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吧”
趙禎這一句,百官皆知其為何意。
唐奕就算原來不知道,看到李大官身后內侍捧著那套紫袍,大概也猜出來是何意了。
而百官之中,除了文彥博,眾人更好奇的是,這套紫袍到底占的是哪個坑。
燕云初歸,朝廷將整個燕云分成了兩路:燕趙東路和燕趙西路。
宋公序出東路宣徽使,富彥國出西路宣徽使,吳春卿知幽州的旨意幾天前也已經發出去了。
西府的涅面軍漢狄漢臣,和副樞密使龐籍早晚是要回來的,那么
中樞之中一下子就算空出三個位子。
特么的,終于有人挪窩兒了。
昭文館大學士,也就是內相、給事中歸班,政事堂的三把手,還有一個三司使,大宋財相。
大家好奇的是,唐奕會占了哪個坑?在大伙兒看來,好像哪個都有可能。
可能性最大的,是給事中歸班。唐瘋子畢竟初入中樞,才學、本事是有的,但畢竟沒有經驗,政事堂的三把手上前還有文扒皮和賈子明扛著,不用他一上來就挑大梁,會有足夠的時間緩沖。
再次之,就是三司使。唐奕摟錢、管錢的本事,大宋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讓他管朝廷的大帳,也說的過去。
可能性最小的,就是昭文館大學士,也是三個坑中位置最高的一個。
這特么可是館職,要是剛才在宣德門外,唐奕接了那扯淡的一科還好說,可是現在
連進士都不是,怎么可能直接就是大學士了?有點扯。
不過,也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不來。
別忘了,內相也就是皇帝謀士、天子身邊最近的臣子。
他比內相還內相。不排除趙禎怕他在政事堂太忙,沒時間見駕,直接拉到身邊,天天聊一聊的可能。
李大官一宣旨,大伙兒都豎著耳朵聽。
前面那些車轱轆話沒人當回事兒,只等李大官念出到底是哪個坑!
“主理三司事,即日到任!!”
“三司?”
眾官一震,也不管什么是不是“權知”,還是“主理”了。更不理會官家為什么這么急,要“即日”到任了。
心下也是一松,三個坑里最輕的一個,大宋的錢袋子勉強可以接受。
像余靖、孫沔、王圭,這種資歷夠,也沒犯過大錯的朝官已經在琢磨了,剩下兩個坑,一個給事中、一個昭文館大學士,到底會落在誰頭上?
而其他人也是心思活絡,說白了,無關節操,也無關德行,只要是站在這個大殿之上的,誰沒有君子抱負?誰不想更上一層樓,名垂青史?
此時,歐陽修也在琢磨,唐奕出了三司使,內相他還不夠格兒,但是這個給事中
估計是跑不了了。
春闈大比,他歐陽永叔興古文,罷太學文體,著實為朝廷選了一批堪用之才。之前官家就已經多次贊賞,要招他入政事堂的心思已經很明顯了。
咱們的醉翁想到此處,心下一苦。
沒錯,確實是心下一苦。
大慶殿里,唯一一個不想往上爬的,可能就是歐陽永叔了,他想和范公一起去觀瀾當教書匠!
而那邊,范鎮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比歐陽修不論資歷,還是別的,都差那么一點點。
內相,想都別想。朝中夠資格的只有一個王圭,外放官員中,挑來選去也就陳執中有可能。
給事中應該是歐陽永叔的。
老范看了眼殿中的唐奕,是羨慕嫉妒恨啊!心道:我在大遼幫你折騰了那么長時間,你就不能把這財相的位子讓我來過過癮?
二十五歲三司使!
老范回想了一下,他二十五歲的時候還在搖頭晃腦地死記硬背,夢想著一朝得中呢。看看人家。都相公了。
正琢磨著,李大官的旨終于宣完了,也該唐奕領旨謝恩了。
只見唐奕還算壓得住,臉上看不出什么少年得志的癲狂浮躁,依舊不急不徐地整冠、抖袖,高揖大禮。
依舊是那句:
“謝,陛下隆恩!!”
“然”
“奕,不敢受之!”
老范滿意地點了點頭,還行,挺穩!看在忘年舊交的份兒上,三司使且讓你坐
“嗯?”
老范發現哪里不對。
“嗯!!”
在腦子里又過了一遍,老范終于明白了,這小子不受!!?
“這廝!!怎可如此!?”
一著急,范鎮嘟囔出聲,甚至罵出了臟字。
可是,沒人在意老范的失態。有一頭算一頭,都特么是日了狗的表情。
小瘋子!你夠了啊!!
特么三司使啊?你還不知足?
這分明就是嫌三司使是那三個坑里最小的一個,還想再進一步啊!
連文扒皮也是這么想的。其實,給唐奕三司使確實輕了點兒,可那也是事出有因。
低著頭,瞄著唐奕,小聲催促:“別鬧,先接旨!事后我與你解釋。”
唐奕好像沒聽見,依舊躬著身子不起來。
趙禎擰著眉頭,良久不語。他也沒想到唐奕不受恩科之后,又來了這么一回。他甚至不明白,唐奕是什么意思。
是三辭三請的謙虛,還是真的覺得三司使一職不夠他施展拳腳。
思量再三,趙禎干出了一件讓朝臣們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的事兒。
“朕覺口干,眾卿殿上稍侯。”說完就真的起身,要去后殿喝水。
走了兩步,突然回身,“子浩,陪朕同去吧。”
日你!!
眾朝心說,不帶您這么慣孩子的
這分明就是,把唐瘋子單獨叫到旮旯,兩人商量著來。
分明就是,讓唐子浩自己選,到底要入哪個坑!!
余靖眼瞅著唐瘋子跟著趙禎進去,李秉臣拿著旨意,小黃門捧著紫服官袍跟在后面,消失在大慶殿。
忍不住對孫沔小聲道:“他,他不會想要給事中歸班之職吧?”
孫沔也望著唐奕離去的方向冷笑,“給事中?”
看了眼不遠的王圭,孫沔玩味道:“若是這般簡單,還用去后殿?”
“我看,那小瘋子盯上的是昭文館大學士!”
王圭似是聽到了孫沔的議論,下意識地看過來,臉色陰的嚇人。
其實昨天就應該開始新的一卷了。只不過回來的太晚,加上停電,忙活忘了。
另外,我看有的書友著急了。
別急,這段是高潮,同時也是新的一卷,非常重要的、影響深遠的、貫穿全文的開端。
多寫幾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