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很明了了,遼河口被圍之時,海面上來的正是蕭家的船。
至于蕭家為什么要救閻王營,倒也不是因為與唐奕的關系,而是
蕭家算是在自救!
沒錯,救了閻王營,就等于在救蕭家自己。
援助女真這件事上,是耶律洪基犯二。
可是,深處北地,世世代與女真人打著交道的蕭家人,又怎么會不知道完顏烏古乃到底是個什么德性呢?
五國部把遼河口一圍,蕭家就知道遼陽危險了。女真人不可能打完遼河口就走的,他們必定還要貪下更多。
于是,擺在蕭家人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拋棄老巢遼陽,逃到大遼腹地去。
可是,只要蕭惠和蕭英兩兄弟還有點腦子就知道,這是在自尋死路!
躲得過女真人,躲得過耶律洪基嗎?
耶律洪基丟了媳婦,丟了燕云,現在又丟了遼陽,蕭惠、蕭英這一支后族已經再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蕭家只能選第二條路。
那就是救下閻王營,想辦法借大宋的力量保住遼陽。
只不過,蕭譽沒想到,他救了一個石全福,卻是引來了這么一段麻煩。
蕭譽看來,楊懷玉和石全福這新老營帥之爭看似無厘頭,其實二人都在展現姿態。
給誰看?
當然是給遠在京師,還不知道閻王還魂的唐子浩看的。
這個營帥最后會落在誰手里,那就是唐奕應該頭疼的問題了。
只不過,蕭譽根本不關心楊懷玉和石全福誰當閻王營的營帥,愛誰當誰當,跟他有半毛錢關系?
主要是兩個人這么爭下去,耽誤他的事兒啊!
你當他真那么好客,陪著兩人在這兒吵架?
蕭譽是另有目的,只不過讓兩人吵的沒法開口罷了。
郁悶的回到了蕭家府宅,剛一進門,其父蕭惠,還有叔父蕭英便已經迎了上來。
“怎地?他們答應了嗎?”
蕭譽臉色一苦,“還沒來得及開口。”
“什么?”蕭惠急了。“此為存亡大事,你....你怎么還不好意思開口了?”
蕭英也道:“那楊懷玉你們也算是十幾年的老交情了吧?有什么開不了口的?”
“父親大人且先別急!”
蕭譽無法,只得把楊懷玉和石全福新老兩個營帥爭起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蕭惠、蕭英聽罷,面面相覷,皆是愕然。
“這么說來,還真不合時宜...”
“可是....”蕭惠苦著臉。“他們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不知道。”
蕭譽也是郁悶,心說,楊懷玉和石全福不會是故意的,就為堵他的嘴吧?
一想也不對,那就是兩個大老粗,可想不得那般長遠。
這時,一旁的蕭欣卻是開口了。
“他們爭起來,豈不正好?”
“嗯??”
三人回望,皆不明白蕭欣是什么意思。
蕭欣一看父親三人的表情,瞪時大樂,這家里一窩人精,可鮮少有他表現的時候。
“想不到?多簡單啊!”
蕭惠大怒,“快說!莫要鼓噪!”
“好吧。”蕭欣無趣的扁著嘴。“很簡單嘛。”
“他們爭也爭不出個什么,最后還是要南朝官家來做裁定。”
“在此之前,把他們分開不就得了。”
“估計二人也不想天天臉對臉的,誰看誰都不順眼吧?”
三人都被蕭欣說愣了,心里一琢磨,對哈,這不正好嗎?
把兩人分開,一個留在遼陽,一個回遼河口去,正合當下啊!
此時,如熱鍋上螞蟻一般的蕭家人,現在琢磨的不就是把宋軍留下嗎?
沒錯,剛才蕭譽想對楊懷玉他們說的就是這個事兒。
“把宋軍,留在遼陽。”
呵呵,看起來很荒唐吧?
大遼的后族,大遼的城池,卻要求著大宋駐軍,確實荒唐至極。
可是,這也再正常不過。
細想之下,其實不難理解,女真人是打退了,可是誰也保證不了他們不會回來。
且海路被大宋把持,陸地又有女真人阻斷,遼陽別看圍城己解,可還是一個孤城,還是一個四六不著隨時可能覆滅的危地。
這個時候,蕭家別無選擇,只能寄希望于閻王營。
只要閻王營留下,哪怕只是石全福這兩百多殘兵留下,其意義也是完全不同的,閻王營以后就不會不管遼陽,大宋就不會不管遼陽。
“就這么辦!”
蕭惠猛一握拳,算是拍了板,吩咐蕭譽,“你這就回去,看看他們怎么說。”
蕭譽一想,這個辦法確實可行,況且現在也沒有別的好辦法。
于是,只得解除尿遁,又折了回去。
蕭譽一走,其父蕭惠斟酌再三,“不行,單單指望閻王營還不夠,咱們要雙管齊下!”
蕭英一挑眉頭,“怎么個雙管齊下?”
只聞蕭惠道:“你這就動身,南下大宋,親自去見一見我那女婿。”
蕭英一哆嗦,“我去?不太合適吧?”
“要不,大兄親自跑一趟”
“我不行。”蕭惠一擺手,否決了蕭英的建議。
別看他是唐奕的老丈人,可是那小混蛋從來也沒當他是老丈人。
兩人的關系,自從唐奕十幾年前第一次入遼吵的那一架開始,一直就不好,現在讓他去求唐奕,反倒不美。
抬頭看向蕭欣,“你也去!”
“見見你妹妹,讓她幫忙說說話。”
蕭欣臉色一黑,他這個爹呀,鉆營了一輩子,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好吧....”蕭欣勉強應下。
沒辦法,蕭家到了這個地步,他確實應該出點力。
另一邊,蕭譽回到楊懷玉那,一進屋....
得,兩人還吵著呢。
此時,屋里就剩下楊懷玉、石全福,還有那個王韶,其他人....
茅房集合去了。
“哎呦喂,你們可停停吧。”
蕭譽半真半假的開始勸架,“要不,我給你們出個主意?”
“不用!!”
“說來聽聽?”
拒絕的是楊懷玉,有所緩和的卻是石全福。
楊懷玉眼珠子一瞪,“閻王營自家的事情,你還想讓外人出主意?丟人不丟人?”
石全福一攤手,“那怎么辦?要不你出個主意?”
“呃.....”楊懷玉一噎,他也沒主意。
而蕭譽趁著楊懷玉一愣神的工夫,哪肯放過。
“要我說啊,你們吵也白吵,最后不還得大宋皇帝陛下圣心獨斷?”
“這么著得了,反正此事也非一天兩天就可解決,讓老營的將士先住在遼陽算了!”
“等你們的官家有了計較,再另做打算可好?”
“不行!!”
“是個辦法....”
“如此甚好!”
三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不答應的自然是楊懷玉,可是他沒想到,不光石全福認可,連王韶都猛的點頭。
“日!!”
楊二哥大怒,瞪著王韶,“你特么哪頭兒的?老子說不行!”
王韶一撇嘴,“這回我站石將軍這頭兒。”
“不用!!”石全福剛才讓王韶頂的夠嗆,正是氣頭兒上。
“你愛哪頭哪頭兒,反正跟老子不是一頭兒的。”
楊懷玉這個氣啊,把炮口又對準了蕭譽,“你又是哪兒頭的?怎么說你也算是唐子浩的大舅子,怎么凈給他添亂呢!?”
“大遼的地方,宋兵進來,算什么事兒!?”
蕭譽心說,特么我樂意讓你們來是怎地?不到生死存亡之時,誰愿意明目張膽的背上通敵外國的惡名?
可是,這個節骨眼兒上,也只能靠他們了。
亂,真特么亂!蕭譽就弄不明白了,本來的三人混戰,怎么就把他給饒進去了?
“不行!”那邊楊懷玉還是一口咬定,就是不行。
把炮口又對準了石全福,“你是哪頭兒的?別忘了你是宋將!”
“屁!!就這么定了!”石全福根本不和楊懷玉講理。
站起身形,走到蕭譽身邊,“回去告訴蕭老伯,我閻王營承蒙活命大恩,自然不可背信忘義,從今往后....”
“直至遼陽解危,全福不才,愿與蕭家共抵金蠻!”
蕭譽大喜,把楊懷玉晾在一邊,朝著石全福重重抱拳,“有石將軍這句話,我蕭家銘感五內,必不忘此恩情。”
“好說,好說。”石全福還挺嘚瑟,其間還不著痕跡地瞪了楊懷玉一眼。
這時,王韶說話了,“石將軍只剩兩百戰兵恐不能勝任,依韶之見....”
“這樣吧!”王韶似是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我把遼河口的四萬戰兵分出一萬,暫由石將軍帶領,留在遼陽,可好?”
“這....”蕭譽有點猶豫。“這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的!?”石全福起哄。“兩百也是留,一萬也是養。”
“就這么定了!總不能讓蕭家再經歷一次圍城之困。”
“好好吧!”
蕭譽勉強應付,“那譽回去與家父商量一二。”
說著話,轉身離去,卻不見喜悅。
蕭譽剛走,楊懷玉就炸了,瞪著石全福,“你瞪老子做甚!?”
轉頭又向王韶,“你他娘的掐我干嘛?”
剛剛要不是王韶狠狠的在楊懷玉的軟肉上擰了一把,他能那么消停?能讓蕭譽帶著好消息離開?
“因為你蠢!”石全福是一點都不客氣。
“是不聰明。”王韶開始補刀。
好吧,楊懷玉覺得有點亂,得讓他緩緩。
“咱們大宋與大遼確實不睦,但是你們應該知道,如今兩國剛剛簽訂了新的盟約,大宋可是占了大便宜的。這個時候再生異端,就是給遼人落下話柄呢?”
“對!!”楊懷玉攤開手。“遼陽確實不一樣,蕭家咱們也應另眼相看。”
“這是蕭巧哥的娘家,說什么也要給唐大郎一個面子,但是....”
楊懷玉嚴肅起來,“但是國事體大,你們兩個可不能因為唐奕就把大宋置于尷尬之境!”
“你瞅瞅....”
石全福指著楊懷玉,卻是與王韶說話,“說他蠢吧,他還不服?”
“你這個宣政使,來給他好好解釋解釋吧!”
(四更!!沒了沒了,真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