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道理唐奕可以明著說,不用繞了一大圈,到最后還要留了半句讓程頤自己去體會,更不用讓程頤跑到鄧州營里去體驗生活。
但是,唐奕還是這么做了。
對于程頤、程顥兩兄弟,唐奕是極為小心的。他希望通過這種潛移默化、言傳身教的方法,來慢慢地把自己后世的那些思想滲透給他們。
只要二人能跳出士人階級,更多地了解軍人、百姓們的生活,更多地思考文章以外的價值,他們自然而然就會把這些社會實踐中得來的閱歷容入到學問中去,從而徹底地挖了理學的墻角兒。
唐奕很清楚,想改變“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現狀很難,甚至可以說,比“統一地球兒”容易不到哪兒去,這個過程是極為漫長、艱難的。
但是,即使再難,也值得他去試一試。
因為依華夏文明進程,依漢人對文教的推崇程度來看,這比他鼓搗出來一百個觀瀾商合都要重要。
程頤一走,唐奕吩咐窯工把打出的水泥板用草簾子蓋上,定期澆水,隔幾天徹底凝固再看各項指標。
然后,就和潘豐、沈括一起往書院走。
回書院的路上,潘豐一邊走,一邊和唐奕閑聊。
“大郎,真要用這水泥修北上大遼的大路?”
“嗯。”唐奕點著頭。
“這東西雖然成本不高,但用來修路,那也不是一筆一般的開銷啊!”
潘豐粗略地算了一下,從開封到雄州這一段路,沒有三五百萬貫是肯定拿不下來的。
如果大遼再耍個賴,不肯負擔從遼邊到幽州那一段兒,要是像唐奕說的,也是他出錢來修,那又得加上一筆,這可不是小錢。
唐奕肉疼地咬牙道:“修吧,花多少錢都修!”
走了一趟大遼,加之這幾年積攢起來的見識,讓唐奕越來越認死了一條真理,那就是:
沒有燕云,他就算玩兒出花兒來也是白費。那就像一把懸在大宋脖子上的鍘刀,不定什么時候落下來就要了所有人的命。
所以,大宋要想有所做為,就算不把燕云奪回來,也得加強對那一片地區的掌控能力。
“早晚得走這一步,而且越早越好。”
“為啥?”
“因為耶律重元!”唐奕凝重道。“要趁著耶律重元還能把得住燕云之前,把這條通道打通。”
潘豐一翻白眼,“耶律重元那么重要你還把人家兒子給宰了?”
唐奕搖頭不語,宰了耶律涅魯古,他也挺后悔。
可惜,當時沒忍住,后來想通了也晚了。
仔細一分析就知道,從澶淵之后到金人滅遼這一百年的時間,可能只有現在這一二十年是大宋滲透燕云最好的時機了。
大遼因為立儲之事,耶律重元與耶律宗真、耶律洪基已經生出了嫌隙。而且唐奕知道,這條裂痕只會越來越大,直至耶律重元叛亂被殺。
也就是說,在耶律重元被殺之前這段時間,燕云在一個和大遼皇帝不是一條心的人手里。
唐奕之所以這么急,也就是想抓住這個時間差,想在耶律重元和遼帝之間搞點事情,看能不能撈到一點好處。
要不是因為這個,他說什么也不會現在就點修路這個技能點。
本來,在準備玩出大資本,且水路運輸足以滿足經濟展之前,他是絕對不會開始修路的。
當然,唐奕不是真不想修,而是玩不起。
任何一個大國,運輸網絡都是他的命脈所在,要想富先修路,話糙理不糙。
只要路通,糧貨才能活起來。這樣,不但地區與地區之間的聯系會更加緊密,而且對平衡各地所需也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現在,唐奕已經有了槽運,但槽運畢竟有它的局限性,開通6路當然是最好的了。
可以,6路這個看似有水泥、有人工就能修起來的簡單工程,卻是最最費錢的。
即使是在千年之后,全世界也只有華夏能玩“運輸網絡”,動輒上萬億的資金扔到道路建設上,眼睛都不帶眨一眨的。
那么龐大的立體交通網絡誰不想有?
可是,有人敢玩嗎?
沒有!因為根本玩不起!
唐奕很早就勾畫過一份美如畫的藍圖,曾經也想把觀瀾掙的每一個銅板都投到修路上去。
但是,思量再三,還是放棄了。
大宋現有的經濟規模根本負擔不起這么龐大的道路支出,要不是等不了,唐奕才不會現在就拿幾百萬貫的銀錢去鋪地呢!
從后山踱回上院,三人不禁好奇。
因為,不但趙禎行在那邊熱鬧依舊,唐奕現,連特么上院的儒生們也“燥”的不行,撒著歡兒的往山門方向跑。
唐奕不僅皺眉道:“什么情況?”
皇帝觀瀾得了兩個兒子,現在來來往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儒生們這時候不得老老實實地給這些朝官留個好印象,怎么還亂糟糟的?
沈括恍然道:“我想起來了,今天放榜!”
“放榜!?”唐奕不由一陣恍惚。
這段兒時間,一個事兒接著一個事兒的,都把春闈的大事兒給忘了。
記得是要會試當天,接到的曹覺在廣南出事兒的消息。
這之后,他只操心曹老二了,幾乎沒怎么關心會試的結果,只是聽宋楷提了一嘴,今年會試觀瀾又是大獲全勝,十二人會試全過。
而殿試之后,緊接著趙禎生兒子這事兒,又把貢試的事兒給壓了下去,這都已經放榜了,唐奕還不知道呢。
眼見曾布正興沖沖地要往山門跑,唐奕攔下他,“放榜了?都誰中了?”
曾布興奮叫道:“全中!!”
“全中?十二個都中了?”
唐奕有點兒吃驚,這特么可不是考廚師證兒啊,說中就中?
這還不算完,曾布又叫道:“鄭獬的狀元,尹文欽榜眼!”
“靠!”
這回潘豐都不淡定了,“又包圓兒了?”
上一科是范純仁的狀元,馮京的榜眼,觀瀾書院這是要飛啊!
是要飛。
特么太學直講胡瑗都想來找范仲淹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