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相爺現在....應該說叫,痛并快樂著。
痛是因為,早前就不應該答應替這個瘋子填坑。
現在,他終于明白一個道理,這瘋子的屁股.....是特么擦不干凈的!
快樂則是,唐奕給了他足夠大的舞臺,一個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的舞臺。
這個舞臺和在汝南王府時不同,唐奕不但給了他這個局,還把執子落子的權力完全交給了他。
這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做風,不但讓賈子明如魚得水,而且那些永遠也解決不完的麻煩,更讓他迸發出超越從前的斗志和力量。
他現在有一種賭徒般的狂熱,敗了,和唐奕一起玩完;成了,則是吞天之功一人獨得。
所以,在得到唐奕的印信之后,更加印證了這個瘋子對他的絕對信任,賈昌朝一掃昨日的郁悶,莫名興奮。
從前是幫著一方玩死另一方,后來是幫著一方玩死另兩方。現在....三方一起計算,都在他賈昌朝的股掌之中,他能不興奮嗎?
玩死你們!!
這是老賈報復一般的心理。
唐奕被徹底放假了,賈昌朝這老貨拿了唐奕印信為所欲為,還不讓唐奕過問,弄得他這個主角反倒成了多余,天天窩在家里哄孩子。
不過,唐奕也算是樂見其成,自己的兒女連他這個爹都不認,這個問題非常嚴重,可比什么爭斗重要得多。
他還就不信了,老子連地球兒都玩得轉,就特么四個小孩牙子,還治不了你們不成?
可是,癲王殿下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唐小瘋們的魔性程度。
唐奕決定,要做個嚴父,棍棒底下出孝子。知道了老子的厲害,就不信他們還敢不老實。
當然,真動唐奕是舍不得的,那可是親兒子。不過,見天板著臉,裝出不茍顏笑的樣子還是不難的
于是,唐奕很努力的做起了嚴父。
結果....
“爹越來越丑了,都不會笑。”
唐小糖一句話暴擊一萬點,唐奕敗下陣來。
要有理想,有了理想人成熟的就早。成熟的早,也就知道這么對他們的親爹是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更知道,他們的爹是多么偉大的一個人。
于是,唐奕換了個招數,開始忽悠。
“小糖,你長大之后要做什么?”
這回唐小糖很乖,沒有一句話把親爹暴擊至死,認真地想了想,“我要做娘親。”
“娘....”
這個答案是唐奕沒想到的,做娘親?這算什么理想?差距有點大啊!
“為什么要做娘親?娘親可不算是理想哦。”
結果....
“因為做娘親就可以掐你了,你還不敢出聲。”
“”暴擊十萬。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來只能用偉大的父愛去感化他們了。
于是,唐奕又回到“慣孩子的家長”這條不歸路上,開始盡心盡力的做一個“好父親”。
吃飯的時候,丫鬟婆子都不用,自己親自給喂飯,一小勺一小勺,很是小心,很有慈父的范兒。
結果....
轉個身的工夫,唐小頌就趁著親爹不主意,把一勺一勺的美洲辣椒油往親爹的飯碗里倒。
一邊倒,還一邊恨恨地嘀咕,“讓你喂!讓你喂!!吃不下了還喂!!辣死你!辣死你!”
吃了飯,要午睡吧?
唐奕更不敢怠慢,親自在四個小家伙身邊陪著。
可是癲王殿下也困啊,剛閉上眼,唐小糖翻了個身,就把自己就從榻上翻到了地上。
小丫頭皮實得很,也不知道疼,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瞪著唐奕,“你是怎么看孩子的?”
唐奕欲哭無淚,誰說的七歲八歲討人嫌,老子家里這四個是假的吧?三歲四歲就特么的開始了!!
“怎么樣?這個爹不好當吧?”
把孩子交給娘,自己剛出來透透氣,就看見范純禮悠悠的進院。
唐奕橫了他一眼,郁悶的走在門口兒。
“以后你離我兒子遠點,特么就是你這個沒正經的給慣的。”
“哎!”范純禮不干了。“這事兒你可找不上我,這都是尹師父和吳相公慣出來的,跟我沒關系。”
說著話,還極為不滿的一撇嘴,“平時我要抱一下兩老頭兒都跟我瞪眼,親孫子也沒見他們這么寵過!”
唐奕一陣頭疼,隔代人慣孩子,古往今天都是問題。
郁悶的回頭看了一眼屋里的四個小魔頭,“把老子逼急了,都送回開封去,看范老爺怎么把你們收拾得老老實實的!”
“呵呵。”范純禮干笑兩聲,顯然不太認同。
“范老爺要是會管教孩子,那你我也就不是今天這樣兒了。”
唐奕無語,想到京城里的范老爺此時的處境一定是極為尷尬的,不定怎么罵他這個逆徒呢。
由衷一嘆,“當了爹才知道,范師父當年是多不容易。”
現在的四小魔頭不正是當年的自己嗎?也不知道范師父是怎么忍受下來的。
“官家也不容易。”
范純禮突兀的一句話讓唐奕不由一怔,“你....”
只聞范純禮道:“范老爺讓我轉告你,多想想官家的好,多想想官家這些年是怎么忍受你這個熊孩子的。”
唐奕先是錯愕,隨之默然,最后....就只剩下苦笑。
“連范老爺都認為我回來是有別的目的嗎?”
“哎....”范純禮眉頭一挑。“那你可想多了。”
“我爹誰也不幫,他相信你!不過,他怕你一時沖動,做出什么傷害官家的事情。只是提個醒,可沒有幫誰不幫誰的意思。”
唐奕聽出范純禮話外之音。
“也就是說,朝廷那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連范師父這種身分都要出來表態了?”
范純禮一翻白眼,“你不會真的一心在家哄孩子,外面的事一點都不知道吧?”
“知道一些......”
唐奕當然知道外面在發生著什么,這些天,他就算再怎么把心思花在家里,也不會一點都不關心時事。
外面怎么樣了,他還是心里有數的。
此時,局勢已經日趨明朗,大宋朝堂儼然分成了三大派系。
一派是支持希望唐奕回朝,希望隨唐奕長大的大皇子即位的一波人。
比如,石進武為首的石家,潘豐為代表潘家。
老將軍王德用雖然沒有表態,可是,他的孫子王守忠在北西近期也是以防范西夏為名加緊守備。
遠在埃及的宋庠和楊文廣此時也是隱晦的傳回消息,雖未明確站隊,但也是勸官家,在立儲之事上要慎之又慎。
當然,還有觀瀾書院這十幾年間培養出來的龐大進士集團,這些人雖然還只是中低級官員,可是數量之多已經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他們當然也希望恩師可以大權獨攬。
這些人,說白了都是即得利益者,唐奕上位對他們有莫大的好處。且擔心太子要是登基,不但不會善待他們,反而會削弱各家的利益。
另一方面,則是文彥博、富弼、歐陽修為代表的朝中大員。
他們不希望唐奕回來,更不希望新皇登基之后,面對的是一個既得利益集團掌控的朝堂。
沒錯,豬隊友歐陽修又特么犯蠢了。這回他是臣德為先,私情靠邊站,立場明確的要打倒自己的學生。
而且,別看醉翁他老人家當官腦子不太好使,可是他在大宋文壇,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這老貨振臂一呼,簇擁無數,幾乎半個大宋的文人都在響應他的號召,作用比文富還大。
還有一個不如忽視的人物加入了文官陣營——王安石。
別看王天真現在的官不大,可影響力也不小。
這位爺不但脾氣不好,嘴也不好,唐奕還真怕他寫點什么東西,把自己罵的狗血淋頭。
總之,這些人與唐奕沒有直接利害關系,且忌憚唐奕身后的那些人會尾大不掉。
還有第三派,也是三個派系之中實力暫且最弱的一方,那就是魏國公和朝中的中小型將門。
魏國公自不用說,大方向上其實和文官集團保持一致,那就是唐奕說什么也不能掌權。
唐奕要是回來,他的腿就保不住了。
而在一致對抗唐奕的同時,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雖然毛紡織、新糧種,加上華聯鋪,這三座大山已經分化了相當一部分北方士族。可是,還有一部分人因為別的原因始終和魏國公站在一起,使得這股力量依然不可以忽略不計。
至于中小型將門,則是軍改的‘陣痛’效應造成的后果,只不過趕上了‘好時機’。
涯州農墾兵團的試點,加上已經開始在大宋施行的軍改,讓觀瀾系的將門早早的就把手里的空兵額拋售給了這些中小型將門,使得這次軍改損失最大的就是這批人。
他們是沒辦法,讓唐奕支持的那位上去,那大將門更是無可撼動,他們面臨的只有衰敗和等死。
這就是大宋現在的局勢,本來已經一團合氣的朝堂,如今是山頭林立、暗爭不斷。
這其中,看似是支持唐奕這一方的實力最盛,最有話語權。
因為,如果細想不難發現,癲王系除了有兵額沒多少實兵的小中將門,還有燕云的狄青,幾乎所有的軍權,還有邊關重要位置全都是唐奕這一系的。
所謂拳頭大,就有話語權。癲王系不但有話語權,甚至你還不能動他們。
動哪里,哪里就要出大事!!
你就說吧,西南正和吳哥、大理頂牛,你能動石進武和龐籍嗎?
西北是王守忠,防的是西夏,能動嗎?
埃及的宋庠和楊文廣,也不能動。
投鼠忌器,便是如此。
可是,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的。
癲王系雖然動不得,也看似最強,可正因為如此,在一個關鍵問題上他們始終無法解決。
那就是,朝中無人!!
朝堂上只有丁度、司馬光,還有范鎮,有支持癲王的意思。
可惜,丁度只是樞密副使,司馬光連相公都算不上,范鎮的資歷也不算深。
這三個人,哪里能和文彥博、富弼、歐陽修這樣的陣容相比?
能和包拯、唐介、王拱辰這樣的重炮對轟嗎?
朝中沒有話語權,沒有能幫唐奕發聲的人物,這一點才是癲王系的短板,而且極為致命。
別忘了,大宋是士大夫的大宋。在這個局里面,誰也拿不下誰,誰也動不了誰,只有耗著。
而耗著,傷害最大的是誰?
是大宋本身,是趙禎這個皇帝!!
唐奕明白范仲淹讓范純禮轉達的意思,“盡量別傷害官家”。
可依外面的局勢來看,不論怎么做,對趙禎都是一種傷害。
此時此刻,幾件事情在同時發聲。
坐鎮升龍城的石進武,此時正迎接著一位南下的客人——龐籍。
“相公此來,意欲....”
龐籍進到廳中,坐都沒坐,一擺手,“老夫直接一些,將軍莫怪。”
這次,龐籍是以巡視廣南各州的名義南下的,在升龍城也就只能停留一天。
石進武也知時局瞬息萬變,不容廢話。
屏退左右,“相公直言便是!”
龐籍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遞給石進武。
“這是西北王守忠給將軍的親筆信函,將軍且先過目。”
石進武一振,急忙拆開細觀。
嘶!!看罷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這太過激進了吧?”
龐籍面容肅穆,緩緩搖頭,“將軍不了解癲王,他從來不是審時度勢之人,平生做事全由本心。若依他的性情,可能不會忤逆官家之意!”
石進武沉默了,唐奕的瘋他再了解不過,大宋又有誰不了解。
可是,說這個瘋子在這么大的事情上還會肆意妄為,他還真有點不理解。
龐籍見他猶豫,急聲道:“將軍猶豫不得!”
“新皇即位,關系到的不單單是你們石家、王家、潘家這些將門的前程,更重要的是,文富等人會不會因為這次內亂而退縮。”
“若慶歷之變再次重演,那大宋的前途可就未知了”
“這個時候,不能由著癲王的性情來決定成敗,我們必需加一把火!!”
龐籍所說,不是沒有可能。慶歷新政,賈昌朝,章得象開始也是支持新政,最后不也臨陣倒戈了?
誰也說不準,文彥博、富弼會不會是下一個賈昌朝和章得象。
“可是....”石進武現在的腦子是懵的。
“可是也不必用兵諫這么極端的手段吧?”
不怪石進武猶豫,王守忠的信里說的是:西南、西北聯手回兵開封,打算兵諫官家罷黜太子,另立趙宗麒!
如此一來,癲王就算猶豫也沒用,木以成舟,他必須出來主持大局。
可是,這么一來,吳哥、大理,包括西北的西夏,若不趁虛而入,那就沒天理了。
“我們一撤,西北怎么辦?西南怎么辦!?”
龐籍聞言,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很清楚,王守忠的這封信一送過來,他,和他背后的那位主導這一切的大人物,必成千古罪人,萬劫不復。
可是,他們必須這么做。
那位勸服他出賣自己的人說的很明白,只有唐奕能給大宋將來。
“顧不上了!”龐籍艱難地回答石進武。“失了西北、西南,我們可以再打回來。可是失了朝堂,那就什么都沒有了。”
開封。
唐奕親請進京述職的奏折終于罷到了趙禎和幾位相公的案頭。
此時,趙禎面色灰敗,坐躺在福寧內殿的龍床之上,下首文彥博、富弼、王安石頹然而立,一語不發,氣氛接近冰點。
王天真之所以有資格站在這里,是因為就在半月前,他剛剛接替了司馬光的給事中歸班之位,正式位列相公之選。
之前,富弼問賈昌朝誰人可頂龐籍,賈昌朝推薦了司馬光和曾公亮。而且,重點推薦了曾公亮。
可惜,在趙禎和富弼等人的反復考慮之下,并沒有讓曾公亮回朝,而是選擇了在趙禎身邊多年,且心有虧欠的司馬光。
可是,這次唐奕突然回宋,讓局勢大變,司馬光又表現出支持癲王的態度,那就不能再留他在政事堂了。于是王天真撿了個漏兒,堂而皇之的就能核心人物了。
“既然他想回來...”趙禎疲憊的緊閉雙眼,終于是開口。“那就讓他回來吧!”
“陛下!”
“陛下不可!!”
王安石與文彥博幾乎同時開口。
“陛下,癲王回京,那大宋可就亂了啊!”
“他這個時候還明奏要回京,其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萬不可僥幸。”
趙禎一陣氣悶,想抬手捋一捋胸口,可是雙臂無力,卻是怎么抬也抬不起來。
“朕....朕想在臨走之前,見一見他也不行嗎?”
“不行!”文彥博回答的極為干脆。
“癲王回來就不是來見陛下的,而是來逼陛下的。”
王安石也是低眉冷道:“四年前,癲王離京的時候,陛下不是對他說過了嗎,永遠不要回來!現在何必又心軟了呢?”
“我....”趙禎一陣語塞。
此時,他只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只是想再見那個瘋子一面,當面聽他說說,為什么就那么不聽話。
“讓他一個人回來,不帶兵...也不行嗎?”
“不行....”文彥博還是搖頭。“他不可能不帶兵!”
王安石則道,“就算他不帶兵,一個人回來了。可是,萬一他見陛下的時候出什么事,或者在京城的這段時間有了什么意外,陛下傳出一些不太合理的詔諭”
“那到底是陛下的旨意,還是癲王的意思?說得清嗎?”
趙禎再次沉默,這些道理他當然都知道。可是,他只是單純的想再見唐奕一面。
“陛下....”久未發聲的富弼溫和著語氣,緩緩開口。
“此為國事體大,陛下只能暫時放下人倫私欲了....”
“好吧....”最后趙禎終是妥協。
“傳朕旨意,封唐子浩為鎮南王...總理嶺外軍政事...”
“暫不.....”
“入京!!”
讓三人下去,趙禎又強打精神令黃門內侍去把曹皇后叫來。
曹氏見了趙禎,心下戚戚。
對于皇后來說,無疑皇帝就是她的天。現在,她的天,快塌了。
“你不要難過....”
趙禎傾盡全力拉住曹皇后的手,“朕本就不是什么硬朗的身子,能到今天這個歲數已經算是上蒼抬愛了。”
曹皇后眼淚瞪時就下來了,“陛下說的哪里話,陛下一定能轉危為安的。”
趙禎淡笑搖頭,“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
“好了,不說這些,叫你來....是有一事吩咐。”
“陛下請講,臣妾照辦就是。”
趙禎道:“以后就辛苦你了。”
曹皇后一怔,“陛下的意思是....”
“太子尚幼,需皇后垂簾輔之,皇后要擔起家國大事啊....”
“我....”
不等曹皇后開口,趙禎已經搖頭阻止,“朕沒別的倚仗了,皇后必須擔起這個責任!”
曹皇后心中一陣絞痛,孤家寡人,概莫如是。
“好!!”艱難點頭,不讓趙禎為難。“臣妾必盡全力。”
“嗯....”趙禎終是放下心來。
“交待皇后兩件不能寫在遺詔里的事。”
“陛下請講。”曹皇后強打精神。她知道,這兩件事才是趙禎叫她來的真正目的。
“第一,朕其實知道,朕一走,太子登臨大統,子浩是不會再有什么動作的。”
“你大可繼續用之,不用因此而疏遠他,大宋還離不開那個小瘋子。”
“嗯。”曹皇后點頭,“記下了。”
“第二,善待將門。”
“其實....”
說到這里,趙禎顯然已經疲累不堪,停下來喘了幾口粗氣,才勉強繼續。
“其實...讓你垂簾,用意也在于此。”
“你是將門之女,不會像士大夫那般趕盡殺絕。”
“這次將門推著子浩要鬧,要另立太子,根本不也是怕新皇年幼,被文臣掌控,進而受難嗎?”
“只要你對將門好一點,大宋還不至于亂到哪里去。”
“臣妾記下了....”曹皇后哭泣點頭。
事到如今,趙禎已經病成這個樣子還在為國擔憂。
“你不要哭。”趙禎讓自己的臉色盡量好一點。
“朕這一生,在位四十年,已經當夠了皇帝,是該歇歇了,你應該替朕高興才是。”
“況且....”趙禎目無焦距地看向殿梁。
“朕現在,很期待....”
“期待見到先帝,見到太祖太宗....”
“他們會怎么對朕說話?”
沉默了一會,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
“應該會說....趙禎好樣的....”
“大宋在你手里終于一統天下了....”
“陛下....”閻康輕聲呼喚,打破了殿中凄然的氣氛。
趙禎偏過頭去,“何事?”
“啟稟陛下,王安石去而復返,在殿外要求見陛下。”
“王安石?”趙禎怔了一怔,他不是剛出去沒一會兒嗎?
“讓他進來吧。”
“是....”閻康稱諾,剛要退出去。
“對了,你先等等。”趙禎似是想起一事。“明日就是重陽了吧?”
閻康愣了下神兒,不知道官家怎么想起這個事兒了。
“是。”
“重陽了啊....”趙禎悠悠一嘆。“吩咐尚食局,明日給國公以上各家爵府賜菜十道。”
“你辛苦些,親自給各家送去。”
說著,又喃喃自語:
“重陽了...朕不能設宴群臣,賜幾道菜,聊表心意吧....”
“是。”閻康低身退了出去。
曹皇后知道王相公馬上就要進來,稱罪欲走。
趙禎卻是不允,“在旁聽聽。”
曹皇后知道,這是趙禎有意讓她在群臣面前露臉,也不推辭,立在一旁。
沒一會兒,王安石進到內殿,見曹皇后在臥榻之側站著,立時明白。
恭敬上禮,“臣安石,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娘娘!”
“免禮吧....”趙禎確實累了。“愛卿有何面奏,自是道來。”
結果,趙禎不問還好,這一問,驚的老皇帝差點沒從龍床上掉下來。
“啟稟陛下,臣有一請,還望陛下圣裁!”
“何請?”
只見王安石面目猙獰,一字一頓:
“急調狄漢臣,及二十萬燕云守軍....回京!!”
“什么!?”趙禎大驚。“你...你再說一遍!?”
王安石面不改色,“調狄漢臣及燕云守軍回京勤王....”
“那燕云怎么辦!?”趙禎幾乎坐了起來。
這根本就不用去想,狄青今天敢撤出燕云,大遼明天...
不!當夜就敢踏過古北關。
“陛下!!”
王安石抬起頭來,直視趙禎,“不得不防啊!”
趙禎一瞪著眼睛,“防誰!?防癲王嗎!?”
“不!”
王安石還是不急不徐,“防將門!”
“癲王會做什么臣不知道,不過將門會逼著癲王做什么,臣卻以為不得不防。”
趙禎砸回床上,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茫然地看著殿梁,久久無言。
大殿之上,皇帝、皇后、臣下,三人一片死寂。
王安石低著頭,他心里清楚,官家在猶豫。可是,他也很確定,官家最后還是會妥協,在皇位和燕云面前,他應該選擇皇位的穩妥。
可是,萬萬沒想到。
許久之后,趙禎依舊望著殿梁,冷冷開口:
“丟了朕,也不能丟燕云!!”
“下去吧,此事不用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