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了。”楊志皺著眉頭,不動聲色的低聲道,“但標下盡力了,卻找不出賊人來。此人乃頂尖高手,如若發難恐怕會雷霆萬鈞!”
“……”高方平一陣冷汗,希望不是盧俊義那個反賊來尋麻煩。
之所以想到盧俊義,是高方平想不出誰會給楊猛人這樣的壓力,就是林沖也不行。而且盧俊義在大名府做土豪,大名府留守司梁中書梁子美是蔡京的女婿,地方豪強是肯定和官府有勾結的。說起梁中書,他是如今蔡黨的核心頂梁柱。老梁除了每年給蔡京送生辰綱,也比較會收集奇珍異寶用于討好官家。隱然已經自成一派,甚得官家喜歡,蔡京倒下他都不倒。
只看他叫梁中書,執掌北京留守司,就知道有多牛,圣眷有多濃厚。
大名府是除汴京之外最繁華重要的府,更是整個河北地上的第一重鎮,用于防備北方保護東京的。自古以來大名府就是出宰相,或者宰相去任職的地方。諸如蔻準韓琦文彥博等等,都有過判大名府的經歷。梁子美在中樞做過近似副宰相的中書侍郎,帶中書職務判大名府,所以叫他梁中書。
留守司簡單說就是和知府衙門一樣的權利,不過地位比權知府更尊貴,中樞大員出去地方任職的情況下,就不是知而是“判”,那么去到四京之一的大名府通常就會兼任留守司。不兼任也沒事,有留守相公在,知府衙門就被架空,沒有實權了。
這種蛋疼的情況就屬宋朝最多,好比有樞密院在兵部就是花架子,沒有權利了,最多做點文書工作,搞點輔助后勤。同樣的道理,以前有三司在,戶部也就成為了擺設,沒有什么權利和事務。不過元豐改制之后三司撤銷了,財稅權利還給了戶部,這也等于大幅加強了宰相的權利。這也是戶部侍郎張叔夜可以批準錢莊的依托。
張叔夜目下也只是權知開封府,沒有東京留守司銜。而趙相公一黨氣數已盡,所以可以這樣說,目下依舊滿血滿狀態的蔡黨大官,就屬大名府的梁子美風頭最勁了。
曈貫乃是閹人,高俅老爸乃是武官,這些都排不上號。
不過張叔夜倒是借助此番開封府的政績,加上怒批蔡黨弊政名聲大勝,隱然成為可和梁子美爭鋒的狀態。
扯遠了。
經過此番推導,又不可能是盧俊義,第一盧俊義乃大土豪,喜歡發財不喜歡做刺客親自下場的。而且現在官場還有規矩,特別文臣中更有規矩。蔡京梁子美遠遠不到出此下三濫手段的時候。話說歷史上,由政治斗爭帶來的暗殺,宋朝也幾乎沒有,這是個很奇葩的王朝。
那么到底是誰能讓楊志有此壓力呢?
思考間,無法多想,張貞娘的家到了。只見她在院子里散些麥麩,院子里有幾只土雞追著吃。
“貞娘最近可好?”高方平在院外拱手道。
“不怎么好,請求衙內別在來了,草民不恨您,但也不想接受您的恩惠。”張貞娘總是這樣的不溫不火。
“也不是什么恩惠,就是一點吃食果干,帶來給你娘嘗個新鮮。”高方平道。
“既然不是錢財,那么代替我家郎君謝謝衙內。又請教衙內,我家郎君什么時候能回來?”張貞娘舔舔嘴皮。看得出來她餓的不輕,也非常心疼她的老娘。
“我更比你還想他早點回來,因為我危險了,需要高手保鏢。”高方平道。
張貞娘略為諷刺的語氣道:“不做虧心事就不會有鬼叫門,衙內還需保重自己呢。”
“你這娘們好生無禮,衙內以禮相待,動之以情,你就是不給點臉色。”身邊的楊志大叫了起來。
張貞娘道:“婦道人家不會說話,不會做事,常被叫做敗家娘們。我也不想的,無奈咱家的男人都被衙內害得不在家了。所幸家夫還有機會,青面你休要欺負一個女人家,待家夫回來你再去找他討教如何?”
“……”楊志很無語的看著高方平。
高方平攤手道:“她就這德行,我也辦法沒有,否則早搶家里去暖床了。”
“嘿嘿……”不知什么地方傳來笑聲,跟著像是遠去了。
“哪路好漢,何不現身相見?好教楊志得知厲害?”
楊志大聲叫陣,卻是沒人理會。許久之后才由某處屋檐徐徐落下一些灰塵來。
“人去灰才落,此等武藝造化,還真有人能做到!”楊志心里駭然,卻為了不讓高方平擔心,沒說出來。
所謂的踏雪不留痕,檐走灰不落就是這個境界。來去如風,灰塵不是不小心踩下的,而是對方踩過后,屋檐的灰塵松動,等對方已經走了很遠,這才被自然的微風把松動的屋檐灰塵吹落……
開始往回走。轉過一個巷子口,進入了僻靜的地方。
只見前方一個穿黃衣服的女人攔住了去路,身段很好很優美的樣子。然而她卻蒙著面。
高方平一陣眼暈,蒙面大俠出現的時候一般乃是殺人越貨的,可一個女人面對著長相這么嚇人的楊志,她為毛不擔心呢。
這種疑問出現的時候讓高方平感覺很壞。
“宵小之輩不敢以面目示人,楊志替你拿下遮羞布,好教我家衙內瞧瞧到底是誰!”
楊志才管她是不是女人,山賊狀態的蒙面大俠,沖上去打了再說。
一步兩步。
楊志沖到第三步的時候寒山一閃,家傳寶刀卻只出來一半。
突——
蒙面女跨前一步走,腳尖一挑,一顆石子從地上激射而出,撞擊在楊志即將出手的刀柄上。
石子粉碎,濺射的在楊志臉上竟是隱隱生疼,出了一半的刀,硬生生被合起來了。
“刀是好刀,人卻不過如此。二十合,頂得住,奶奶我便走。”
嬌斥聲中,黃衣女人猶如幻影一般閃身,在狹窄的巷子里和楊志展開了密集彈打。
僅僅開場楊志就已經知道此賊厲害,連刀都出不了,那種每一個動作都被提前壓制的狀態,有點讓人想吐血!
知道不是對手,混戰才開始之際,楊志聲嘶力竭的大叫:“賊人兇猛,衙內快走。”
高方平何需他提醒,感覺不妙的時候,早就轉身跑了。
“這等廢材要是能跑了,奶奶我混什么?”
賊人一邊周旋楊志,步伐旋起,又是一顆小石子從地上打出。
噗的一下,命中高方平的腳跟。
“我了個去!”
高方平不跑了,捂著腳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為什么會哭高方平也不知道,總之很疼,很沒面子就是了。
噗噗噗噗——
簡直是貓戲老鼠。
第十七回合,楊志實在支撐不住,被黃衣女賊一招鎖骨擒拿手捏住脖子,整個的被舉了起來,要砸在地上的態勢。
“留他性命!否則小爺和你沒完!”
高方平大叫著。心里那個震撼無法形容。總之電視上史文恭二十回合敗秦明的震撼感,也就這個樣了。
這是君臨天下的統治性完虐!
聽著高方平的呵斥,黃衣女到也略一遲疑,還是把人砸地上了,卻是留了手,楊志只是重傷,沒有殘廢。
她也不管楊志了,大步流星的走來呵斥道:“你個小賊有說話的地嗎?還敢威脅奶奶?”
高方平眼睛轉了轉,說道:“你且聽我說……”
“不聽。”
竟是個殺伐決斷的角色,她一拳把高方平打得眼里全是小雞,跟著一個麻布口袋罩了下來,然后兩眼一抹黑了。
用麻袋套起,高方平在里面亂動,大叫救命。
“叫什么叫。”
黃衣女賊很暴力的把麻袋摔在地上,把人摔暈了,然后扛著大搖大擺的走了。
高方平沒被摔暈,只是為了少點皮肉之苦裝作被摔暈了,暗道一聲:這次怕是栽了。
高方平也冷靜了下來,想憑借感覺,學習電影上的特工猛人辨別一下方向什么的,增加存活幾率。
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讓高方平自己睜著眼睛走,也不知道汴京的哪里是哪里……
恍惚間被當做貨物一般的翻來倒去,最終被扔在了一架牛車之上。
似乎到達城門口了,有官兵盤查。
如同電視上一樣,那些個官差用槍桿子胡亂在車上的貨物中撥了幾下就算是檢查了。
高方平沒有出聲呼救,叫了沒有用,相反會造成自己危險,讓官兵送了性命。
黃衣賊人那種殿堂級的攻擊力不是開玩笑的,大宋城門環節非常薄弱,別說黃衣賊人了,李逵就能輕易闖過去。
不久后出了城門,也不知道方向。
高方平在恍惚間時而睡覺,時而郁悶。所有心態都有,卻唯獨不怕被干掉。
不是高方平不怕死,而是此賊若要殺人,自己早就死了二十八回了,且看此賊要拿小爺怎么辦?
“鮮花開滿山吆……青草綠油油吆……”
吆吆吆的,高方平聽到幼稚的女童在唱山歌,很悅耳。
“難道是黃衣女賊的女兒?”高方平感應到小女孩就坐在牛車上唱的。
“不許唱。”隨后聽聞黃衣女賊呵斥。
“嗚嗚……”女童音想是想哭泣,“爹爹教的,我想爹爹了。”
“不許哭!”黃衣女賊的聲音冷冷道。
“靠!太過分了!小孩子唱個山歌而已!這也不許那也不準的!將來你要是能嫁出去我就不姓高!”高方平在麻袋中大罵起來。
“叫什么叫!”
嬌斥聲中被錘了一拳,疼得忒死,高方平就不說話了。
“大哥哥你少說兩句,我阿姐脾氣很壞的。”小女孩感同身受的說道。
“死丫頭!你也不是好東西!”
聽聲音像是小女孩被一個暴栗打哭了,到此高方平對黃衣女賊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