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曾公亮是讓人傳唐奕來見他的。
對于這位富的流油,敢憑一已之力來修通通濟渠的人,曾相公還是沒什么好感。
畢竟在曾公亮心中,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再有錢,也只是個賤商,與我這個士大夫,根本不是一個水平線上。
但是,唐奕對傳信小吏的一句話,差點沒噎死曾相公
“愛談不談,沒空搭理他!”
好吧,曾相公這個十三沒裝成,只得親自來找唐奕。
來的路上,他還在想,富彥國讓我來找這小子“拜山頭兒”,現在可好...
真成拜山頭兒了。
一見面,唐奕又是只一句話,就把曾公亮和韓琦擠兌的不輕。
“兩位相公,是來還錢的嗎?”
唐奕也是夠賤,欠條給他們看過之后,就讓趙禎收去了,那一百萬肯定是不要了。
可他現在還提,就是故意擠兌這兩位。
曾公亮老臉一紅,心說,哪來的一百萬還你?
“還錢的事兒....且要等等....”
曾相公還不知道,他讓唐奕耍了。
唐奕一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此為信也。兩位相公,當知‘信’為何物吧?.”
你妹!!
曾公亮暗罵,讓他搶白了,這是用“仁義禮智信”來嘲諷我等無信?
他還是臉皮不夠厚,這要是換了文扒皮,一句話就把唐奕頂回去。
“你借據上又沒寫還款之期,現在沒還,也不算我無信。”
曾公亮無言以對,韓琦只得跳出來道:“官家令我等,來與子浩說談修河之事。”
“哦!.”唐奕點點頭,把官家都搬出來了。
“怎么個談法?”
“嗯”韓琦也不會了,以前也沒遇到過這種事兒啊!
“不然,還是子浩說出一個章程吧!”
“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朝廷出河段,幫著募集民夫;我出錢、出物。就這么簡單點事,還有什么可談的?至于修成之后的分賬嘛”
“朝廷六成,觀瀾四成!”
還沒等唐奕開口,曾公亮就搶白出聲。這時候也不能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該爭就爭吧。
“多少?”唐奕以為自己聽錯了。
“朝廷六,你四!”曾公亮咬牙重復。
我呸,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黑子,送客!”唐奕都懶得和他談了。
“別別!”韓琦急忙打圓場。
“曾相公出價,子浩還價就是。生意本就如此,何必動了真怒?”
“呦!原來兩位相公是來談生意的啊?小子只當相公不恥與我等賤商為伍,這是要以權壓人,直接吃定我唐奕了呢?”
曾公亮一陣無語。
現在他也算是摸準了,這混蛋小子,就是個不吃虧的性子,記仇的很。
“那,那你說多少?”
曾相公還是服軟了,六成就是扯淡,人家出錢出力,就給四成?
唐奕一笑,“咱也不來虛的,給你們兩成就不少了,畢竟朝廷分文不用出,只要下道旨就行了。”
“不行!”曾公亮和韓琦異口同聲的大叫,“兩成太少了吧?”
唐奕一撇嘴,“那沒得談了....”
“子浩,再加點吧!”
“沒法加,你們還是回去告訴官家,我不修就是。”
“別啊!!”
二人心中暗苦,修河這事兒要是沒人提,或者朝上就沒通過,那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傳的狒狒揚揚,要是就這么黃了,那可就是他們兩個的鍋了。
依唐子浩的尿性,他再把曾公亮張嘴就要六成的事兒說出去,那就更熱鬧了,曾公亮有理也說不清了。
“兩成確實太少了,朝臣亦無法交代,子浩不會是奔著談崩去的吧?”
曾公亮心說,我把鍋甩出去,是你要奔著崩了談,可不是我攪和。
唐奕一嘆,極為肉疼地道:“二位相公也要明白我的苦衷,還不知道得修到什么時候呢?就算修通,也不知道得多少年才能把本錢收回來,這事風險太大啊!”
“要不,這樣吧,朝廷欠我那一百萬,我也不要了,就當是給朝廷兩成份子。再加一百萬的買河錢,二位以為如何?”
兩人一聽...
“咦?不錯啊!”
把那一百萬的賬扔了,可比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拿到手的份子錢實惠得多。
“一言為定!”二人還挺高興。
只不過,回去后,差點沒讓趙禎笑話成傻叉!
有沒有修河這事兒,那一百萬唐奕也不打算要了。倆人加一塊都一百歲了,讓個二十歲的愣頭青忽悠地一愣一愣的,這宰相是怎么當的?
那邊,唐奕也在吐槽,當初一沖動把文扒皮弄下去了,耽誤多少事?
這要是文彥博在京中,還用他費這么多話?給朝廷兩成,文扒皮都得覺得給多了。
敲定了分成的事情,其它事情就簡單得多了。
觀瀾打河工測算,形成初步計劃,報到朝廷,朝廷再以官方的名義募集徭役。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還有一個事兒沒談攏。
就是修通之后,由誰來收費的問題,曾公亮想讓朝廷派官吏設稅監,以河稅的名義收上來,在統一和觀瀾結算。
曾公亮這么干,主要就是怕唐奕民資收費開個不好的頭。而且還怕唐奕貪得無厭,設的價碼太高。再加上,誰知道他收多少?萬一收一萬,他說他收了一千怎么辦?
對此,唐奕當然不干了。
他倒不是想玩曾公亮琢磨的那些小把戲,而是一旦這個卡子掌握在朝廷手中,那觀瀾每年進多少錢,不就全露餡了嗎!?
再說,官方收稅,看起來正規公正,其實真不一定比唐奕自己收來得實惠。
你怕我謊報,我還怕你貪污呢!
最后,兩方談不攏,還是趙禎和富弼出面,強行把收費權給了觀瀾。
這個時候,唐奕真的是無比想念文扒皮!
唐子浩于五月初一,在上院開講《財稅》,這在觀瀾書院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過,對此事,不但上院的那些未來大牛們不屑一顧,就連隨趙禎在觀瀾辦公的朝臣們也都搖頭想笑。
那唐瘋子不在京城兩年多,這兩年可是消停的緊。怎么一回來不去禍害城中紈绔,反而開始禍害起自家書院了?他也能授業?范希文到底怎么想的?
趙禎雖然知道,在財商之上,唐奕的見解非常高。但他也想像不出,那個動不動就放炮的混小子,怎么站在堂前給儒生們上課。
初一那天,趙禎特意換上便服,由范仲淹陪同,準備去聽一聽。
而對“大宋未來財相”心有不服的韓琦,也特意抽出時間,去看唐子浩到底有什么本事給人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