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大宋九百四十七年后的薩拉熱窩,一個叫普林西普的塞爾維亞青年學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了費迪南大公夫婦。
誰也沒有想到,那一聲槍響會把全世界卷入一場狂風暴雨;更沒想到,是這個普通的小人物扣動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扳機。
九百四十七年后的十一世紀中葉,大宋遠征軍數百戰艦降臨蘇伊士,帶給埃及人的除了震撼與好奇,同時還有恐懼。
唐奕根本沒有意識到,原本就十分脆弱的地中海秩序會因為他的到來而變得越發微妙;也根本沒意識到,他的到來會把這個世界帶向什么樣的未知。
看著與后世完全不同的蘇伊士在朝陽的光輝之下并不是那么繁榮鼎沸,來自天朝的老爺們不禁感慨起來:
“破地方!”
好吧,眼前的蘇伊士儼然就是一個稍微好一點的小漁村,在大宋隨便劃拉出來一個小縣城都比這繁榮得多。
現在大伙兒嚴重懷疑,唐奕描述的那些地中海“明珠”到底有沒有那么高大上。
什么而號稱“人間天堂”的大馬士革、三教圣城耶路撒冷、歐洲心臟的羅馬、商業之都的威尼斯....
大伙兒真想親眼看看,這些“吹上天”的好地方有沒有那么好,值得跑這好幾萬里。
“大郎,你念叨了這么多時間,就為了來這兒?”
“呃...”唐奕有點尷尬。
對于眼高于頂的天朝老爺們確實有點寒酸。
“這個”
唐奕一陣支吾,半天蹦出一句:
“地方不在大小,而在重要性。”
這回連楊文廣都翻著白眼,信你的邪!
“真的很重要!”唐奕一副你信我的表情。
你們咋就不懂呢?
蘇伊士之所以重要,不是這個地方創造了多么輝煌的文明,也不是聚集了多么龐大的城鎮,概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才使其聞名于世。
它就是紅海之匕的頂端,而后世以其命名的蘇伊士運河聯通地中海與印度洋,使得歐亞之間的航線不用再繞過整個非洲大陸,大大縮減了航程,也是蘇伊士被人們所銘記了一個重要原因。
由此也不難看出,后世的蘇伊士運河縱貫南北只不到兩百公里,卻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水道之一,并不是沒有道理。
當然,對于唐奕現在所處的十一世紀,這條重要水道還沒有開鑿。所以,想從亞州到歐州只能是圍著非洲大陸繞行兩萬里,就算大宋艦隊間不停歇,也要多花費四到六個月的時間才能兵臨地中海。
大家是不是以為,唐奕要放棄船隊在蘇伊士登陸,然后再奔襲幾千里去打羅馬?
想多了!
唐奕壓根就沒想過登陸,甚至之所以沒有讓韋拉提前準備非洲的補給,是因為他壓根也沒想過繞行非洲。他要堂堂正正地把大宋艦隊開進地中海,而且就走蘇伊士。
與后世舉世聞名的蘇伊士運河相比,可能很少有人知道,除了法國人修建的南北走向連接地中海和紅海的蘇伊士運河,其實還有一條東西走向的蘇伊士運河。
它溝通的不是紅海與地中海,而是紅海與尼羅河,再由尼羅河進入地中海。
這條古河道,早在公元前十三世紀,也就是大宋的兩千三百多年前,就由埃及王朝的法老辛努塞爾特三世開鑿了,只是因為種種原因幾經荒廢。
到阿拉伯帝國的哈拔斯王朝時期,哈里發曼蘇爾徹底廢棄了這條古河道,才使其泯然于歷史長河之中。
而后世法國人修的蘇伊士運河也是利用了這古河道的一部分,后世的唐奕去埃及旅游時曾親眼見過蘇伊士運河古道,即使經過了一千多年的風霜歲月,干涸的河床古道仍然依稀可見。
何況現在是大宋時期,這條古道只荒廢了兩三百年?
唐奕在出發之前,就生出一個極其瘋狂的想法:
他的手里有六萬青壯勞力,還有
還有一百船炸藥。
沒錯!
沙赫,還有羅馬人以為唐奕除了一百多船宋兵,另外的一百多條小船里裝的是財寶,其實
那里面全是炸藥!
這是唐奕開始琢磨造炸藥之后這么長時間,野豬島上所有的累積。
甚至唐奕還怕不夠,臨近出發的前一個月,把硝酸甘油為主要成分的固體炸藥放了出來,放量生產,全部帶出來。
也僅此一次,再不制造。
他就還不信了,搭積木(金字塔)埃及厲害,可修運河玩水道
漢人那才是真正的行家。
與其半年多繞行非洲,回來的時候再花半年多繞回來,老子還不如多花點時間,奢侈一把,炸通蘇伊士古道!
剛一下船,唐奕立馬派遣韋拉給蘇伊士當地的漁民送去禮物。
都是些破瓷爛布、中原小玩意兒之類的東西,以安撫蘇伊士百姓不要害怕,他們只是過路,并非侵略。
這一點相當的管用,有時候,小恩小惠遠比使用暴力來的簡單得多。
短短數日,蘇伊士的漁民、農夫不但沒有恐慌和敵視,反而對于這些遠道而來的東方貴客頗有好感。
比起那些歐洲強盜、塞爾柱蠻族,宋人顯然有禮文明得多。
他們不但不排斥宋皇的到來,反而主動把家中余糧、海產收獲賣給宋人。
一些從大馬士革游商至此的阿拉伯商人更是放棄了原本深入東非的想法,歡天喜地的接下了宋人的巨額訂單,為大宋采買糧食。
而在大宋遠征軍在蘇伊士扎根之后,唐奕也沒有閑著,馬不停蹄的準備著一次遠行。
沒錯,他要離開大宋艦隊,只帶數幾隨行進行一次遠行。
而目的地,則是埃及的王城——開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涯洲軍再強,也不能見一個打一個。
何況,唐奕不但要在人家的地頭兒上借道,而且還要在人家的地頭兒上修河,就算現在統治埃及的綠衣大食(也就是法蒂瑪王朝)再弱雞,也不能容忍這種事情吧?
所以,唐奕打算親自去一趟。
和在蘇伊士的套路一樣,或者說和跟大遼的策略一樣,給你點錢,給你點東西,把地方租給我總行吧?
而且,唐奕借道打的是羅馬,在阿拉伯世界有天然的親近感。借道租地這個事兒,成的幾率應該很大。
退一萬步說,就算聊崩了,再用強也不遲。
“不行!”
對于唐奕要獨自去什么開羅的想法,楊文廣等人堅決不同意。
“離家萬里,人生地不熟,要是出點什么事怎么辦!?”
對此,唐奕只得報以苦笑。
“還好吧,有韋拉引領,出不了什么事。”
這一趟確實有冒險的成分,可是以唐奕對這個時期法蒂瑪王朝的了解,還有通過韋拉的描述,也沒有冒到哪里去。
此時的法蒂瑪王朝也就是宋人口中的綠衣大食,早已今非昔比,國力日衰。
它們不但與地中海對岸的歐洲為敵,甚至因為教義相左,在和塞爾柱人爭奪圣城的戰爭中也是節節敗退。
對于大宋這個既要遠征羅馬,又和塞爾柱人關系不睦的潛在盟友,埃及人就算腦子有包也知道,拉攏遠比敵對強得多吧?
況且,埃及就算想和大宋為敵,也得掂量掂量,蘇伊士岸邊的六萬精兵和百艘炮艦,是不是現在的它可以對付得了的。
可惜,唐奕有點一廂情愿了。
埃及的法蒂瑪王朝雖然在與塞爾柱人的戰爭中疲于奔命,雖然同樣痛恨海對面的羅馬,可是,他們對于不請自來的大宋遠征軍似乎也沒什么好感。
而且,埃及不但敢與大宋為敵,且有足夠的實力
與大宋為敵!
就在唐奕不顧勸阻,準備去開羅的前一天。
出事兒了!
儂繼思手下的一個營在例行巡邏警戒的過程中,在離蘇伊士不足二十里的位置遭遇了法蒂瑪的一個騎兵小隊,而且爆發了沖突。
更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儂繼思的五百精銳狼兵對上一個百人騎兵小隊
五倍于敵,居然打了個平手!!!
“怎么可能?”唐奕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狼兵這回并不是以步戰對騎兵,若是如此,被人放了風箏也說的過去。
可是,他們是騎著馬的啊!
整個涯州軍皆是步戰,除了儂繼思這三千狼兵尤善騎術,可步可騎。
在唐奕看來,他們的騎術戰法連對上北方的契丹騎士也有一戰之力,怎么可能五倍于敵還打平了?
特么埃及人就這么牛?連巡邏騎哨都堪比涯州精銳了?
事有蹊蹺,必要查明。
急令儂繼思親自出馬返回戰場,抓不著活的,尸體也要弄回來瞅瞅!!
半天之后,儂繼思還真的帶回一具敵尸。
唐奕搭眼一看,大驚!
這絕對不是騎哨。
只見敵尸裝備雖然沒有黑騎營那么夸張的重,可卻也是一身鎖子重甲、頭帶鋼盔。
儂繼思還帶回來其單兵配器,也是長槍、大馬士革彎刀、盾牌一應俱全,皆是上等貨色。還有一把長弓,比大宋的弓箭還要大一號,一般兵士很難拉開,非精壯之士不可用。
這明顯就是重騎,怎么可能是輕騎游哨?
但是,在蘇伊士不足二十里的地方遇上小股的重騎兵,這顯然不尋常。
此時,曹覺等人也是眉頭緊鎖。
刨去曹老二那兩炮,這可以算是涯州軍遠征萬里之后的第一戰。
可是,第一次亮劍而且是以多打少,卻沒打贏,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看著地上的尸首,眾人心中染上陰霾。
看來,也不能輕視了天下英雄啊,這破地方也不是沒有狠角色!
“咦?”
久未出聲的唐奕一聲輕疑,剛剛只顧關注裝備卻是沒怎么看人,不經意間卻是讓他又看出些端倪。
這死尸顯然不是阿拉伯人,更不是北非人種,看著倒像是
像是東洲白人。
而且,脖子上那個突兀的皮制項圈與其一身精鋼鎧甲罩著的身體怎么顯的那么格格不入。
緊皺眉頭,“去把韋拉叫來,看看他能看出些端倪與否。”
曹覺得令,立馬派人去叫韋拉。
過了不一會兒,韋拉應召而來。
一進營帳,便驚叫出聲:“馬木留克!!?”
“馬木留克禁衛軍怎么會出現在這兒!?”
“馬木留克!?”唐奕怔怔復述。
“你是說,這是馬木留克騎兵!?”
靠!!
心中暗罵,這個時代怎么會有馬木留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