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平掛戶部侍郎倒也沒太多人知道這事,于是何足道尷尬的看向了負責人事的曹官,意思是:這犢子帶著來的檔案里真有這頭銜?
負責人事口的曹官,尷尬的樣子微微點頭。
于是何足道不在談及這個問題了,轉而道:“好吧就算是這樣,越線過問府庫不成立,這事便過去了。但因為明府忘記細節,不恰當委任裴炎成的行為,造成了大家誤會,被監押司執法而造成了傷害……”
“閉嘴!”高方平冷冷打斷道,“這不是執法,而是錯誤執法,甚至是有意之迫害行為,來啊,拿下索超,等候本府調查!”
索超也沒有出現想象中的嚴重反彈,他很聰明,這個時候有錯誤的行為,真個被斬立決也是可能的,那就一家人都要哭瞎了。
于是索超額頭見汗的樣子,不等虎頭衛下來捆人,主動解下兵器,出列跪地道:“罪人索超愧對明府,愿主動認罪,戴罪立功,請明府將這情節考慮?”
見索超這態度,一群何足道為首的官員便破口大罵了起來,指著道:“媽的索超小子猖狂,快,請明府把這狗1日的斬立決,最壞的就是他,人家裴炎成只是行為不妥當,但他其心可誅的殺害國朝吏員,罪不可赦……”
“瞎咋呼個啥?”高方平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們看我像個被你們忽悠的豬頭嗎?”
“不不不,明府誤會了,沒人覺得你蠢,主要是索超這小子乃是北1京第一兵痞,根深蒂固,盤根錯節,貪官污吏,他幾乎和河1北道上所有的黑幫頭領都認識,咱們早看他不順眼了,如今在明府威嚴決斷之下、在禁軍進城勤王的強大壓力下,他這才主動認罪的,快些斬了此賊以安民心。”這些家伙說的跟真的似的。
“我真是服了你們這賊了。”高方平也只得苦笑著舉起小白旗搖晃了一下,然后扭頭道:“拿下索超嚴密保護關押,等候本官調查,食水經由虎頭衛供應,沒本府許可,誰也不可與之接觸。”
“是。”虎頭衛上前,取下索超的管帽后就帶走了。
于是全部人就只能干瞪眼了。索超被罪是肯定的了,畢竟在這次的沖突中死了人,所謂出手就有責任,不用去管是因為什么而去,親自帶兵去指揮府庫“保衛戰”的索超是肯定有責任的。
目下只看索超這小子是否會臨死反戈一擊,捅出一條黑幕來。沒道理他會招供的吧,他拖家帶口的難道也不管了?
這些家伙一邊想著,又聽高方平繼續下令道:“十六名虎頭衛親自進駐索超家里,在這事有定論前嚴密保護,記住,不論索超犯了什么事,都要保護好他的家人。”
“遵命。”虎頭衛們下去了。
索超的事情定調后,其他事高方平都暫時不想擴大。
但是何足道不服氣,再次出列,相當恭敬的道:“至今卑職仍舊沒弄明白,明府為何派兵圍了我府庫,須知這極其不對常理。影響我大名府整個財政體系運轉,不應該是明府會做的事。除非您有理由有證據,要對卑職進行重大指控,否則我朝斷然沒這種越權的先例。府庫一日不解鎖,大名府便不能正常工作。”
高方平鐵青著臉,手按在桌子上就猛的起身盯著他。
然后其他官僚開始和稀泥,紛紛搖手道:“都知道明府沖動,但是消消氣,消消氣啊,何足道曹官只是屬于忠心耿耿、不太會說話。但話糙理不糙,他說的真乃是正理,盡管禁軍使用權在明府您一人之手,可這真的沒有先例,不對祖宗規矩。”
高方平一陣眼暈,無比泄氣的道:“媽的你們這群混蛋,要是我說了算,我下一秒鐘就把你們這群渣貨給解散了算。”
盡管被這不良少年如此羞辱,不過這些家伙仍舊笑臉相迎的搖手道:“額,明府又謬論了,沒有了我等,大名府是不會運轉的,且朝廷有體制的,您不能這么干。”
這就是泄氣的地方了,這些奸賊他們擺明了就是有恃無恐。
然而在大宋體制下高方平偏偏動不了他們。甚至連他們的麾下差人都不一定動得了。
他們不是高方平的官員而是朝廷的官員。說白了,高方平來這里的理論基礎是“社稷為重”,也就是替皇帝在這里管民,而不是管他們,他們都是大宋這架臃腫的官僚機器的部件。
王安石最看不慣他們,結果老王就失敗了。沒什么理由,這就是大宋。
也不是說不可以收拾他們。“民”可以收拾他們,而管民的權利恰好在高方平手里,只要走江州模式發動全民戰爭,頂著“皇帝子民吶喊的旗號”,給予大頭百姓糾察和反擊的權利,那以后,洪流就可以分分鐘碾壓這群鯊魚。
只是說那有嚴重后遺癥,同時朝廷已經害怕高方平了,若出現那個局面,估計這些鯊魚沒被吊路燈,高方平卻已經被朝廷捉去吊在東華門了。
所以啊,這有點像后世的某個時期,組織上的規則也是:上任書記可以退,不過一般暫時會在本市人大做主任。
說的好聽點是“老領導扶上馬送一程”。但要解讀為:害怕新官上任火燒的太旺而出亂子,也是可以的。
在人大雖然不主政,卻基本在“保護老干部”們。因為就算人事是市1委負責,但在法理上,固有的官僚位置仍舊需要人大任命。這是防止新書記惹亂子的一個動作。
在大宋,地方沒有任命官員的權利,這個治權捏在吏部手里,也就是捏在蔡京手里。但凡不是皇帝欽點的職位,吏部都可以在平級的職位上隨意調動。
不過這個官員挪動的過程,一般會慎重考慮“主政領導”意見。也就是高方平和梁子美的意見、幾乎就能決定這群官員的去留。致命的又在于,高方平是“權知大名府”,而老梁的北1京留守頭銜仍在,暫時沒去掉。也就是說如果高方平弄出了太大亂子,仍舊有可能把老領導給惹出來“平亂”。
若是老梁帶北1京留守銜來大名府視察。那就真出幺蛾子了,大名府的一切權利就不在高方平手里,被架空了。
因為體制上,北1京留守和大名府知府這兩職位不該同時存在,若極端情況下真同時出現了,當然是留守相公自動接管一切權利。所以在本質上,這就是后世老領導暫時在“人大”穩住局面一樣的道理。
媽的這就這么一回蛋疼事,沒有什么太新鮮的。
結論是,高方平暫時拿這群鯊魚沒有辦法。就算有張商英放水,也得熬到去掉“權”字,擁有北1京留守頭銜的那個時候,才能正式對這些鯊魚開戰。這是大宋的體制,不以高方平的意志為轉移。
見高方平始終不啃氣,在做YY狀。下面又開始炸鍋了。
近百個官僚做劉玄德哭泣的樣子,哀聲道:“明府您真的不能始終封住府庫,讓我等無法工作,讓大名府無法運轉啊。皇帝信任您,任命了您過來,不是開倒車的?”
高方平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小白旗,又搖晃了一下。
全部人臉色發綠,尋思現在是老子們委屈,老子們對您投降好吧,你小子倒反惡人先告狀的搖晃白旗了?
書記官瀑布汗的樣子起身問道:“知府相公,您對群體官員投降此點,需要記錄嗎?”
“不不不,不要這么記錄,這分明是咱們對他投降,你小子到底是怎么混進來做書記的?敢如此顛倒黑白?你好好的說,你師承何處?”他們不敢罵高方平,卻又一群的指著書記官破口大罵了起來。
“好吧隨了大家的愿,這里沒人相互投降,咱們這是在討論,‘討論’懂不?”高方平道。
“卑職明白。”書記官這才坐下來又開始記錄。他覺得其實大魔王也沒有想象的可惡,還是蠻人性化的。
和稀泥到此為止,高方平臉色又沉了下來,看著何足道說道:“何曹官,本府給你最后一個機會,對我陳訴府庫到底出了什么問題,需要你在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它怎么就有問題了呢?”何足道攤手道:“下官兢兢業業,府庫一向健康運轉,沒什么問題。明府您這個指控可不是開玩笑。您真的要指控下官的府庫有貓膩嗎?”
高方平冷冷道:“這不是還沒有開戰嗎?我只是讓人封了府庫,還沒開始查。所謂賭桌規矩投降輸一半,我不是來大名府拉仇恨的,是來建設的。如果說,我是說‘如果’,你們屁股里真有屎,現在對我直言,對我認錯,然后可以大家一起坐下來商量著度過難關,我不追究你們。我只建設。”
眼見有幾個立場不夠堅定的官員心動了,何足道急忙道:“明府真會開玩笑,誰會信您是個溫柔的人,大家只聽說過您各種過河拆橋的事,還聽說一但被您找到借口,整個江州軍都被殺,江州系公務人員四百多人被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