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馬渡通往黑風口的崎嶇山道上,團主力正連夜往前急行軍。
經過一處開闊地時,徐銳下令原地休整十五分鐘,不休整不行了,因為全團官兵都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快要累趴下了,預備營的行軍強度終究還是沒法跟狼牙比。
不過,這中間也不是沒有體能強悍的人。
比如說野狗,不對,現在應該叫徐野了。
比如戰斗英雄徐野,不僅絲毫沒有累的樣子,甚至還跟身邊的戰友們有說有笑,這體能就是相比狼牙也毫不遜色。
徐銳走過來,徐野和坐地休息的士兵便紛紛起身,向徐銳敬禮。
“不用,你們坐。”徐銳連忙示意他們不用起身,又笑著問道,“剛才看你們說的這么熱鬧,在說什么呢?”
徐野便笑著說:“我們在說,鬼子要想攻破大梅山根據地,純粹就是癡心妄想。”
“對,不管鬼子來多少人,也都是白搭。”
“鬼子來多少,我們就干掉多少,讓他們有來無回。”
“無論沙橋崗,還是黑風口,小鬼子都休想跨過去。”
另外幾個新兵蛋子紛紛附和,這些都是同期入伍的新兵蛋子,接受了兩個月的軍事訓練,士氣還不錯,不過還沒什么實戰經驗,對于鬼子的兇悍還缺乏明確的概念,正所謂初生牛犢不畏虎。
徐銳不想打擊他們的熱情,笑著說道:“士氣還挺高。”
“那是。”一個新兵蛋子梗著脖子說,“在新兵連時,教官跟我們說了,身為男人,身為軍人,輸啥也不能輸了氣勢,戰場上狹路相逢,哪怕是明知不敵,也要,也要”
后面的竟然是忘記了,接不下去了。
這時候,另一個新兵蛋子接著說道:“也要勇于亮劍!”
還有一個新兵蛋子也握著拳頭說道:“這叫狹路相逢勇者勝。”
“狹路相逢勇者勝。”徐銳欣然說,“嗯,說的好,當兵打仗,要的就是這股子氣勢,亮劍,呵呵。”
看到徐銳心情不錯,一個新兵蛋子壯起膽子叫苦說:“團長,打仗我們不怕,就是這行軍實在太累,能不能稍微走慢些?這可都是上陡,弟兄們跑得氣都快上不來了。”
另一個新兵附和說:“是啊團長,黑風口以前我打獵時曾去過,那里的地形老險峻了,有營、警衛營還有預1、預2營,在那邊頂著,加上還有狼牙中隊,鬼子不可能那么快就打進來。”
第三個新兵糾正說:“是根本就打不進來。”
第四個新兵也說道:“就是,黑風口比沙橋崗可是要險峻多了,我們打出去輕松,鬼子打進來就很難。”
“喲喝,一個個還挺有見解,不讓你們當連長、排長,可惜了。”徐銳笑著調侃,不過話剛說到一半,臉上的神情便立刻一凝。
看到徐銳表情突變,徐野和幾個新兵還道是說錯話了,頓時間噤若寒蟬。
何光明解完手回來,發現他的幾個通訊員神情有異,而徐銳則臉色鐵青的站在面前,不由得有些急了,因為他的這幾個通訊員平時腦瓜子都挺靈,平時都喜歡夸夸其談,何光明還道是因為這個把徐銳得罪了。
當下何光明便摘下軍帽,往徐野和幾個通訊員腦袋上逐一扇過去,一邊扇一邊罵道:“我讓你們多嘴,我讓你們多嘴,我讓你們多嘴。”
挨個扇完,何光明又回過頭跟徐銳賠笑臉說:“團長,這幾個兔崽子讓我給慣壞了,平時跟我就是沒大沒小的,說話沒個把門,你可千萬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嘿,嘿嘿嘿。”
“你閉嘴!”徐銳卻直接喝阻何光明,然后把目光轉向其中的一個通訊員,皺眉問道,“你剛才是怎么說的?”
“剛才,我,我”那通訊員一緊張,說話都不利索了。
徐銳根本不知道,他一旦嚴肅起來,那樣子真的是嚇死人。
徐銳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便趕緊緩和了下臉上神情,說:“你不要緊張,我就是問,你剛才說了句什么話?”
見徐銳不像是興師問罪的樣子,那通訊員才松了口氣,小聲說:“我剛才并沒有說什么呀?”
“不對,不對,你剛才說了的。”徐銳卻陷入了沉思中,說道,“你剛才說了句很重要的話,你快想想,你剛才說了句什么,你快想想。”
何光明見徐銳不像是在開玩笑,便照那通訊員屁股上踹了一腳:“你狗曰的倒是快想想,剛才說什么了?”
那通訊員一急,還真想起來了,說:“我想起來了,我剛才說,黑風口可是比沙橋崗險峻多了,我們打出去容易,鬼子打進來就難!”
“對,就是這句,就是這一句!”徐銳聞言,頃刻間臉色大變,劈胸就揪住何光明的衣襟,咬著后牙槽說道,“老何,我們上當了!”
“啊?我們上當了?”何光明滿臉茫然的道,“上什么當?”
徐銳松開何光明衣襟,黑著臉說道:“我們上了小鬼子的當了!”
“啊?”何光明聞言也是臉色大變,急聲說,“團長,咋回事?”
徐銳說道:“小鬼子的第10師團早就已經到了黑風口,擺出一副要從黑風口打開缺口的架勢,老王、老兵也多次勸我將團主力調往黑風口,可我一直沒動,你知道為什么嗎?”
何光明說:“團長你把不準?”
“對,把不準!”徐銳說道,“因為這事太蹊蹺!”
停頓了下,徐銳又接著說道:“但是在剛才之前,我還想不出來問題究竟出在哪里,但是剛才,這弟小兄弟無意間的一句話卻讓我茅舍頓開,我已經知道鬼子打的什么算盤了。”
何光明下意識的問道:“鬼子打的什么算盤?”
徐銳不答反問道:“老何你說,要想攻破一座堅固的堡壘,最為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最有效的方法?”何光明說,“從內部攻破?”
“對,從內部攻破堡壘!”徐銳沉聲說道,“古往今來,幾乎所有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何光明一下就反應過來,叫道:“團長,你是說沙橋崗?!”
“對,沙橋崗!”徐銳獰聲說,“鬼子在黑風口扯開如此大的陣仗,擺出一副要從黑風口打開缺口的架勢,目的只不過是為了虛張聲勢,吸引我們的注意,調
動我們的兵力,為他們奇襲沙橋崗創造機會!”
何光明急道:“也就是說,在梅鎮有小鬼子潛伏的內應?”
徐銳擺手說:“梅鎮不會有鬼子的內應,但是鬼子有特戰大隊!”
“啊?小鹿原的特戰大隊?”何光明道,“團長,那我們還等什么,趕緊的回沙橋崗吧,可別出事,可千萬不要出事才好。”
“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徐銳咬牙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鹿原的特戰大隊已經動手了,嘶,不對!”
何光明聞言臉色一變,急聲問道:“團長,哪又不對了?”
“沒那么簡單,恐怕沒那么簡單。”徐銳沉吟著說道,“讓我想想,鬼子的這招瞞天過海之計,恐怕是沒那么簡單。”
分割線
沙橋崗要塞,又到了換崗的時候。
兩名哨兵背著槍,一路小聲交談著走到了一處明哨前。
守在哨位上的兩名哨兵便立刻舉起手中的步槍,喝道:“口令!”
“全部殺光!”前來換崗的兩名哨兵說出口令,又道,“回令!”
那兩個哨兵卻沒有馬上回令,前來換崗的兩名哨兵雖然是新兵,卻還是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不對,正要鳴槍示警時,兩道黑影已經鬼魅般從路邊的暗影中竄出來,一把就捂住了他們的嘴巴。
下一刻,兩把明晃晃的刺刀已經從兩名哨兵的脊椎間捅了進去,那兩名哨兵只是稍稍掙扎了下,便再沒有動靜了。
確定那兩名哨兵已經死透,那兩道黑影又把哨兵拖進路邊陰影。
不一會,兩名“哨兵”便挎著槍從路邊的陰影中走了出來,跟守在哨卡上的兩名哨兵對了一個眼神,然后就堂而皇之的走向了要塞大門。
沙橋崗要塞嚴防死守的是來自于外部的攻擊,對于內部的警戒,其實談不上有多么嚴密,也就是在要塞的入口處設了兩個環形街壘,并在街壘后面架了兩挺機槍,擺放了一個班的守軍。
因為天氣炎熱,這一個班的守軍大多都跑到遠處納涼去了,街壘后面就有三個哨兵守著。
看到兩個“哨兵”挎著槍走過來,街壘后面的那三個哨兵便端著槍站起身來,其中一個問:“口令!”
“全部殺光。”兩個哨兵大聲道,“回令!”
“一個不留。”街壘后面的其中一個哨兵又道,“你們是誰?老四和鐵蛋上哪兒去了?”
其中一個“哨兵”回應說:“老四和鐵蛋吃壞東西,正鬧肚子呢,我們是縣大隊的,過來跟你們說一聲。”
說話之間,雙方相距已經很近了。
“知道了。”街壘后的哨兵揮手說道,“你們回吧。”
然而,那兩個哨兵聞言之后非但沒有走開,反而加快腳步沖上來,一下就逼近到了環形街壘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