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細雨還在下著。
此時的青州城如同靜默的電影畫面一般讓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這是一種積壓在心底的憤怒。
從百姓們的眼中,蕭銘看見了這種憤怒,以前他們只能壓抑在心中的憤怒。
三年前承受蠻族入侵的苦難,勾結外敵的豪族對他們殘忍的剝削,這些痛苦百姓們一直在默默忍受著,現在這種憤怒終于爆發出來,變成了對蠻族的恨,對豪族的恨。
也正是因為如此,擺脫了身上枷鎖的百姓們才會堅定地支持他打擊豪族,抗擊蠻兵。
而他同時也明白,如果自己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安穩地活下來如今只能依靠封地上的百姓。
對他來說只有建立在百姓認同基礎上的王權才是最穩固的王權,不然只會被這些豪族玩弄于鼓掌之間。
畢竟大渝國的豪族傳承悠久,相比較他而言,這些人玩弄權術個個是把好手,而他缺乏這方面的事件,根本不占優勢。
不過蕭銘也不是個蠢笨的人,拿自己短處去和別人長處比較這是傻瓜之作為,他的優勢只在領先這個時代的科技知識。
這也是他接下來準備積極拓展的優勢。
在絕對力量的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
槍桿子會告訴他的敵人,子彈比舌頭要硬的多。
這次陣亡士兵的葬禮當然是蕭銘提出來的,而他和牛犇四人抬官的事情也是他提出來的。
對他來說,士兵的葬禮是對陣亡士兵的尊重,也是塑造軍魂之必備。
馬革裹尸固然悲壯,但是未免太過蒼涼,而這才能讓他們心中安慰。
一個上午的時間,數千士兵的遺體得以安葬入土,此次滄州之戰青州軍也是損失慘重。
如果蠻族當時沒有選擇后撤,他也無法肯定這滄州城是不是能守住。
這次守城之戰對他來說是場賭博,對封地的上的百姓們來說也是一場賭博。
但是幸運的是,他們最終贏了。
這次戰役給了他們喘息的時間,而以后敵人進攻滄州將會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
“回營!”
葬禮結束,牛犇一聲高喊,青州軍整齊地轉過身去,緩緩離開了墓地。
魯飛眼眶微紅,滄州城頭他沒有哭,回到青州的時候他沒有哭,而今天的葬禮上他哭了出來。
他看向蕭銘說道:“謝殿下厚恩,黃泉路上的兄弟得此殊榮,也能走的安穩了。”
“這是他們應該得到的待遇,以后為國捐軀的士兵都應該被銘記。”蕭銘說道。
這個葬禮不僅出乎龐玉坤的預料,也讓牛犇等人意外。
因為自古以來就沒有為普通的士兵們舉行過葬禮,而且身為齊王的蕭銘還親自抬棺,這若是傳出去,必然又是引起無數非議。
但是對百姓們來說,對士兵們來說,他們的心暖了,而這對蕭銘來說也就足夠了。
羅信目光深沉,這幾個月來,蕭銘給了他太多的意外。
而這次,則是意外中的意外,他不得不承認在貴族眼中,百姓們不過賤命一條,而士兵的命同樣如此。
一場戰爭,將領們總是爭搶著領取功勞,而士兵的死活又有幾人關系,在塞外的戰場上,至今還躺著眾多不知名士兵的白骨。
而蕭銘不但將所有陣亡士兵的尸體運了回來,還進行了集體下葬,這對所有士兵來說都是一種榮耀。
回頭望了眼立在陵墓中間的紀念碑,四人走出了陵園。
牛犇這時說道:“殿下,此次滄州大捷的事情如今長安也該傳的沸沸揚揚了,接下來陛下肯定會傳殿下赴長安領賞的。”
“我覺得殿下還是不要去為妙,此次殿下功勛卓著,其他皇子必然心中嫉恨,此時若是對殿下不利,我們也是鞭長莫及。”魯飛搖了搖頭。
羅信說道:“只是圣旨若是到了,不由得殿下不去,不然不說皇上會震怒,其他皇子和大臣更有理由攻訐殿下,甚至說殿下心懷不軌也有可能,這些朝臣的花花腸子可多得很。”
牛犇點了點頭,羅信終究比魯飛懂得這官場上的事情,他說道:“羅信的話不錯,殿下此時不得不去,這青州有我留守,你們兩個和殿下進京領賞便是。”
“怎么是我們兩個,老將軍此次是首功。”魯飛說道。
牛犇露出一絲苦笑,這被蕭銘看在眼里,他說道:“老將軍,此次長安之行我是推不掉了,母妃來信也讓我回去一趟,此次,我必然會為老將軍向父皇求情,除去老將軍身上的罪名。”
“不必了。”牛犇說道:“這個樣子其實不錯,在青州倒是也輕松愜意,若是沒了這罪名,那些大臣攛掇皇上讓我回到禁軍,那時可就難辦了。”
蕭銘一尋思,似乎也是這個道理,牛犇怎么說也比自己深諳這大渝國的官場,他不由點了點頭。
牛犇接著說道:“殿下,此次前往長安,為了安全起見,這青州軍一千騎兵還請殿下全部帶著,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其實蕭銘也并不想回長安,對他來說那是一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權力的交織太過復雜。
而且似乎他也沒幾個值得留戀的人。
不過珍妃在信中倒是告訴他,在滄州之戰前蕭文軒就允諾若是他守住滄州城,便向斐家提親,將斐濟的小女兒斐玥兒許配給他。
前世蕭銘一直單身,還從來沒有人給他張羅過婚事。
現在珍妃給他找了個媳婦,這倒是讓他心情忐忑,畢竟他可從來沒見過這個斐玥兒。
這大渝國的嫁娶之事一般來說入洞房之前基本上是不會見面的。
若是娶了個母夜叉回來,他下半生可就要悲催了。
至于斐玥兒的家世斐家,他倒是沒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不過他也清楚這是珍妃給他安排斐家女的想法。
只是蕭銘一向的想法是艱苦努力,自力更生,依靠別人終究會摔跟頭。
所以,他倒是不在乎這斐家的家世。
嘆了口氣,蕭銘有些無奈,他畢竟生活在這個時代,有些東西可以改變,但是有些東西還得入鄉隨俗。
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難改變,即便是當代,也有很多人是被父母逼著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