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可能是在試探石家,也可能真的不喜歡這個孩子,可是趙禎同樣也知道,路上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唐奕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比起石家,趙禎更了解唐奕。
他太知道那個小瘋子的性子了,太知道沒有人能左右他的想法,包括他這個官家。
此時,唐奕面容冷俊,幾乎要陰出水來,不管是出于什么因為,趙禎不應該拿他的家人作賭注。
好!唐奕猛然冷喝。
不讓我養兵?我就偏要養兵!
料定我留不住石家的人?老子就非得把他們留下!
說著話,嗆啷一聲,直接把曹覺的配刀給抽了出來。
黑子,跟我走!
得勒!黑子往嘴里猛塞了口吃食,站起來就跟唐奕往外走。
他可不管什么官家,還是誰的,只要唐奕有吩咐,讓這莽漢造反都不帶含糊的。
你你你,你干嘛去!?曹國舅急了。
聽話里那意思,不會真的要干掉石全海和石全安吧?那事兒可就大了。
瞪著曹覺,你怎么不攔著他?
曹老二聞之撇嘴,悻悻然道:你攔得住啊?
不情不愿地起身,嘴里還嘟囔著,陛下也真是,年都不讓人過好!
走吧,跟去看看。
這話是說給秀才的。秀才沒辦法,只得也站起來,跟著曹老二往外走。
見這四個愣頭青已經出去了,曹國舅更是不淡定了,這是要出事兒啊。
急聲高喝:來人,快來人!攔住他們!
算了。卻是吳育把曹佾攔住了,悠然起身也往外走。
景渝說的對,攔不住的,由他去吧。
且說石全海、石全安兩兄弟,此時正在碼頭上忙活,準備補給一些淡水,即刻起程。
這趟差使接的,兩兄弟別提多膩歪。
也不知道官家使的什么心眼兒,竟讓他們來給癲王送孩子。
剛接到詔令,別說他們了,就是他們的老子石進武都愁的幾天幾夜睡不著覺,頭發一把一把地掉,也弄不明白趙禎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借石家的手除了這個不該有的娃娃,還是試探石家啊?
最后,石進武實在想不明白,不過卻得出一個結論,違背圣意石家擔待得起。可是得罪癲王,那就真得掂量掂量了。
得,裝傻吧,只當是正常的差使,護送南下。
特意囑咐兩兄弟,可千萬別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這可苦了這兩兄弟,別出岔子?剛滿月的小娃娃,就算他們不起歹心,這萬里迢迢的路途也夠孩子受的了。
這一路提心掉膽不說,又生怕那剛出生的小娃娃生點什么意外,那兩百來個丫鬟婆子,其實有一大部分都是石家倒貼的。
石進武怕趙禎真要動什么手腳,把鍋甩給石家,這一路上的安排那叫一個仔細,就連自己親兒子都沒這么上心過。
好不容易到了,兩兄弟本來還挺美,在唐瘋子這兒也算有個交待了吧?你就是再瘋,再不待見我們,總得有個表示吧?
可是沒想到,這貨接了兒子,就連面兒都沒露過,太不給面子了。
二人一琢磨,你不待見老子,老子還不想招惹你呢。走吧,反正事辦完了,早點回去也好交差。
正在船上敦促將士們搬運淡水,整裝待發,猛聽哆的一聲。
二人一回頭,嚇的差點沒坐地上,只見一把鋼刀正砍在身后的船梆上。
入木寸余,刀尖還在不住的顫動。
定睛再一看,不是那個唐瘋子又是何人?
認得我吧?
認,認得。二人再瞅不上唐奕,這時候也不敢含糊,恭敬見禮。
末將見過癲王殿下。
恩,唐奕點了點頭,又一指身后的黑子,那認得他嗎?
二人抻脖子一看,心里咯噔一聲。
壞了,唐瘋子莫不是來尋仇的吧?
黑子別看無財無官,看似沒名氣,可是京師官面兒上的人物不認識這黑煞神的還真沒幾個,尤其是石家。
別忘了,數年前,石家和黑子還有一樁舊帳沒算清呢。
認,認得。
嗯。唐奕還是點頭,一語又關。還真認得。
伸手一撈,使勁兒把刀從船梆上下來,嗖的往前一送,差點又把石全海嚇了一個跟頭,因為那催命的鋼刃就特么架在自己脖子上。
殿殿殿下,這是何何意?
唐奕聞之咧嘴一樂,沒啥意思,我來問點事兒。
完了完了,石全海暗道,還真是來尋仇的。有特么刀架脖子上問事兒的嗎?
殿殿下,要問什么?
聽說你們要走?著急嗎?
啊,啊?
石全海怔住了,這是啥問題?
這
少他媽廢話!
唐奕瞪著牛眼,鼻子里擠出一聲輕嗯,手上加力,我問你,著急嗎?
著,著急!石全海脫口而出,顯然就是應付。
嗯?唐奕再次力,石全海的脖子上已經見血絲了。
答錯了。
什,什么情況啊?石全海心中哀嚎,你能不能按常理出牌?這是答錯了?
不
不著急!
嗯。這個答案唐奕很滿意,點了點頭,刀刃挪開。
不著急就好。
立時露出一個和煦的笑臉兒,正好此地海匪猖獗,石家三哥既然不著急回去,那就幫本王抓抓海盜再回朝也不遲。
說完,兩手一背,拎著刀,走了。
撲通,石全海一屁股坐在甲板上,身上都快濕透了。
等唐奕走的徹底看不見人影兒了,這位才抹了一把冷汗,左右看了看一眾呆愣的兵將,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都他媽是死人啊?就不知道攔著點啊!?
石全安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苦聲道:行啦,怪不得大伙兒,那是御封的嗣王,誰敢動他?
石全海不信,有瞪著自己弟弟,他們不敢,你也不管!?
石全安苦笑,你真當那黑漢是吃素的?我要敢動,咱兩兄弟今天就都交待了。
明知五弟說的有理,可是怎么想怎么憋屈。
直娘賊,這對頭讓咱當的,還得被他呼來喝去!
且說另一邊,曹覺剛追過來,可唐奕已經把事辦完了。
曹老二一見刀上沒血,不由暗松口氣。
怎么回來了?
辦完了。
靠!曹覺淬了一口。有點快。
唐奕沒心思和他廢話,更沒心思吃什么早飯,調頭朝自己的小院而去,也許現在看一眼兒子,才能消解心中煩悶。
可走到院前,就見吳老頭兒已經等在那里,卻是暫時見不著兒子了。
別勸我,沒什么可說的。
吳育聞之,搖頭苦笑,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看來,還是陛下最了解你,不愧是圣心獨斷的天子啊!
唐奕一怔,什么意思?
吳育抬頭,誠然看著唐奕,你錯怪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