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芳華園。
芳華園地處南京市的東南角,草木繁華,園林風景秀絕東南,此前曾經是蔣委員長的官邸,不過此刻,卻成了日本華中方面軍司令部。
陽春三月,芳華園里的草木已經開始芽,春意盎然。
然而,杉杉元的心情卻并沒有因為春天的到來而有所好轉,他的心情依然還沉浸在剛剛逝去的嚴酷寒冬中。
杉杉元之所以心情不好,原因是多方面的。
有來自于大本營的壓力,有來自于日本皇室的非議,不過更重要的,是因為北上集群在淮南前線進展不順,由第9、第13師團編成的北上集群在淮河前線苦戰三個多月,卻仍然遲遲無法打開局面。
既便后來杉杉元將剛剛趕到中國戰場的獨立重炮兵第5旅團以及戰車第9聯隊也調上了淮河前線,戰局也仍沒有得到太大改觀。
在大本營內部,已經出現了某種不和諧的聲音。
指稱杉杉元能力平庸,根本就不配繼續呆在華中方面軍司令官的任上,而且日本皇室也一再來電,對華中方面軍遲遲不能夠越過淮河防線表示遺憾。
多種因素交織,杉杉元內心的焦慮一日甚過一日。
杉杉元隱隱有種預感,如果一個月內淮河戰局仍然不能有所改觀,說不定,大本營和皇室就會再次啟動換將議程。
武藤章從作戰室出來,正好看到杉杉元那個蕭瑟的背影。
如果可以選擇,武藤章是真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向杉杉元報告這壞消息,但是沒辦法,誰讓他是華中方面軍的參謀次長呢?參謀長冢田老奸巨滑,十天倒有九天躲在醫院,卻把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了他的肩上。
“司令官閣下。”武藤章走到杉杉元身后,猛然收腳立正,然后將手中的文件夾遞了過去,又說道,“淮南前線急電!”
杉杉元眉宇間流露出一絲疲憊,擺擺手說:“說,什么事。”
武藤章便收回文件夾,沉聲道:“昨晚上,支那第59軍所屬第18o師在淮河南岸突然起攻勢,殲滅第13師團之突出一部,第13師團傷亡愈七百人,其中大多戰死,此外,囤積在倉庫里的上百噸油料,也因遭受支那軍炮擊而毀于一旦。”
“納尼?”杉杉元霍然回頭,失聲道,“上百噸油料被毀?”
杉杉元不能不吃驚,因為帝國資源匱乏,幾乎所有的戰略物資都需要仰賴海外進口,而其中,尤以原油最為緊缺,帝國的國土上不能夠產出哪怕一滴的原油,卻需要供養規模達到世界第三的龐大海軍,所以能夠分給6軍的油料實在很有限。
可是現在,卻一家伙損失了上百噸油料!
“納尼?”杉杉元失聲道,“上百噸油料被毀?”
“哈依。”武藤章頓道,“由于囤積油料的露天倉庫出人意料的遭到支那軍炮擊,導致囤積其中的上百噸油料被炸毀。”
“八嘎,八嘎,八嘎牙魯。”杉杉元勃然大怒道,“荻洲立兵這個蠢貨,他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他怎么能夠讓支那軍的炮兵如此深入到他的防區?還是說,這個蠢貨直接把油料囤放在前沿陣地上?”
武藤章搖搖頭,解釋道:“司令官閣下,囤積油料的油料庫其實是跟著荻洲師團的師團部在一起,距離前沿陣地至少有五公里之遙,支那軍沒有重炮,根本就打不到油料庫,所以原本是不會有危險的。”
“原本不會有危險?”杉杉元以吃人的眼神盯著武藤章,咆哮道,“武藤桑,我請你搞清楚,現在不是原本會不會有危險的問題,現在的問題是囤積在油料庫的上百噸油料已經被炸毀,已經毀于一旦了!”
“哈依。”武藤章收腳立正,重重頓道,“司令官閣下,囤積在倉庫的上百噸油料慘遭摧毀,這的確讓人遺憾,但是荻洲師團也在電報中提及了一條極其重要的信息,卑職以為這條信息非比尋常,應該引起司令官閣下的重視。”
杉杉元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問道:“什么信息?”
武藤章道:“荻洲師團說,這一次,他們的突出一部之所以會遭到支那軍的突襲并且失守,是因為支那軍對其突出部實施了特種作戰。”
“納尼?”杉杉元的眼睛再次瞪大,“特種作戰?”
“哈依。”武藤章頓道,“報告說,支那軍出動了一支十人左右的精銳小部隊,這支小部隊的人數雖然不多,戰斗力卻是十分之強悍,他們成功滲透并且摧毀了荻洲師團突出一部的指揮系統,這才導致突出部迅被殲。”
杉杉元道:“突出部的皇軍將士難道都是死人,支那軍的小部隊又是怎么混進去的?”
武藤章道:“這支支那小部隊會說流利的日語,懂得刺探、暗殺、滲透等特種戰術,一線的野戰師團卻沒有接受過專門的反諜訓練,所以,被支那小部隊混進去并不奇怪,事實上既便是經過專門反諜訓練的歐6軍隊,也很難阻止特種部隊的滲透。”
武藤章因為跟小鹿原俊泗接觸的時間比較長,對特種兵以及特種作戰了解得要比杉杉元更多,更清楚特種部隊的可怕之處。
不過武藤章之所以不遺余力替荻洲師團辯解,卻是因為另外一份電報。
就在荻洲師團的電報到來之前,南京才剛接到了小鹿原俊泗從蒲城來的密電,而這份電報也是導致杉杉元心情惡劣的直接誘因。
小鹿原俊泗在電報中提及,在大梅山活動的武裝,并不是一支普通武裝,而是一支訓練有素、作風強悍的精銳武裝,在這支武裝中,還存在一支人數不多、戰斗力卻十分強悍的小部隊,也就是特種部隊。
小鹿原俊泗進一步的判斷,大梅山的這支武裝的最高長官,極可能就是在無錫、包興、南通以及七星湖連續重創皇軍的徐銳!
而這,恰恰是杉杉元最難以接受的。
如果徐銳真的還活著,大本營和皇室并不會因此而撤換杉杉元,畢竟,在徐銳這件事情上,杉杉元其實沒有撒謊,當初他就說的十分清楚,徐銳或死于亂戰之中,而并沒有肯定的說徐銳已經戰死。
但是,徐銳仍然活著,對于杉杉元來說絕對不是光彩的事。
所以,杉杉元本能的拒絕接受徐銳還活著這樣的類似推斷。
武藤章卻很認同小鹿原俊泗的判斷,說道:“司令官閣下,卑職以為,荻洲師團的報告是可信的,在淮河戰場極可能存在這樣一支支那特種兵,至少在昨天晚上的戰斗中,有這樣一支特種部隊參與了戰斗。”
“特種部隊,特種部隊,又是特種部隊,哪來這么多的特種部隊?”杉杉元卻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怒道,“支那軍什么時候走在了當今世界所有軍事大國的前列,提前訓練并且裝備了這么多的特種部隊?”
武藤章道:“司令官閣下,卑職無意與您爭辯,但是我想提醒您,在大梅山戰場和淮南戰場連續出現支那特種兵的身影,這絕對不是偶然,畢竟大梅山到蚌埠的直線距離不過區區兩百多里,急行軍一天便可趕到。”
杉杉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竭力壓抑住心中的焦慮,問武藤章道:“武藤桑,這么說你是真的認為,徐銳并沒有死,而且他還帶著暫編七十九師的殘部躲進了大梅山區,并在三個月里訓練出一支精銳的特種部隊?此前奇襲蒲城,以及昨夜奇襲荻洲師團突出部的這兩次戰斗,都是這支特種部隊的杰作?”
“哈依。”武藤章頓道,“這雖然是小鹿原桑的判斷,但是卑職完全認同他的判斷,這兩次戰斗,定然就是徐銳的杰作!”
杉杉元又道:“好吧,姑且假設小鹿原的判斷是對的,那么小鹿原俊泗是不是進一步提議,我們必須即刻調集重兵,進巢大梅山,徹底剿滅徐銳?”
“不,司令官閣下。”武藤章擺擺手,說道,“小鹿原桑的建議與此恰恰相反。”
“哦?”杉杉元道,“他是怎么說的?”
武藤章道:“小鹿原桑認為,經過三個月的整訓,徐銳所部氣候已成,再加上大梅山區地勢十分險要,就目前而言,調集一個支隊以下的兵力,恐怕無濟于事,而如果集結一個師團以上的兵力,則又會嚴重影響到淮南會戰以及接下來的徐州會戰,所以,小鹿原桑建議在蒲城采取守勢,等到徐州會戰結束再回頭對付徐銳。”
“是嗎?”杉杉元有些意外,“小鹿原俊泗真是這么說的?”
“哈依。”武藤章頓說道,“司令官閣下,我想說的是,你對小鹿原桑其實大可不必有成見,拋開他特戰理論不說,他其實也是個十分優秀的軍事人才。”
“也許吧。”杉杉元不置可否的擺擺手,又問道,“對了,我讓你咨詢大本營的事,大本營怎么回復?”
武藤章道:“大本營回復說,物資已經從大阪港裝船起運,最早后天傍晚就可以運抵南京的下關碼頭。”
“喲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