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整種師中派出去做丘八后,現在每到中午,高方平喜歡躺在河邊工地的躺椅上,看著工程師建設江州設計的第三代水泵樓。
這東西現在老牛逼了。
想當年高方平帶著那些草根,又沒幾個人懂,依靠模仿盜版大宋的水運儀,首次研發出這個東西,然后借助江水的少量推力,借助老牛們日夜不同的原地打轉,把這個東西運轉了起來。
其后高方平就不管了,讓他們自己去折騰。
一個產業的萌芽是從賺錢獲利開始的。江州水利工程司這個國企,除了在江州治下修建了很多,增加了耕地外,所獲得的第一筆訂單就是大名府。
老裴是頭鯊魚,他順便偷竊了江州的技術。當時的大名縣除了第一批八座水泵樓是江州建造外,所謂教會了徒弟就餓死師傅,老裴把江州一腳踢開,自己建設了大名府的水利司,甚至從江州挖走了幾個匠人技術員。其后大名府就開始自己搞水泵樓。
一開始大名府造的不好,被江州人嘲笑為山寨版。然而架不住老裴在北方訂單也不少,造著造著,就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他們所采用的方案和江州有所不同,卻是各有特點,一時之亮瑜。
然后就在全國各地和江州搶訂單,這是競爭帶來的技術更新和進步。
時至今日,江州水泵樓已經進化到第三代,毛病更少,運行壽命更長,抽水效率更高,畢竟是江州,技術上還是略微領先大名府的。
不過裴炎成猥瑣的在于,他最先在水泵樓上引入了機械動力,工作效率不如江州,但工作量比江州的牛,同時把牛力和人力釋放了出去。
老裴是個敢吃螃蟹的人,當時雖然聽聞第二代輪機毛病多,不過見大魔王都開始下單訂貨,老裴也就下單豪賭了。
這方面江州為什么落后了呢?
因為他們思維被他們自己禁錮了。畢竟江州水利司的人,和江州船舶工程院的匠人走的近,于是受工程院的人影響便有了完美強迫癥,工程院的技術宅們自己都不想用那些瑕疵很多的輪機,江州水利司也就有了這種思維,遲遲沒有采用。
所以這方面大名府彎道超車。現在老裴麾下的水泵樓造的不如江州,不過在把水泵和輪機匹配這個技術環節上,做的比江州超越半個身位。
這些真要功底的,要問道理誰也無法說清楚,原理就那樣,但老裴派出去的工程團隊,他們調校匹配的傳動總成,就是比江州的效率高,比江州的毛病少。
以至于大名府就此有了衍生業務,即火車第二代變速箱的研發,采用了大名府的技術和思路。好在時靜杰戾氣不重,否則江州的相關技術人員會被虐死的。
現在這個示范性水泵樓就是江州援建的,然后采購了2.1代輪機,傳動總成則是老裴他們的人來制造。
江州財大氣粗是援建,然而老裴摳門,他派團隊來干活是要收錢的,由成都府財政付賬。
轟隆轟隆——
剛剛建造完畢,開始試車的大家伙一運行,成都府的土著們驚詫了。
他們半張著嘴巴,目睹著這神奇景象,只見原本上不來這個丘陵的江水,被強勢抽入了挖出來的溝渠后,等土地吸飽了水,那些活水就開始順著溝渠流動。
這些溝渠工程被成為“成都渠”,經過了合理設計,在這片局部的丘陵高地循環一圈后,最終水往低處流,沒用完的水,又回到了主河道中。
“這……這……”
有個老頭想了想大著膽子的道:“這么一來,不用花費太多人力,這些地也成為了耕地?”
高方平起身看著遠處道:“是啊,這就叫耕地,沒有秘訣,其實地都是可以種植的,無非效果差異,貧瘠和富裕的差別。只要解決了土壤的養分和水源,就是耕地。我告訴你們啊,直接用河灌溉,就連養地都不需要,亦不需要額外的農肥。農肥是給過度耕種的貧地用的。”
“請教老爺,為什么?”有農人問道。
“這個河水他本身就不是清潔的,這些水來自岷江,被都江堰分流進入成都平原,它們來自哪里呢?來自藏區高原萬年冰川。高地的泥土是好東西,那叫腐殖土,歷史歲月讓那些土富含了腐化的樹葉,動物尸骨,蟲子尸體,那是自然的養分。最細的那些泥土和養分會融化在水中,被水帶著朝盆地匯集,這就是聚寶盆的由來。于是河水看起來很臟,人不能喝,但是對于土地就是牛奶。”
“所謂的輪作養地,那是因為土地養分供給莊家后,土地也要如人一樣進食,獲得補充。補充有兩種途徑,一是直接在地上埋入底肥。或者就要停耕,讓空氣中的元素猶如灰塵降落一般,落在地里,讓鳥兒的屎落在地里。讓這些地野生出植物,引來蟲子,蟲子蹦跶不到秋后,于是每過一個秋天,田會積累一些枯草和蟲子尸體、鳥糞等等,加上光合作用,這就叫養地,但需要時間。生產力的進化,可以讓這個養地過程從數年,縮短為數周甚至數日。簡不簡單?”
大頭百姓們驚為天人,難怪他被叫豬肉平。看起來這家伙的農業功底在大宋無出其右,并且他講的東西深入淺出,接地氣,一般人也能聽明白。
“結論就是,都江堰引入的這些河水就是養分,使用這些水、而不是地下水的話,就等于輪作養地,大家都不要有顧慮,成都平原地無需養,可以不停的耕作也不會枯竭,這就叫天府之地。將來隨著水泵樓的擴大和進化,隨著輪機馬力加大。這只是剛剛開始,能利用的丘陵會越來越多,耕地越來越多。”
大家順著大魔王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限于輪機馬力以及水泵的效率,目下上來的水有限,溝渠流經的地方只是幾百畝,不到這個丘陵的十分之一。
難怪大魔王說仍舊不夠猥瑣,看起來將來他真要上天。
“咱們成都府不缺糧食也不缺地,將來這個地越來越多,拿了咋辦呢?”有個家伙問道。
韓世忠給他后腦勺一掌:“你以為老子們在閑著啊,現在已經著通山道,修建鐵路,只要能運出去,天下需要糧食的地方多了,將來只要能運出去,糧食就是錢。”
“哦。”大家這才傻傻的點頭。
有個家伙問:“現在官府在建倉,收大家的糧食,給的價格還比市價略高些,以便鼓勵大家種植。那么這算不算官府囤積糧食,等著糧價起來后拿去賣?”
高方平嘿嘿笑道:“當然算,不過只是原因之一。要未雨綢繆,官府總不能沒心沒肺的像你們一樣做月光族。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糧食安全不是個小問題,必須要儲備,哪怕這個儲備需要財政維護,有損耗,也在所不惜。”
“那咱們能不能不賣給官府,自己儲備糧食,等著漲價呢?”有個婦女問道。
“可是可以的。但自己儲備風險較大些,糧價不是說起就起,起來以后還面臨官府的價格平衡。舊糧總是沒有新糧食值錢,或許你們自己儲備了以后,也可以用舊糧多養點牛羊豬馬,這就是物資豐富的開始。”高方平道。
“哦。”他們又傻兮兮的點頭。
這邊的問題沒說完,有個隸屬民政口的差人,小跑著過來找張綿成道:“老爺,那邊田里打架了,打的頭破血流,要不您過去看看。否則事情鬧大了,被刑事口的人捉了去就不妙了。”
張綿成趕緊就去了。
話說他是個和稀泥的人,他還真不喜歡刑事口的人隨便介入這些事,那會讓他很沒面子。在江州時候他就這德行。
左右沒事,高方平也跟著去看看。
去了后,見到一個小少1婦,坐在地里哭的死去活來。正在被老奶奶用拐杖抽,還真的把腦殼打破了。
她家男人抱著她想要安慰一下,也被那老婆子幾拐杖抽了跳起來。
張綿成看到是這個情況就溜走了,說不關他的事。他就這德行,當初江州的私刑私法就是被他這樣放縱出來的。
當然不是說現在這個也是私設公堂,這只是很普通的長輩毆打。
高方平湊過去很不解的道:“為啥把她頭打破了?”
老婆子說道:“就沒見過這么廢的敗家媳婦,好好一片青菜,您看看都被她種成了些什么哦?死去了許多就不說了,活下來的這幾顆,老身活這么舊就沒見過這種菜?”
高方平走到地里去湊著觀察了一下,汗,高方平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菜,菜已經變種。比普通青菜更綠一些,像青菜卻不是青菜。枝葉更大些,看著水份比青菜少。
摘下一些來,放嘴巴里嘗試了一下。如此就嚇到老婆子了,她一跳一跳的過來,伸手從高方平嘴巴里掏,“大人您可別亂吃,吃死了老身罪過大了,那不得滿門抄斬啊。”
高方平撥開她的手,嚼了一下吐了,指著菜葉上的那些毛毛蟲道:“你看這幾貨也長的肥頭大耳的,有毒的菜就不會有他們了。”
“哦。”
老婆子這放心了,起初她眼睛不好,沒看到這些毛毛蟲。話說這個道理她當然懂。年輕時候特殊時期,沒東西吃的時候把這種毛毛蟲捉來吃了,似乎營養還不錯。
高方平又道:“菜有個特點,顏色越深通常營養越好。我也不知這個菜是什么東東。但我告訴你這個菜可以吃,甚至可以做種。你家媳婦看似偷懶了,一時忘記了這里有片菜,沒來照顧,于是其他菜死了,這些變異的活了下來。之所以活下來,是因為它們需要的水份比青菜少,我嘗了后略有些干澀,不算好吃也不算難吃,算是別有一方風味,可以作為一個品種。營養會比青菜好些,比青菜容易打理。”
“真是這樣嗎?”老婆子愕然道。
高方平點著頭,看著遠方喃喃道:“一直都是這樣的,這是自然的優勝劣汰。其實變異串種無所不在,只是人們一般不會發現。若是你家媳婦把這片菜照顧好了,一顆沒死,你們就不會發現這幾顆特殊品種混在其中,誰有功夫吃菜還一片葉子一片葉子的辨認啊對不,不都是切了煮了就往娃娃嘴巴里塞,娃娃不聽話就一頓拳腳。所以變異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水稻中偶爾有不少優良的變異品種,卻都被大家一股腦收割了吃掉。唯有意外,能讓它們被人發現。譬如你家媳婦偷懶了,其他正常青菜死了,于是這幾顆就是光頭上的蟲子,被當做典型了。”
“這真的可以算是一個品種了嗎?”她家那媳婦這下走上來,猶如動漫似的,她的眼珠子變為了銅錢符號。
“可以的,你不懶的話就專門培養種植,有多少人接受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它不好吃也不難吃。換做我,吃三天青菜我會換這個東東吃一下,反正都是吃東西,好處在于,這個物種就讓你可以偷懶了,不難打理。”高方平說完后離開了,于是那個婦女腦殼被打破了的事當然就沒人管了。
婦女的這些菜,原理就和當初丁二的那些寶貝水稻一樣。只是丁二有悟性,懂了,還為此家破人亡。而這些婆娘們不懂。
現在丁二的科技已經進化好多代了。
然而成都府暫時不需要他那些東西,他的科技樹主要是針對“相對缺水地區”。成都府當然不缺水。
不過聽說現在他已經開始發展分支,從產量上著手。相信再有個三至五年,第一批高產糧種,可以在高方平的加強版都江堰工程下,于這個天府之地爆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