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御醫”,唐奕還真就給忘沒影兒了。
那是福康有孕之后,趙禎擔心女兒,特意讓唐奕從京里帶回涯州的。后來遠征羅馬,福康又開始不放心唐奕,把這個御醫塞到了船上。只不過唐奕壯的跟頭牛似的,自然也就用不著了。
曹覺這么一提,唐奕還真就想起來好像有這么個人。
“這人很厲害嗎?”
“很厲害....還嗎!?”曹覺斜著唐奕。“枉費陛下和公主的一番心意,把王惟一給你用,真是浪費!”
“王惟一?”唐奕擰著眉頭。“名字挺氣勢,可惜沒聽過。”
他就知道一個“孫不奪”,而且有一個孫不奪在身邊就足夠了。
“王惟一?”宋楷也出聲道。“王太醫的名聲我也是聽說過的。”
“哦?”這倒讓唐奕有點意外。
“嗯。”宋楷點著頭。“聽說他造過一件銅器,被官家奉為至寶收藏在宮中。”
“本人也是倍受官家信賴,一直任尚醫局供奉至今。”
“官家能把他派給你,當真是恩寵無二了。”
什么跟什么啊?還恩寵?
唐奕一陣無語,宋楷是不知道,特么差點把他扣京城出不來。
再說了,一個大夫靠一件銅器贏得了官家寵愛,進而出了名兒,估計這醫術
“他行不行啊?”
好吧,王太醫還沒出來就被唐奕給鄙視了。
不過,問完,唐奕又覺得有點多余。
這個王惟一就算醫術不及孫老頭兒,能進尚醫局,說明起碼不是草包,給羅馬人長長見識,卻是一定夠用的吧?
“老二,你去把這個王郎中找出來,帶到醫館那里。”
曹覺則道:“你著什么急?也得先找個‘不怕死的’羅馬人敢治病,再勞煩王老先生吧?”
只見唐奕瞪著他,一臉嫌棄,“還用你說!?我這就給你找個不怕死的去!”
轟走曹老二,宋楷倒是有點好奇了,這事兒是為了中醫立威,總不能用強把羅馬人綁過來就治吧?
“你上哪兒找病人去?”
唐奕淡笑而答,“西撒克斯國王——愛德華。”
宋楷直接就噴了,“能行嗎?”
唐奕一邊往西撒克斯軍營走,一邊眼睛一立,“不行也得行!”
話說,這個西撒克斯國王還真是個好“病人”。
當日在羅馬城破的時候,別人都忙著跑,就他一個忙著投降。
倒不是他貪生怕死,實在是這貨太想抓住這個機會,太想抱大宋的大腿了。
跟著教庭混下去,宋人不把他滅了,法蘭西的諾曼底公爵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與其跟著神羅皇帝一起倒霉,倒不如拼一把向大宋示好。畢竟祁雪峰和宋楷途經西撒克斯的時候,愛德華國王那可是相當友善的。
包括他到了羅馬之后,宋楷雖然是階下之囚,愛德華也是利用自己的貴族身份,多次探望,頗為照顧。
可是話說回來,羅馬淪陷已經半年多了,這貨怎么還賴在羅馬沒走呢?
要知道,東羅馬的君士坦丁十世這半年間已經快把神羅的地盤占光了。諾曼底公爵已經接受了烏爾班大牧首的洗禮,向正教臣服。轉過頭來,很有可能在南下奪回羅馬之前就向西撒克斯進兵。
這種危急關頭,他不回去守家,還賴在羅馬,真就那么熱愛羅馬,熱愛大宋?
他也想回去,可是....愛德華病了。
宋軍剛進羅馬沒幾天,他就病的走不了了,腹脹難耐、目眩頭暈,還時不時流點鼻血。
對于這個盟友,加之宋楷說了他不少的好話,唐奕還是比較和藹的。聽說他病了,特意派去醫官為其診病,結果被愛德華婉拒了。
唐奕也沒覺得什么,不用就不用,送去了一些補品以示慰問。
現在看來,這愛德華原來是信不著中醫,不敢用啊!
西撒克斯軍營并不算遠,唐奕二人步行不到一刻鐘即到了軍營之前。
遣人通報沒一會兒,愛德華國王就小跑著來到營門前親自迎接。
離著老遠,就用蹩腳的宋禮拱手上前,“歡迎尊敬的癲王殿下來到這里!”
唐奕一挑眉毛,“西撒克斯方言”說的賊溜。
“原來國王陛下正在用餐,實在是打擾了”
真不是唐奕能掐會算,面前這貨嘴上油呲麻花根本沒擦就跑出來了,傻子都看出正吃飯呢。
愛德華別看面色蠟黃,肚子鼓的跟懷了好幾個月似的,可是精神還算過得去,光棍兒的舔著油嘴哈哈大笑。
“殿下果然好眼力。”讓出正道,單手一讓。“來來來,里面請。”
唐奕暗自苦笑,這貨要是再這么呆下去,都快成“中國通”了。
也不廢話,隨之進到帳內。
還真特么吃飯呢,而且是大餐!
帳中擺了整整一桌子。
什么水晶肘子、醬牛肉、燒雞燉魚、烤羊腿、紅燜大蝦、炸腓魚、醋溜里脊、炒肉片還別說,就炒菜能看見一星星的綠意,不過也只是零星的幾顆西洋豆,連主食都是蟹肉粥。
特么這得幾輩子沒吃過肉了?也不怕上火。
哪成想,愛德華還挺來勁,指著桌上的“全肉宴”道:“大宋的美食簡直就是神的技藝,能吃到這些美味絕倫的食物,還要拜殿下的恩賜啊!”
他這不是幾輩子沒吃過肉,他這是幾輩子也沒吃過中餐啊...
得,唐奕一翻白眼,原來是這么回事兒。
話說,兩國建交總得互送一點禮物的嘛,而且兩國第一次送禮,可不是隨便送的,那是很有講究,很有深度的!
一般都是我有你沒有,即能裝13,又能打臉,還得讓你心服口的東西。
愛德華似乎深諧其道,送給大宋的是....五百匹西撒克斯駿馬!好吧,這個夠裝逼、夠打臉,夠讓大宋羨慕。
大宋無馬,這點尷尬都傳到歐羅巴來了。
而唐奕自然不敢怠慢。
不能送瓷器絲綢,顯的好像我們大宋只有這點玩意兒拿得出手一樣。
也不能送茶,現在的歐洲還享受不了這么高級的東西。
想來想去
唐奕送了個廚子給他。
結果,看這架勢,效果很好啊。
愛德華顯然有點招架不住了。
也難怪,
這個時代
也別說這個時代了,特么不列顛島那個地方,什么時代有過美食?
如果說大宋的富有甩了歐洲十條街,中醫的先進甩了歐洲一百條街,那飲食上大宋就能甩了歐洲一個地球出去
在這個只有黑面包、乳酪、水煮肉和豆子湯的時代,你把什么煎炒烹炸、熗燉溜燒的大宋廚藝帶到歐洲,簡直就是轟炸一般的存在。
愛德華別說羨慕嫉妒,心里就剩下佩服了。
可把他吃美了,儼然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老帽兒!單就吃這方面來說,大宋的乞丐都比他過的好。
他就想不明白了,大宋朝,那個地方有那么好嗎?
單就一個豬肉!那廚子就跟魔法師一樣,從來了就沒做重樣兒過!
而且已經放出話來,再吃半年他也吃不重!
以至于,唐奕看著那一桌子的大魚大肉都瘆得慌,特么這么個吃法....
活該你漲肚竄鼻血....
你不上火誰上火?
“那什么,聽說國王陛下久病未愈,本王給你找了個名醫,在我大宋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陛下收拾收拾,隨我去醫館之中瞧瞧病吧。”
撲通!
愛德華一個沒站穩,兩腿一軟,坐地上了。
唐奕只當沒看見,“本王在外面等你。”
說著話,逃似的沖出了軍帳。
他是怕愛德華跟他客氣,萬一讓他留下來吃飯,特么這一大桌子油膩,還不把唐奕也吃上火了?
而愛德華那邊則是心哇涼哇涼的....
看著唐奕“言之干脆““不容有疑“,嚇的臉都白了。。。。
看病?
他們要對我用巫術!
下意識哀嚎出聲:“癲王殿下!其實我身體還行”
可惜,唐奕早已經躲的老遠,根本聽不見。
愛德華慌了,對于那些涂著魔鬼油、騎著掃把的女巫的恐懼全都轉嫁到了大宋醫身上。
他們熬制出來的黑水,遠比女巫的巫毒看起來更加恐怖。而讓他去喝這些聲稱可以治病的黑水,那簡直就是殺他!
看著一桌子的美食,登時沒了味口。
難倒
這就是傳說中的“養肥了再殺”?
可是,那個癲王他根本惹不起啊!
別看現在和和氣氣,笑臉迎人,當日在城頭,他可是親眼看見這個瘋子不但炸平了羅馬,而且在主教近乎投降的哀求之中都不肯罷手
“來人!來人!”回過神來慌張大叫。
“快把宮庭醫官給我叫來!”
宮庭御醫名叫托馬斯,是專們給西撒克斯國王“放血”的一代名醫。
接到通傳,急急覲見。
當一入皇帳,就見國王陛下生撲了上來。
“托馬斯!我命令你,馬上治好我的病!”
名醫托馬斯一怔,隨之面色一苦。
馬上治好?那得放多少血啊?
先不提病的事兒,試探問道:“陛下這是....”
這么著急總得有個理由吧?
結果愛德華把事情經過一說,包括那個宋朝的瘋子就在營外等著呢。
托馬斯沉吟起來,“陛下,您的病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治好的。”
先把自己摘清楚,然后
“倒是這個宋朝人這不就是逼陛下去死嗎?”
“可不是嗎!?”愛德華對這事也很是不滿。
托馬斯道:“難道宋人真要借機毒死陛下,把西撒克斯納入到他們大宋的版圖?”
愛德華不說話了,按說宋人應該不會這么狠毒。可是,唐奕突然到來,突然“強硬”的要把巫術用在自己身上,讓愛德華實在拿不準宋人是不是另有企圖。
“陛下”托馬斯適時開口。
“事到如今,我們....”
“我們反了吧!”
“只有背棄盟約逃出羅馬,陛下才有一絲生機啊!”
愛德華一哆嗦,瞪了托馬斯一眼,“說什么呢你?”
城里近十萬的大宋精兵可不是鬧著玩的,逃出去?頃刻鎮壓對宋人來說易如反掌。
“不要再有這種愚蠢的想法,我們只有一萬西撒克斯勇士,我把他們帶離家鄉,就一定要讓他們平安回家!”
托馬斯一陣失望,轉而又道:“那只有....”
“只有什么?只有馬上治好我的病嗎?”愛德華滿臉希冀。
卻聞托馬斯道:“只有煽動羅馬人民派人把這個不幸的消息散播出去,讓所有人知道,宋人想在陛下身上動用巫術。”
“你是說....”愛德華馬上明白了什么。
雖然大宋用施粥行善的辦法聚攏了一部分民心,但是,巫醫毒術一直是羅馬人心中的禁忌。
一心想讓羅馬順服的瘋子,應該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動用巫術吧?
盡管不太相信宋人會無緣無故的殺害自己。
可是,事到如今,愛德華也只能寄希望于托馬斯的辦法了。
唐奕在外面等了愛德華足足有一個時辰,這貨才扭扭捏捏的出來。
對此,唐奕知道他心有恐懼,倒也沒太糾結。
只不過,他還不知道,他的病人還沒過去,醫館那邊卻已經逐漸的有羅馬百姓開始聚集。
宋人要把巫醫毒術用在一個貴族國王身上的消息,只一個時辰,就傳遍了羅馬。
領著上刑場一樣的愛德華重新回到羅馬廣場,著實把唐奕驚了個夠嗆。
“特么哪來這么多人?”
廣場上聚集了不下萬人的羅馬市民,此時此刻,目光無不指向頗有幾分悲壯之意的愛德華。
曹覺面色凝重的靠到唐奕身邊,附耳低語。
“就在剛剛,有人在城中散布謠言,說是我們要用巫毒殺害西撒克斯國王。”
唐奕眉頭一皺,瞬間明白愛德華這一個時辰都磨蹭到哪里去了。
暗暗斜了愛德華一眼,卻是沒有多動聲色。
出于對中醫的不了解,對巫毒的恐懼,愛德華這么做倒也說的過去。
不過....
你要不要這么悲壯啊?
老子又沒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