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曹府出來,唐奕沒有直接回皇宮,既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那就
好吧,除了福康,他已經兩個多月沒見到老婆孩子了。
在桃花塢走船,路過桃花庵,唐奕還特意向里面看了半天。
可惜,柴門緊閉,空無一人。
董惜琴隨著黑子,跟唐奕去了涯州之后,桃花庵的那一大攤子就都壓在了董靖瑤肩上。
而為了更好的配合華聯的情報網絡,桃花理容院如今已經開遍了大宋,甚至遠走大遼,“夫人社交”的理念為大宋這條戰艦提供著更多、更細、更全面的情報保證。
當年那個火爆的小丫頭也不知道在哪里打點著生意,更不知道,她變成了什么樣子。
上了船,唐奕也不進艙,就站在船頭,看著開封的人潮涌動,看著大宋都城的生機勃勃。
良久,自嘲的一笑,他想起了很多過往,想起了唐記食鋪。
十七年前,他初到大宋時還信誓旦旦的想閑淡一生,想悠閑的看日升日落,看人來人往。
可是,誰能想到,十七年后,這人來人往,日升日落竟壓在了他的肩上。
世事無常,唐奕真不知道,明天,又會有怎么的際遇等著他。
不過,這種悵然追憶并沒有讓唐奕生出一絲傷感,反而有些欣慰。
“您在天有靈,一定看到了吧,大宋正在蛻變,正在往你希望的那個方向....越變越好!!”
大宋確實在慢慢的改變,這種改變不是有錢沒錢,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沖勁兒。
如今,百姓們眼里,大宋不再是羸弱的大宋,而是輸得起,拼得動的大宋。
人們提到美洲,提到歐羅巴,提到大遼,不再只是自我安慰似的嘲諷那是蠻夷之地,而是越來越想征服,越來越想贏,想讓他們看看大宋有多強。
軍隊,不再是得過且過的混日子,當兵的羨慕涯州軍,仰望閻王營;將領們則是有領不完的軍功,打不盡的天下等著他們。
而一向鼻孔朝天的士大夫們也開始重拾謙卑,重新認識天下,重新審視武人,重新
為大宋定下一個更遠大的目標!!
說簡單一點,大宋在變強,從里到外的變強。
說復雜一點,這個國家正在恢復活力,正在復興!!!
“看著吧!!”唐奕仰望虛空,但卻好像那個慈祥的老頭兒就在眼前。
“你的大宋...會君臨天下!!”
“你的大宋...會萬古長存!”
回到觀瀾,唐奕發現除了一些教喻和院工,幾乎已經沒有人認識他這個人了,一個個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這個直直就往里闖的青年。
不過也好,落得清凈,不用一個一個的打招呼了。
徑直走到唐家小樓,唐奕已經近四年沒有回來了過了。
院外的白墻上依然留著他臨走之時提的那半闕詞,末尾處依就空著,想來是沒有人想得出下半闕。
唐奕忍不住笑了,怎么可能想得出呢?
“涯州望汴梁,云海天涯兩渺茫。何日功成名遂了,還鄉,醉笑陪公三萬場。不用...訴、離、觴!”
看上去工工整整的半闕詞,其實是特么半闕零一句,到“醉笑陪公三萬場”這里是上半闕,“不用訴離觴。”那是下半闕的開頭。
要是按照這個格律去對下半闕,能對上才怪。
進得小樓,就見蕭巧哥和君姐姐正陪著四個娃娃玩耍。
看著眼前嬉嬉鬧鬧的畫面,什么惆悵,什么回憶,什么這個那個,完全的拜拜了。
唐奕張開雙臂,“孩兒們!!你們的爹回來啦!!”
下一刻,唐奕驚了。
本來他已經做好了被四個小混蛋亮白眼的準備,畢竟他們和唐奕不親,結果....
“爹!!”
“爹爹!!”
出人意料,唐家四小瘋見了唐奕,嗷嘮一聲就沖了上來,默契的一條腿上掛兩個,唐奕登時多了四個小掛件兒。
“什么情況!?”唐奕那叫一個不適應。
大手摟著四個小娃娃生怕他們摔著,瞪眼看著蕭巧哥和君欣卓。
“老子是不是進錯屋了?”
“爹!!”
卻是唐雨不干了,鼓起小嘴兒,掐起小腰兒。
“有你這么和閨女說話的嗎!?”
“一點當爹的樣子都沒有!”
唐奕無語,老子要是有當爹的樣子,豈容你個小混丫頭這般放肆?
可是沒辦法,這簡直就是唐奕的人生污點,看著唐雨那可愛的小臉,怎么也生不起氣來。
這輩子,注定就是個慣孩子的家長了。
“爹!!”
唐奕在這愣神,四個活寶可不允許他愣神。
“聽說你當了輔政大臣?”
“官是不是很大?”
“啊...啊?”
唐奕沒明白,什么情況啊?四個小家伙兒加一塊兒也沒到束發之年,怎么又關心起他爹是不是輔政大臣上來了。
接下來,唐雨給出了答案。
“是不是嘛?”
“那我們是不是就是開封城最大的衙內了?”
“是不是出去受了欺負,報爹的名號就可以了?”
“是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能收一堆小弟了?”
唐奕徹底懵了,這他媽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抬頭看著君欣卓和蕭巧哥,“這都誰教他們的?”
“怎么能教這些?”
君欣卓聞聲,也是一臉無奈,“可怪不得我們,還不是你那好小舅子。”
“我那好小舅....”
唐奕一下子噎住了,半天才見鬼似的瞪著眼睛,“趙宗麒啊?”
瞪時臉就綠了。
“小兔崽子!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不管幾個磨人精,唐奕開始教訓起老婆來,“我說你們啊,可不能這么慣孩子....”
“照這么下去,再大一點那還了得??”
“不得把開封城都給拆了?”
對此君欣卓還算聽進去了,暗自點頭,打算以后嚴厲一些。
可是蕭巧哥,板著個臉,不咸不淡地斜了唐奕一眼,“這你可怨不得我們姐妹,還不是那些老的給慣出來的?”
掰著手指頭給唐奕算了起來,“在涯州的時候有吳相公,尹師父。”
“回到京城更不得了,孫師父、歐陽師父、王老爺子,還有你范師父。”
“對了,提到范師父,屬他老人家最過分!!”
“前天從京里回來,把他們四個叫過去呆了一下午,唐頌把胡子都給他拔了,也不讓人說。”
“范師父還有特別有理,老人家說了,管什么?他爹小的時候比這皮多了,也把開封作了個底朝天,不也成器了?”
唐奕一陣無語,心說,范老爺啊,不帶這樣兒的,感情不是你親孫子啊,照這么下去,再過個五六年,開封四大紈绔
不對,再加上一個趙宗麒,五大紈绔,不就讓唐家包圓兒了嗎?
哦,合著爹退下來了,兒女接班,多新鮮啊!?
“不行!”
唐奕越琢磨越不是味兒,“咱不能在觀瀾住了,得離那些老家伙遠點!”
在院子里來回踱著步,“明天,明天就搬到城里去!”
“要搬你搬!!”蕭巧哥冷冷地甩下一句。
“反正見天的也看不到人,在哪兒都一樣!”
說完,甩著身子,上樓去了。
唐奕這才發現蕭巧哥的情緒今天有點不對,“她她這是怎么了?”
君欣卓則道:“她心情不好,你擔待一些。”
“心情不好?”唐奕瞬間懂了。
“那我上去看看她。”
君欣卓點頭,帶著四個孩子到院子里玩去了,把整個小樓都留給唐奕和蕭巧哥。
唐奕上得樓去,見蕭巧哥房門虛掩,也不打招呼輕輕推門而入。
屋內,蕭巧哥見他進來,依舊面無喜色,“你來做甚?”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多陪陪雨兒吧....”
唐奕靠到她身邊坐下,“來陪陪你。”
說著話,攬過蕭巧哥的身子,抱在懷里,“別多想,沒事兒的。”
蕭巧哥順勢往唐奕懷里靠了靠,手臂環住唐奕的腰,語氣卻是軟了下來,“小妹不是沖你,就是心里煩悶。”
“我知道。”唐奕柔聲回著。
“北方的金蠻是大遼有意弄到遼河口的,自然要聽大遼朝廷的話,他們不敢把蕭家怎么樣的。”
“可是....”巧哥眼淚就下來了。“可是既然如此,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
猛的從唐奕懷里起身,眼中滿是淚水,“他們他們不會打下了遼河口,就轉頭去打遼陽吧??”
“我娘,還有我的兩個哥哥,不會有事兒吧?”
“不會的,我保證!!“
說著,唐奕再次把蕭巧哥抱在懷里,緊緊的摟著她,眼神卻是有些迷茫地看向窗外。
嘴上雖這么說,可是在心里,唐奕還真沒底。
金五部南侵遼河口,所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閻王營全軍覆沒,這對大宋來說,是損失是慘痛的、巨大的。
若非狄青圍澤洲施救,可能還會有更加無法接受的損失。
但是,若論長遠影響,其實大遼并不占便宜。
首先,耶律洪基做夢也想不到,金五部就是一頭喂不熟的惡狼,一口叼向遼河口沒占到便宜,轉頭就趁大遼急于解圍澤州的機會,把獠牙對準了大遼。
一路南侵,差點打到了臨璜。
大遼北部一片狼藉,如同蝗蟲過境,被搶了個精光。
這樣一來,不但大遼腹背受敵,而且以遼河口為界,東西兩側徹底被金五部切斷了。
大遼的東京遼陽,、撫州等地(也就是后世的大連,遼東半島一帶)一下子成了飛地,只靠海上聯通。
如此一來,大遼難受,大宋也難受。
為了繼續控制遼陽、撫州,耶律洪基不得不在渤海以北與大宋爭奪治海權,以求保住與遼東的最后一點聯系。
而大宋呢,如今的遼河口已經是廢墟,為了一座空城和完全廢止的北方貿易,不可能和大遼在渤海以北過于拼命,使得身在遼陽的蕭家與大宋徹底的斷了聯系。
但是,唐奕實在不敢相信,瘋了一樣的金兵會放著近在咫尺的肥肉不吃,遼陽
不可能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