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有人爆料,到得晚間的時候,燈紅酒綠的不夜城汴京各處瓦舍茶坊之中,上層圈子內,又充斥著針對高方平的討論。
“奸臣誤國,豬肉平膽敢進讒言蠱惑陛下,把豬肉此等賤肉列入了皇家食譜!”
“靠!你們這些張商英們才是奸賊,一手把持羊肉事,攻陷了皇城,在全國掀起了羊肉尊貴風潮,你們才是禍國殃民呢!”
“吃豬肉的就應該拖走打死!”
“放肆!今個我大官家和小帝姬們吃不了,你們這是要逆天啊,諸位,現在就隨某家勤王!”
稀里嘩啦——
這次乃是一群在樊樓這個高檔次“夜總會”娛樂的大人們展開了斗毆……
“我將門出了豬肉平這樣的妖孽,簡直是神了。你們聽說了,高方平今個進宮面見今上,帶了個貌不起眼的小女娃,竟是引得皇帝高興,給一個小女娃封了云騎尉。”
“霸氣啊,將門子弟中要出這么霸氣的人,一般要一千年才會出一個。”
“高方平早就不算將門了,不但進入了士大夫系列。他也有過坑害將門的無數劣跡,忘了啊?”
然后一個逃學出來喝花酒的太學生嘿嘿笑道:“將門傻子難道不是用來坑的?”
一個長相貌似屠夫的將門子弟道:“把這個毫無理學風范的好色之徒拖下去打死!”
“非也非也,說到程公理學,你們這些將門傻瓜可引用的不對。我官家開年雖再次啟用程公,但隨后受蔡相公的影響貶斥,他理學典籍都被焚燒,就說明程公之學于我朝不合時宜。你們這些將門傻子就剩下忠心了,難道想和官家對著干?”
“額……”將門子弟們什么都敢,就是不敢背負不忠心的名聲,又不太懂,于是閉嘴了。
另外一個太學生搖晃著扇子道:“非也非也,王兄謬論,我朝受唐風影響過重,加之前唐武媚這個禍國殃民的女帝上臺后,大肆禍害我漢家倫理,男子地位下降女風抬頭,王兄觀今日之街市可有感慨,女子拋頭露面,橫行商賈,大肆違背女子無才便是德之傳統。實需程公的理學加以限制。”
幾個將門子弟附和道:“這位兄臺骨骼精奇,果然是好讀書人。媽的女人就應該在家給老子們舔。然而受前唐風氣影響,又受武媚那個禍國殃民的女色狼抬舉,現在女子太不像話。我朝的某些個律法也簡直不人道,竟然允許再嫁女人繼續家業,這簡直是鼓勵女子謀殺親夫!更有甚者,‘休妻’不再是男子特權,我朝律法竟然允許女人主動合離(離婚),這這,弄得現在風氣散亂。這才讓李清照那種不守婦道的禍害有膽子和豬肉平不清不楚,要是換個時期,李清照真應該進豬籠沉塘!”
聽他侮辱偶像李清照,姓王的文青斥道:“你們這些武夫懂個屁!不怕死的就繼續大肆詆毀我朝律法,你們都不知道這些律法來源,媽的沒文化真可怕,某個時候你們才會被進豬籠呢,什么也不懂也敢跟著瞎起哄,程公為何被蔡相打擊?那樣的理道學泰斗為何被弄至焚毀典籍的地步?你們武夫真是一群豬啊,不會翻翻我朝歷史?我朝皇帝都有過娶二手貨的事跡,且皇帝用過的妃子也有改嫁民間的先例,這樣的情況下過度宣揚理學就是打皇家的臉。否則你們以為,官家為何始終容忍豬肉平禍害東京婦女,豬肉平三戲李清照的時候趙挺之相爺為什么忍?你們豬啊,那是趙挺之相公管不了。萬一惹毛了以豬肉平猥瑣的手段,真個讓李易安和趙明誠離婚進而改嫁高家,你們讓趙挺之相爺的臉往哪放?所以只有忍啊。拉扯著,也不是不能過。”
“豬肉平壞啊,將門的敗類啊。就連他麾下的小女娃都獲得了勛位的賞賜:云騎尉。媽的我將門子弟費盡心力的作弊,送禮,就是中了武舉也沒有云騎尉啊!”
“等等!”恰好在這里混跡娛樂的賈曉紅道:“我朝真可以女子主動和離嗎?”
那個王姓太學生搖頭晃腦的道:“可以。但你須得找到理由,且于當地父母官大堂上主訴,一但縣爺挺你,判決和離,你就是自由人了。”
賈曉紅道:“老娘乃是盧俊義明媒正娶的夫人,但是自打入門盧家之后,至今他已五年未碰過我,也沒有任何交代,不知在縣衙這算不算理由?”
那個王秀才泄氣道:“小生不知道盧俊義那個棒槌是誰,但放著你這樣的姿色而不享用,若小生是縣爺,他就慘了。”
一群將門子弟義憤填膺的道:“兄弟們!把這個禍害娘們拖下去打死,堅決挺盧俊義。雖然老子們也不知道他是誰!”
“嚇唬誰呢,老娘乃高方平的密友,你們試試看!”
嘩啦——
雖然說這些家伙聲音很大的在咒罵豬肉平,但是聽到之后附近的人全部跑光了……
恢復修養中的梁紅英心情大好,眼睛哭得紅紅的。
她躺在床上,聽高方平帶小妹進宮見皇帝,原本默默無聞的父親竟是被追封武功大夫,小妹也居然被皇帝破格允許女承父蔭賜云騎尉。她總覺得梁家有后了。
當時跟著高方平,請求高方平給小妹一個前程,梁紅英是知道女人在這個時代出位有多困難的。卻是想不到,當時高方平的承諾現如今真的兌現了。
房間里,高方平摸摸虎頭玉的小腦袋笑道:“娃,你現在的官位比我還大呢,作為小將軍,把你姐調入你麾下做你的部曲,高興嗎?”
梁紅玉含著指頭搖頭道,“我姐會把我打哭,作為主將被部曲打哭會讓人看笑話,就沒法帶兵打戰了。阿姐是衙內您的部曲,讓她跟著你。”
“小妹她還有機會升官嗎?”梁紅玉好奇的問道。
高方平道:“有的,但是短期不可能了,往后就憑軍功吃飯了。相信我,只要她能打戰,有朝一日會出位的。我朝還開過‘女進士’的先列,雖然最終愣是被把控話語權的士大夫給打壓下去了,直接否認了她的資格,但是她畢竟通過了鄉試,算是開了先例。而現在的官家是個有創意的文青皇帝,比較任性。小玉如果只在武將系列混,那些士大夫雖然惱火,卻也不會為了武將去和官家對著干。所以小玉是有前途的。”
“我要怎么謝你才能報答?”梁紅英低聲道。
“我偶爾猥瑣的時候你別打人就可以了。”高方平嘿嘿笑道。
梁紅英已經沒有想毆打他的欲望了,覺得要把這個廢柴保護好了,他真的是個神奇的人,梁家的威名,小妹的前途,還真是只有他給得了,蔡京都做不到。
“衙內,西北永興軍路經略使行營來人了。”
這個時候,有隨從在門外道,“起初是求見老大人,但是老爺以身體不便為由推脫了,讓您處理。”
“帶去客堂上茶,我隨后來。”高方平暗暗覺得好笑,早先的猜測沒有錯,陶節夫是個有想法的人,他總算在京城伸手了……
高方平背著手進入客堂的時候,只見一個生得虎頭虎腦的年輕人在坐,他二十的年紀,因為長年駐扎西北軍旅,讓他看起來成熟得多,像是近三十的人。
見高方平進來,穿軍服的年輕人急忙起身讓過一邊,等高方平在主位坐下后他才走至堂中,單腿跪地大聲道:“末將永興軍路、保安軍麾下指揮使劉光世,參見大人!”
哐啷——
聽是這家伙是未來的中興四將之一的大混混劉光世,高方平茶碗也拿掉了。
劉光世真個是青年時候就顯得機智了,看著碎裂的茶碗趕緊道:“末將粗鄙,驚嚇大人了。”
高方平笑了笑道:“沒有,我主要是被你那個爹爹嚇到啊,劉延慶劉副使,于此役之中可是好謀劃呢,小劉你覺得呢?”
劉光世一陣尷尬道:“大人明見,家父的作為小將不能亂加評論,且小將效力保安軍,屬永興軍路,乃是節夫相公麾下效力。此來,正是受節夫相公委托。節夫相公在西北,每每提及衙內和殿帥爺便……”
高方平不給面子的打斷道:“廢話收起來,直接說,節夫相公要我干什么,然后最重要的,你帶來了多重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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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光世自詡就是個青年人才了,卻是今趟算是見識了,名滿京華的豬肉平是個什么德行。果然是個務實又決斷,貪財又心黑的狠人。
“節夫相公,讓卑職帶來吳道子的丹青手跡,傳世之作。”劉光世取下背上的長圓形包裹遞給了高方平道,“請大人過目。”
高方平接過放在了一邊道:“不用看,節夫相公和你,當然不會忽悠我,否則我豬肉平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劉光世苦笑道:“大人英明。”
高方平點頭道:“好了,陶節夫相公是否求我施力,讓他回京?”
劉光世抱拳道:“大人英明神武,一猜就中。這原本是蔡相承諾過的。但是如今形勢為妙,大戰初定邊防不能兒戲,不能無重將守邊,時值小種經略相公被貶斥已成定局。所以這個時候家父劉延慶,曈制帥,以及節夫相公,三人之中只能有一人回朝。那么,家父劉延慶怎么也不夠資格參與逐鹿。于是就剩下了節夫相公,以及曈制帥。而老相爺蔡京現在急需童貫回朝,節夫相公于是就此不滿!”
高方平嘿嘿笑道:“好算計,劉光世你是個人才啊。你爹爹作為曈制帥心腹班底,卻由你出面替陶節夫相公謀利。世人都說種師道栽我高方平手里,其實老子這個黑鍋背得冤枉,小種經略相公是栽你父親手里。如若此局謀劃成功,童貫將以制置使身份代管永興軍路,被定死在西北,而秦鳳路不能無主帥,你父親劉延慶理所當然的經略秦鳳路對嗎?如此一來方便童貫和你父親,進一步的分化西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