也!
想定,王德旺一甩手袖待要離開了。
“回來。”高方平道。
“明府還有何指教?”王德旺道。
“跟著我念三遍:大名府沒有問題,這個時候別打梁中堂的臉。”高方平道。
于是,王德旺在奸臣一手遮天的脅迫之下,表示要頂住壓力,寧死不從。
他就是說大名府有深層次問題,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然后還認為高方平在庇護他們。
高方平也是醉了,只得退一步道:“王德旺啊。我給你面子,給你地位,給你臉,這些都是以前你沒有的,你要會審時度勢,要珍惜。我是大名府知府,我保護大名府律法的同時,我也要保護官員,還要保護老領導的政績和面子,更要保護我朝的政治制度。是的有深層次問題,但我說的這些、它就是深層次問題你懂嗎?”
王德旺不懂裝懂的樣子,點了點頭。
高方平看他的造型就知道他不懂,他王家將門出生,玩這些終歸是弱爆了些。于是道:“不論如何給我安分,沒我的許可,不許查任何人,至少這個時期的大名府沒問題,做得到嗎?一切都要等本府發令。”
王德旺并不是趙鼎和老常,他未必真懂,但總體上,他也不敢太過和大魔王扭著來,終于答應了。
事實上不答應他也做不了什么,他既沒有政治基礎也沒有威望,以前也被梁中書排除在核心圈子外,孫子做習慣了,就真的沒人當他是一回事了。
這些就是官員的能力,換趙鼎和老常,縱使高方平不挺他們,他們也會有自己的追隨者,真能讓一些人害怕。但王德旺這孫子沒有,除非有高方平給他背書,否則他自己去亂捅,被教做人甚至被干掉都有可能。
這就是高方平強令他不許多事的原因。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做酷吏的,沒有金剛鉆,真不能攬瓷器活……
“高方平要查府庫”的消息是早就放出去了,目下等著看效果。
這期間小高低調,不見任何人,卻是于今日睡到自然醒之際,聽到韓世忠來報:“出事了。”
高方平急忙整理完畢出來接見韓世忠,問道:“什么事?”
韓世忠道:“您和官僚的斗法看似要升級,阻力比想象的更大。今早,裴炎成大人依據一早定好的策略,去財政口要求查看府庫,揚言說乃是您的口諭。但財政口的人說不對規矩,拒絕開庫。”
高方平點頭道:“這沒毛病,當然不對規矩,接下來呢?”
韓世忠凝重的道:“接下來當然開始斗毆了。裴炎成大人戾氣夠重的,以至于他那群心腹差人也都是炸藥桶。興許裴炎成和他的心腹以往不受待見久了,難免積累了怨氣,此番又有借口是您的口諭,于是一言不合,大1名縣差人就對府庫的人動手。打傷了兩人后也不走,仍舊要求開庫。結果有財政口的人故意在自己臉上抹了一刀,說大1名縣的隊伍造反、搶奪國朝府庫。然后像是早有預謀,監押司都監索超將軍就帶人去了,一舉把那個地方圍的水泄不通,說要拿下大1名縣的人法辦。”
高方平聽到這里大皺眉頭,的確鬧的過頭了些,太上綱上線。
韓世忠緊跟著道:“接下來就厲害了,裴炎成大人都來不及控制,大1名縣差人就和廂軍動手斗毆,結果……有一個差人被殺了,九個被打傷了。”
“狂妄!”
高方平聽有差人被殺后,怒拍桌子起身道:“索超是不是活膩了!這個裴炎成也是無能,竟然把事件鬧到這個地步!”
韓世忠道:“屬下沒參與,依據您的指示全盤暗中監控。看起來,此番沒有相公您想的那么簡單,他們反彈比預想嚴重,準備比預想的充足。這便說明,他們的貓膩也會比預想的大。”
高方平點了點頭,“您分析的對。“
韓世忠又道:“就屬下看來,索超將軍的態度較為曖昧,他肯定是貪官無疑,作為大名府官僚中的一員,他又是武將出生,以前他不可能抗拒大流。所以以往的事,他是肯定有份的,這便是他介入的原因。但卑職觀察到,死人的時候他面色大面、有怒意,顯然,把事件上升到這個程度不是他索超本意,他也屬于被人坑了。”
高方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尋思,當然應該是這樣的,小小武將,他真不敢在這個敏感時候玩那么大。但在高方平的角度,涉及了這么大的事,那就一定要死人的。
“該如何呢?”高方平嘆息一聲,這就是高方平的難題。
沒等著這邊出個結果,告黑狀的人來了。
何足道直接走進來惡人先告狀,他一副痛心疾首的弱者造型哭泣:“請知府相公為下官做主。裴炎成已經喪心病狂,違反體制,根本不是他大1名縣的事,今個他其心可誅,已經算是造反行為,去搶奪我財政府庫。下官的人依據大宋律誓死抗拒,還被他們打傷。不得已之下,監押司依大宋律出兵平亂。不待這么欺負人的,這事知府相公您一定要給說法?”
“出兵平亂?媽的何足道你給我想好了在開口?你真要用這個理由?”高方平鐵青著臉道。
何足道抱拳道:“是的,就是去朝廷打官司,下官也這幅說辭。裴炎成的行為絕對有叛亂嫌疑。目下他已經被監押司監視行動,至于他麾下參與的人已經被拿下,等待明府你問案給說法。他們謊稱有您的口諭,這絕對有黑幕。下官何足道,堅持認為這是叛亂。”
高方平瞇起眼睛道:“我給你一個機會,收回你的指控。這不是叛亂,是兩個官僚部門的誤會。”
何足道哭著道:“下官堅持認定這是叛亂。若明府承認真給了他們口諭,那似乎就……”
到此他打住不說。
高方平指著他的鼻子道:“好,成全你。”
“謝明府。”何足道笑道。
高方平扭頭淡淡的道:“傳令,北1京都城重地,疑似出現叛亂行為。立即進入戰爭狀態,擊鼓升帳之同時,傳本府將領,天武軍駐北方第一將徐寧、第二將劉法,依戰時體制,帶隊立即進北1京城軍管。”
“是!”韓世忠拿著令符去傳令了。
何足道險些昏死,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自己闖禍了,大魔王終于變身了……
咚咚咚――
大鼓聲威遠播,根據鼓聲判斷短平快,這已經是軍事性質。
緊跟著,吃瓜群眾們便看到北1京六城門大開,隸屬天武軍系、北1京駐泊司的大隊禁軍,源源不斷的開進城內。
沒人知道到底為了什么。不過小高名氣大了,大家口口相傳,都知道高方平就喜歡搞這一套。
鑒于高方平口碑在苦人群體較好,而駐泊司換將為徐寧主導后,這只軍伍的口碑也比以往好了,于是就算大宋的百姓不喜歡軍人,現在卻也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