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華聯倉儲,倒是曹佾那里說出點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的消息。
“遼國賀歲使節已經到了開封,昨天見了富相公。”
唐奕暗道:都是黃河改道鬧的,今年遼使來了三四回了。
遼使見富弼也不奇怪,賀歲使節,當然是過了年,大朝之時,趙禎才會接見。而富弼在慶歷之初曾經出使遼國,與大遼的官員還算熟悉。
“遼使向富相公提了個要求,是關于咱們華聯鋪的.。”
“關于咱們的?”不光唐奕,還有張晉文和潘豐都愣了。兩國通誼,關我們一個商鋪什么事兒?
“遼使想讓咱們在大遼中京也開一家華聯倉儲!”
“什么?”
“什么!?”
唐奕以為自己聽錯了....
潘豐以為曹佾說錯了....
張晉文環顧四望,看是不是大半夜的出太陽了...
這可能是今年最大的笑話了吧?
話說,這幾人至于這么大反應嗎?
還真至于!
稀奇的不是兩國互訪提到了一個小小的民商,稀奇的是,遼人居然主動讓大宋商人到遼國去做生意。
要知道,宋遼兩國除了雄州互市,民間的商業往來可以說是斷絕的,當然走私除外。
有人可能會說,漢民族排外,閉關鎖國,不與蠻夷互通有無。
真不是。
大宋樂不得和遼、夏、高昌,回鶻、吐番、交趾開放邊貿,因為大宋對外貿易是占便宜的。
拿大遼為例,遼國別看比大宋還大,也十分強盛,但是,遼國能向大宋輸出的無外乎牛羊馬匹,還有皮貨,這些都是低附加值的農副產品。
當然,馬匹大宋極缺,附加值很高,只是,遼人也不敢多賣啊!那可是戰略物資,到時候,你用我的馬來打我怎么辦?
那大宋賣給遼國的是什么呢?
是絲綢、茶、布、瓷等等,在當時屬于高附加值的商貨。
所謂‘蠻夷’在與大宋的貿易中,跟本不占便宜,要是開放邊貿,可著勁兒地讓大宋‘明搶’,用不了幾年,就得讓大宋掏空了。
可是,不論是大遼,還是西夏,又或是其它周邊國家,因為工業不發達,又離不開大宋,所以,只能用互市的形式官方交易。
這樣,既防止了被大宋經濟掠奪,又滿足了國內市場。所以,大宋商人自有宋一朝以來,從來也沒在大遼的土地上,正正當當地做過生意。
如今,曹佾說遼使讓華聯在遼國開鋪子,幾人聽了能不驚嗎?
這也太扯了...
就好比,趙禎讓唐奕在皇城里面開個雜貨鋪一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那么,遼使為什么提了這么一個‘過分’的要求呢?
實在是,今年兩國走得太勤了。
現在的遼國已經基本蛻去了游牧民族的野性,和大宋一樣,信佛尊儒,漢化嚴重。遼國上下,處處學大宋,不論是朝政,還是民間文化。
這么說吧,范仲淹的一篇《岳陽樓記》,慶歷六年九月成文,兩個月后,就傳遍了遼國大都;開封舉子的時文選集,在開封還沒過時,大遼國的書鋪里就已經開售了。
遼興宗更是個漢學簇擁,開封有什么,中京肯定就得有什么。要不,老頭心里不舒服。
年初,使宋的遼使還沒走,華聯鋪就開張了。
對于這個開封城傳了一年的新奇鋪子,遼使自然也去逛了逛。一看之下,簡直是嘆為觀止,心說,要是在我大遼也能有一間聚攏天下奇物,要什么,有什么的鋪子就好了。
回去之后,遼興宗問,開封又流行什么啊?
使官就說,開封現在流行逛華聯,并把華聯鋪詳細地描述給遼國皇帝聽。
遼興宗一聽,只是個商鋪,雖說覺得新奇,但也沒太放在心上。
后來,黃河潰河,遼使再次來訪。回去的時候,給遼興宗帶了一份禮物,正是華聯的‘千軍釀典藏’。
這份禮物遼興宗十分喜愛,對這華聯鋪也好奇了起來。
心說,這么好的商鋪大宋有,咱也得有啊!于是,命臣下聯系本國巨商,要在中京也開一間要什么有什么的鋪子,而且,規格不能比大宋的差。
這可難壞了大遼的商戶,唐奕的華聯倉儲,那可不是你有錢就弄得起來的,你得有供貨渠道。沒貨品你怎么開?
遼國商人鼓搗了半年,還是一點頭續都沒有,反倒弄得興宗心里直癢癢。最后一咬牙,老子自己開不起來,把那個什么華聯直接搬過來不就得了!
“朝廷應該不會同意....”曹佾說明了事情的原委,就開始揣測起來。
“同意也不能去!”潘豐把腦袋搖得似波浪鼓一般。“現在宋遼正是敏感時期,一個不好,就得打起來,傻子才去大遼送死!”
曹佾點頭,算是贊同潘豐的想法。
不想,唐奕終于回過神來,猛的一拍桌子,“去啊!干嘛不去?傻子才不去呢!”
“宋遼肯定打不起來,遼帝那老不死的,比咱們還不想打呢!”
曹佾一愣,“你怎么知道遼國不想打?”
潘豐也道:“是啊!別看有澶淵盟約束縛,遼國想南侵,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唐奕一甩手,“想打仗,直接往邊境增兵不就得了,還一年派了三四回使團作甚?”
“許是探我大宋虛實呢?”
“你不知道。”唐奕篤定道,“遼帝正琢磨著怎么讓親兒子上位,現在開戰,那他就是自己找死!”
曹、潘兩人聽得一頭霧水,怎么也想不明白,唐奕為什么這么肯定宋遼打不起來。
不過,曹佾又道:“就算你想把華聯開到大遼去,咱們的渠道也伸不到遼地。那咱們將面臨和遼商同樣的難題,沒有貨源!”
“渠道太容易了!”
唐奕心里美的已經是不要不要的了。以前,他一直在想,怎么滲透到大遼的經濟之中。想不到,瞌睡有人送枕頭,這來得也太及時了!
唐奕讓黑子拿來一張山河圖,這圖還是曹佾特意管趙禎要來的,大宋民間是不能有地圖的。
他指著地圖登州的位置,“從登州出海,在遼國萊州登陸,行五百里即到中京大定。”
見眾人都聽傻了,又指著另一處道:
“你們要是嫌卸船麻煩,也可經辰州入遼河,轉璜河、土河,直入大定城內。”
現在,根本沒人去聽唐奕在說什么,皆是駭然地盯著圖上幾個大字!
那是之前,唐奕自己閑著沒事兒的時候隨手寫上去的。
“攻、遼!線路圖!!”
在圖中,有兩條用朱砂紅線標出的線路十分顯眼.....
正是唐奕所指的萊州、辰州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