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口憲兵隊司令部。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從前線傳回來,先是鳳陽方向援軍報告,兩座公路橋遭到炸毀,雖然損毀程度并不算很嚴重,但是工兵修復橋梁至少需要兩個小時,也就是說,在子夜之前鳳陽方向援軍是很難趕到回龍溝了。
緊接著,浦口援軍也傳來壞消息,他們在公路上遇到了大面積的雷場,兩次硬闖都遭到了嚴重挫敗,掃雷則耗時太久,不得已經町田保只能舍棄公路,徒步前進,但是很快,他們就遭到了小股敵人的襲擾遲滯。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傳回來,作戰室里的氣氛正變得越來越凝重。
武藤章都感覺快要窒息了,杉杉元司令官剛剛從南京打來電話,表示了對這次戰事的極度關切,杉杉元言語間雖然沒有一句訓斥之詞,但武藤章卻清楚的感受到,杉杉元這次對他的表現是無比的失望的。
行動之前信誓旦旦的說萬無一失,可是等行動開始后,卻是險情不斷!
面對這樣的殘酷現實,無論換誰來當華中方面軍司令,都會感到失望。
不過這并非武藤章最擔心的,武藤章最擔心的,是他個人以及武藤家族的前途,一旦這次行動失敗,一旦這批軍需物資被截走,那么他武藤章的軍旅生涯也就走到了終點,而武藤家族也會因此而遭受沉重的打擊。
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小鹿原了。
小鹿原俊泗已經在半小時前率領他的特戰隊出了。
“小鹿原桑。”武藤章抬頭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在心里默默的說道,“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千萬別辜負我對你的信任哪。”
(分割線)
毫無征兆的,小鹿原俊泗忽然停下腳步,然后揚起右手再用力握緊成拳,身后跟進的十幾名特戰隊員便紛紛跟著停下腳步,并且迅四散警戒。
伊東玉之介急步走到小鹿原俊泗的跟前,小聲問道:“小鹿原桑,怎么了?”
小鹿原俊泗抬起右手手腕,看了看腕表,沉聲說道:“從軍列遇襲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三個小時,再有兩個小就進入子夜了,這個時候,無論鳳陽鎮、浦口的援軍能否及時趕到,我們再去回龍溝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
小鹿原俊泗有句話沒有說,回龍溝的局面多半已經是不可挽回了,現在再想阻止獨立大隊把軍列上的物資運走,已經是不太可能了,現在他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想方設法阻止獨立大隊把這批物資運回大梅山。
說到底,這里還是日占區,不是大梅山。
伊東玉之介默默的點點頭,小鹿原俊泗說的是對的,如果鳳陽鎮、浦口的援軍無法及時趕到,那么在他們特戰分隊趕到回龍溝之前,軍列上的物資就已經被搬運一空,他們現在巴巴的趕過去,已經毫無意義了。
而如果鳳陽鎮、浦口的援軍及時趕到了,合兩個步兵大隊的兵力,打敗倉促應戰的大梅山獨立大隊應該是不成問題的,所以,他們特戰分隊也就用不著巴巴的趕過去,再去做什么錦上添花的事情。
片刻后,伊東玉之介問道:“那么,現在我們該去哪?”
小鹿原沉聲道:“伊東桑,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徐銳在奪得物資之后,不走大路回梅鎮,而是選擇走小路回去?”
“走小路?”伊東玉之介皺眉道,“不能吧?小路哪有大路好走?何況這可是3ooo噸軍需物資,從小路能運回大梅山嗎?”
小鹿原道:“然而徐銳并不傻,他一定會猜到大路會有皇軍攔截,小路卻不會有皇軍攔截他們。”
伊東玉之介苦笑道:“問題是,就算我們料定徐銳會走小路,我們也不知道從回龍溝返回大梅山有哪幾條小路,更無法確定他會選擇哪一條?”
小鹿原猙獰的笑笑,說道:“我們不知道,可是有人知道。”
“有人知道?”伊東玉之介茫然道,“誰?”
“蒲城便衣隊的人!”小鹿原俊泗沉聲道。
“現在去蒲城?”伊東玉之介訝然。
“對,去蒲城。”小鹿原重重點頭。
(分割線)
不出小鹿原俊泗所料,浦口方向的援軍進展并不順利。
“大隊長,大隊長,壞了!”一個少尉參謀拿著張地圖氣喘吁吁的跑到町田保面前,神情惶然的說道,“我們已經偏離路線了。”
“八嘎,你這個蠢貨。”町田保原本就被獨立大隊這一路上的襲擾戰搞得心浮氣躁,這會甚至連殺人的心都有了,聽說行軍偏離了路線,頓時暴跳如雷,劈手一耳光就惡狠狠的扇在那個少尉參謀臉上,把他扇翻在地。
町田保一巴掌將少尉打翻在地,猶不解恨,還跟著踹了兩腳。
少尉參謀灰頭土臉的爬起身來,不敢分辯,只能夠頓哈依。
町田保泄了一通,咬牙問道:“偏離了多少?離回龍溝還有多遠?”
少尉參謀苦著臉說:“無法確定,因為找不著可靠的參照物,這里的環境與地圖上標注的完全不符。”
“納尼?”町田保聞言頓時一愣,也知道錯怪了自己的部下,看來并不是自己的作戰參謀玩忽職守,而是大本營提供的地圖出了差錯,當下町田保氣得將地圖撕成無數碎片,又惡狠狠的喝道,“服部桑,派一個小組去附近看看,抓幾個支那人當向導。”
“哈依。”隨行的一個大尉軍官重重頓,又回頭喝道,“小林桑,你帶上一個步兵小組去附近找找,去抓幾個支那向導回來。”
“哈依。”一個鬼子軍曹長頓,然后帶著十幾個鬼子兵匆匆走了。
町田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無奈的下令道:“命令,原地休整。”
(分割線)
月色下,徐銳正率領特戰分隊往前急行軍。
忽然,徐銳高高揚起右手再用力握緊成拳,身后跟進的隊員們便紛紛停下。
冷鐵鋒趨前一步,靠近徐銳身邊,問道:“老徐,怎么了?”
“前面有人。”徐銳微瞇著眼睛,敏銳的聽覺頃刻間像蛛絲般漫延過去,片刻后,徐銳的眼睛再次睜開,沉聲道,“有十五個人,距離大約五百米,就在前面山梁后面,從他們沉重的腳步聲判斷,定是鬼子無疑。”
小鬼子穿的是板牛皮鞋,所以腳步聲比較沉重。
獨立大隊的老兵原先穿的也是從鬼子那里繳獲的牛皮鞋,但是半年多穿下來,尤其是經過之前練獄般的三個月訓練,他們的板牛皮鞋早已經穿爛了,現在獨立大隊官兵,不管是新兵還是老兵,穿的都是輕便的布鞋。
冷鐵鋒聞言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十五個鬼子,簡直就是給他們送菜啊。
“準備戰斗!”徐銳轉身回頭,向原地警戒的隊員們打出一連串手語,接到命令的隊員們迅四散開來,徐銳和冷鐵鋒最后散開,隱入了路邊那濃密的蒿草叢中,夜風習習,幽深的山道很快就恢復到了原有的靜謐。
幾分鐘之后,十五個鬼子就踏著月色出現在山道上。
這十五個鬼子的警惕性非常高,三個鬼子在前引導,三個鬼子在后掩護,剩下九個鬼子居中,不停的用警惕的眼神掃射山道兩側的草叢及樹林,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這些鬼子便會毫不猶豫的開槍,確定沒危險之后,才會繼續往前行進。
毫無征兆的,走在尖兵組后面的鬼子軍曹揚起戴著白手套的右手:“停!”
在前引導以及隨后跟進的十幾個鬼子便紛紛停下來,用警惕的眼神掃視四周,只不過四周的草叢還有樹林并沒有任何異常。
鬼子軍曹皺了皺眉,有些困惑,他很確信自己在剛才聽到了一絲微弱的聲響,那聲音很像是樹枝搖晃時,樹葉互相摩擦出的聲音,這鬼子軍曹參軍之前是山中的獵戶,對于這樣的聲音非常熟悉,只是,他無法判斷這聲響是人還是野獸撞擊造成的。
難道是野獸?鬼子軍曹搖搖頭,正要下令繼續前進,眼角余光卻忽然看到了一點微弱的寒星自前方射來,鬼子軍曹本能的猛一低頭,一股勁風便已經擦著他的臉頰掠過,然后呲的一聲命中他身后那個二等兵的臉龐。
“呃啊!”那個二等兵便立刻殺豬般慘叫起來。
鬼子軍曹猛然回頭,卻看到二等兵臉頰上插了一支羽箭,這支羽箭從他的左臉頰射入又從右臉頰穿出,把他的臉整個貫穿。
“有敵人……”鬼子軍曹立刻大聲咆哮起來。
然而還沒等鬼子軍曹完整的喊出整句話,又一點寒星閃電般射至。
這一次,鬼子軍曹卻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一霎那之間,那點寒星便已經釘入了他的咽喉,卻是一把冷森森的三八式軍刺,鋒利的刺刀從咽喉射入,又從后頸透出,直接就把鬼子軍曹的小腦給射穿,當場就死得不能夠再死了。
“噗。”鬼子軍曹矮壯的身軀往前直挺挺的倒下。
幾乎是在同時,九道黑影便從山道兩側的草叢以及樹林中竄出來,剩下的十三個鬼子急忙舉槍,準備射擊,然而這么近的距離,三八大蓋的回轉半徑太長了,那九道黑影一閃便從他們的槍口前消失,下一刻,便已經欺近到了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