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府之中在醞釀什么陰謀,唐奕自然不會知道。
其實,還是他太過大意,越是關鍵時刻,越不能掉以輕心,此時稍有不慎,就是無法挽回的局面。
現在,唐奕被趙禎下了死命令,一心備考,不可再分心。
但是,有些心,還是要操的。
回到觀瀾,唐奕就命人把曹佾、潘豐、張晉文、馬大偉、楊懷安、王咸英、周四海等,幾個觀瀾主事之人叫到回山。
曹佾等人還不知道詳情,只覺唐奕召喚所有人來必有要事,所以皆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趕到觀瀾。
正撞見范仲淹,老頭兒一看他們又來了,立馬就不樂意了。
“你們來做什么?”
曹佾面容一窘,這位現在已經是大宋朝的老神仙了,他這個國舅在范公面前也得矮一頭。
陪笑道:“給您老請安了,大郎召喚,許是有急事,我等這不就來了嘛。”
范仲淹略略一怔,馬上想到可能是耶律重元起事的事情,點了點頭。
“進去吧。”
“哎”眾人如蒙大赦,喜滋滋地就要朝唐家小樓而去。
不想,剛越過去,就聽見身后的范公又出聲兒了:
“過了今天,少往這兒跑,不知道這幾個月是他最關鍵的時候嗎!?”
“是”
大伙兒大氣都不敢喘,悄悄地走了。
進到小樓。雖沒了外面的那般小心,但也無人說沒用的。唐奕叫他們來,肯定是有正事兒的。
“三個月!”唐奕也不廢話了。“三個月之內,各地除保證正常運作的資金流,銀錢盡數入京!”
大伙兒一滯,曹佾驚道:“開始了!?”
唐奕點頭,“開始了!”
“那三個月是不是太緊了?”
觀瀾現在是多大的攤子?華聯門店全宋有數百家;觀瀾運力遍布大宋水網;酒業還好,但香料、肥皂、沼氣燈池在江南、荊湖、西北、湖北諸地也有數十家分號,這么大龐大復雜的產業,怎么可能三個月之內就完成如此零散的匯總、轉運?
“不行!”唐奕不容有疑。
“三個月必須到位!若無銀錢,糧草頂數兒;若無糧草,兵甲、戰刃、馬匹、民夫!”
“總之,所有打仗用得上的,三個月之后,或是雄州,或是開封,必須備齊!”
眾人有點懵,面面相覷。
唐大郎這回是賭上身家性命,不記后果的要玩把大的了!
他們還不知道,不光唐奕,趙禎也是賭上大宋所有可用之兵,要玩這把大的!
唐奕環視眾人,“我說過,燕云不復,強宋難成!燕云能不能復,全看這一戰。”
說到這里,唐奕語氣有些凄涼,“我們沒有精力再謀劃一個十年了”
曹佾點頭,“放心,我明天就下江南,親自督辦。三個月!多一天,我曹佾的名字倒著寫!”
馬大偉道:“我這明天就回鄧州!”
“我去荊湖兩路”
“那我去西北”
見大家都動了起來,唐奕欣慰地重重抱拳,“拜托了!!”
送走曹佾他們,唐奕見外面天已經黑了,沒有呆在小樓,而是緩步出院,向后山行了過去,他想去看看閻王營。
讓唐奕意外的是,閻王營本應在夜色中寂靜下來的軍營,此時卻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而且,唐奕還在校場邊兒上,看到一個頗為意外的人――王德用。
“這么晚了,您老怎么在這兒?”
王德用背著手,月色之下,灰白的須發猶為刺眼,一雙老目冷冽地看著校場之中,咧嘴笑道:
“楊家小子不善夜戰,老夫來給他支支招。”
這也間接地告訴了唐奕,為什么大晚上閻王營還是這么熱鬧。
唐奕搖頭輕笑,“楊二哥還真是面子大,把您老都請來了。”
王德用凝重道:“大戰將近,老夫當然要出一份力。”
唐奕一暗:“范師父已經與您說了?”
“嗯。”
唐奕看向場中在黑暗中走馬、擎槍的閻王營,“其實,我不想他們參與此戰。”
“哦?”王德用偏頭看向唐奕。“為何?”
“這是咱們大宋軍中的一顆種子啊,不能再”
王德用笑了,也看向黑暗中奔走的軍士。
“你是覺得這支從鄧州營過來的鐵軍,被滅了一次,絕不能再滅第二次了吧?”
唐奕不說話,王德用猜到了他的心思,這些兵,都是他的好兄弟
見唐奕不接,王德用把話扯到別處,“官家可有定計?”
“有,傾兵待戰!”
“那你呢?”
“有,傾財養戰!”
“哈哈”王德用朗聲笑了。“陛下和你,這是傾其所有了啊!”
轉向唐奕,“那你知道軍人如何傾其所有嗎?”
唐奕當然知道:
國與命!
就是軍人的所有
王德用又道:“戰場就是軍人的所有!你既然說這是大宋軍人的種子,什么種子?惜命怕死的種子?”
“”唐奕一時無言,道理都懂,可是落到自己身上
人總是自私的。
“你不讓楊家小子去,就是在侮辱他,侮辱這五千閻王兵!”
“對!!”
“王爺爺說得好!”
卻是不知何時,楊懷玉已經帶著幾個廂督、營將朝這邊走了過來。
來到近前,楊懷玉重重地捶了唐奕一下,“早就說過,你敢把老子藏起來,兄弟沒得做!”
那邊,曹覺則是一臉壞笑,“大宋的兵七十年沒進過燕云了,你敢不讓小爺第一個馬踏幽州,想死吧你!?”
唐奕苦笑,“前途未知,可能是我越到眼前,越是患得患失了吧!”
陳志揚樂了,一指場中飛馳的戰馬,“大郎好好瞅瞅,就這兵?契丹蠻子擋得住嗎?”
“平推,懂不?去了就是平推!”
“最好遼人別太慫,不然,咱就去溜個彎兒就把燕云拿回來了,那多沒意思。”
“放心!咱是閻王營,誰還擋得住閻王?”
“少得意!”卻是王德用冷聲喝斥。“驕兵必敗!”
這位是軍中祖師爺,秀才哪敢頂嘴,縮著脖子就退了回去。
但是,申屠鳴良卻是個直性子,依舊是那一身黑漆漆的重甲在身,甕聲道:“還真不是咱傲氣”
說著,狠敲了身上的戰甲兩下,鐺鐺作響。
“就咱那五百個大鐵坨子,咱還是那句話,除非自己把自己累死,遼人那破刀破棒,砸在身上也就聽個響兒!”
“誰也擋不住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