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趙禎這么一弄,不但把事情捅了出去,讓人盡情發揮。而且,趙允弼幫了他一把,把事態控制在一個適當的范圍,就算再鬧在也有轉圜的余地。
下了早朝,趙允讓陰著臉出殿,趙允弼見他臉色不對,“皇兄,似是心情不對啊?”
趙允讓瞪了他一眼,又覺不妥,勉強露出一點笑意,“近日身體不適,倒是讓允弼誤會了。”
“皇兄保重身體!”
“無礙,靜養幾日便可,兄先走一步了。”
“皇兄慢走!”
目送趙允讓急步而去,趙允弼不禁黯然搖頭,自言自語:“有求皆苦,無欲則剛啊!”
“王爺,說誰有求皆苦?”
突兀的聲音嚇了趙允弼一跳,回頭一看,是王拱辰。
“沒什么。”趙允弼笑著岔開話頭兒。“君貺,怎么還沒走?”
王拱辰苦著臉,“陛下把查辦此事的任務給了我等,倒是三司那邊派何人協查,讓咱們自行定奪,拱辰還想問過王爺的意見。”
王拱辰死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趙禎怎么想的,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了他,還有趙允弼。
特么躲都躲不過來,還查?
趙允弼聞言,一陣沉吟。“三司......”
“本王對三司之事也不盡熟悉,要不,拱辰去問問賈子明?他當能給出合適人選。”
“趙允弼倒是會做人!”
唐奕得知朝上之事,忍不住啞然失笑。
北海郡王先是向曹家賣了個好,引案察與宗正寺入局。接著,發現汝南王臉色不對,又把皮球踢給了賈昌朝。
如此一來,兩邊都沒得罪。
范仲淹雙目沒有焦距看地著桌上,漫無目的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看來,北海郡王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唐奕笑道:“趙允弼獨善其身這么多年,什么看不透?什么不明白?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就點中賈子明?”
北海郡王推的太準了,一下就找中了賈昌朝,說明他心里明鏡似的,知道賈昌朝與汝南王的關系。
“老師覺得,趙允弼還知道些什么嗎?”
范仲淹搖頭,“說不準,不過”
“不過,一定比你多!”
唐奕聞聲,心思活絡了起來。
范仲淹看出他在想什么,“不用費心了,趙允弼小心了一輩子,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出來給自己找麻煩?”
唐奕一撇嘴,難度確實有點大。
“那老師想好了嗎?”
范仲淹憂心不已地看向唐奕,“你就這么有把握?”
唐奕道:“無所謂把握,只是沒有別的可能了。”
“唉,再看看吧!”范仲淹還是心里沒底。
“再看看?”
唐奕也不繼續規勸,再看看也必定是這個結果。
雖然還不知道趙允讓設這個局想干什么,但是,一但入局,不管他要干什么,就都停不下來了。
果然。
事情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呢?
查辦華聯惡意壟斷絲茶之業,察院與宗正寺也只是起到了一個監管之職,真正去查的,是三司。
趙允讓在此事上若是沒有齷齪,就不會在三司人選上下功夫。一但他有什么企圖,又是賈昌朝推舉人選,自然就要用自己的人。
說句實在的,唐奕不怕他們查華聯。
這幾年,華聯的賬面十分干凈,既沒有屯錢,也沒有見不得人的資金流向。
所有資金,都指向三個地方、一是擴張;二是通濟渠;三就是宋遼大道。
這三件事兒,都是燒錢的大事,唐奕就算想干點什么,也沒有那個精力。
再說,江淮囤案也是十分簡單。江寧、蘇揚都是財務自主,這里面根本找不到曹家的影子,最多牽扯一點張晉文,還是極為有限,所有的罪責都指向了馬安良。
要是真放開了查,曹家最多有監管不利的責任。反倒輕松不少。
可是,讓唐奕有些意外的是,他們查來查去,目的似乎不在華聯。
起初,唐奕還覺得,趙允讓是不是發現了他是假拆分,要借機進一步的打垮自己。
可是,一段時間下來,眾人發現,他們的真正目的可能是曹家!
開始還沒什么,三司出了幾個筆吏,把華聯的賬目仔仔細細像模像樣兒地查了一個底掉,徹底坐實了華聯囤積絲茶的罪名。
這是事實,曹家也好,唐奕也罷,皆是無可辯駁。
可是,讓唐奕看出不對勁的地方是,囤絲茶是坐實了,但是,這個罪責是馬安良的,還是曹家本身的,卻一直沒有一個定論,公諸于眾的奏報也刻意地模糊了這里面的問題。
“他們在等什么?”唐奕有點想不明白。
要么就是把黑的說成白的,徹底把罪名安到曹佾身上;要么就實事求事,嚴辦馬安良。這么拖著就只有一個可能了,等著事情發酵。
懸而不決,自然就會有自持正義的朝臣抓著不放。
只要有人抓著不放,朝上就得議了再議。而議來議去,大家就一定要站隊,然后表明立場。
看來,趙允讓這是在憋大招。
這段時間,曹佾是焦頭爛額,門都不敢出,自請罪責的奏折就上了十來道。
他現在有點像前一段時間的賈昌朝,就那么懸著你,難受你,咯應你。
現在,曹佾是沒看到唐奕,要是讓他逮著機會,非扒了唐奕的皮不可。
出的什么餿主意,讓老子這個遭罪?
清晨,觀瀾儒生晨操。
最近,曹滿江也不讓儒生們沖碼頭了,而是繞到后山,與閻王營、神威營匯于一處,一起晨跑。
還別說,以前,儒生們對這些軍漢不屑得很,可是現在卻不一樣兒了。
不說老曹、李方休等人的影響,單是在軍漢們面前顯擺,就讓儒生們打了雞血一般。
呵呵,論體力,儒生們可能不及這些老兵。但是,論隊列整齊,儒生們可是比這些兵還像兵。
那跑起來隊形不亂,砰砰踏地都是一個動靜的整齊勁兒,連老兵們都為之側目。
“他娘的,瞅你們這群慫貨,連幾個白面書生都比不過,凈給老子丟人!”
曹老二一邊罵,一邊把一個落后的神威營兵士踹回大隊。
跑在最先的儒生那叫一個得瑟,老子天下第一:不但學文第一,比武也不比你們差!
那被踹的兵苦著臉小聲嘟囔,“還白面書生?哪兒白了?比當兵的還像黑炭!”
“你還說!”曹覺比劃著又要下手。
那兵一躲,順勢跑回大隊。
曹覺也不和他深糾,急跑幾步追上前面的唐奕。
左右看看,然后壓低聲音道:“我哥可是快頂不住了,讓我問問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時候!?”
唐奕一邊跑,一邊回道:“等著吧,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