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大隊撤退到了大場鎮,迎面就遇到了徐銳。(\\//)
徐銳遂即對狼牙進行點名,點到最后,發現冷鐵鋒和陳元貴兩人還沒有歸隊,徐銳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狼牙隊員可都是寶貝疙瘩,損失一個人都是莫大損失,何況兩個?何況其中還有個冷鐵鋒?這可是一個升了級的狼牙!
徐銳沉聲問:“你們誰最后見到的老兵還有阿貴?”
所有人沉默,最后還是余必燦低著頭走上前說道:“司令員,這都怪我。”
“老魚,我不是要追究誰的責任。”徐銳擺了擺手,皺眉問道,“怎么回事?”
余必燦說道:“我繳獲了鬼子的一面聯隊旗,交給阿貴保管著,撤退的時候,阿貴不小心把裝有聯隊旗的挎包弄丟了,然后下到地面上去撿,結果讓鬼子海軍的大口徑炮彈給炸翻了,我想回去救,可是大隊長沒讓……”
停頓了一下,余必燦還要再說時,卻讓徐銳制止了。
徐銳已經知道怎么回事了,顯然,冷鐵鋒在阻止了余必燦之后,他自己卻冒著鬼子海軍的大口徑艦炮的炮擊回去救陳元貴了!徐銳能夠理解冷鐵鋒的做法,因為換成他,他的做法也跟冷鐵鋒一樣,這是長官該做的事!
好在這時候,鬼子海軍的無差別炮火覆蓋已經結束。
當下徐銳便帶著狼牙大隊,還有五營、六營折回來,仔細打掃羅店鎮的戰場,小鬼子的大口徑炮彈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徐銳絕不相信,在剛剛進行了一輪無差別炮擊后,鬼子海軍緊接著又會第二輪無差別炮擊。
徐銳率領部隊返回羅店時,發現羅店鎮已經被炸成一片廢墟了。
這種烈度的集群炮擊,小鬼子留下的武器裝備,只怕也是找不出幾樣完好的了,比如說野炮兵第二十六聯隊的野戰榴彈炮,能夠拆解下一部份備用零件,就已經燒高香了,要找出一門完整的,根本是妄想。
鬼子的裝備尚且如此,民房建筑就更不用提了。
可憐羅店鎮的老百姓,第一次淞滬會戰后,花了將近有兩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把家園重新建起來,現在兩天之內連續經歷兩次大戰,家園轉眼間又毀于一旦,真不知道,當逃難的百姓回來,看到被毀的家園后會是什么反應?
欲哭無淚?仰天長嘆?還是擦干眼淚再次建設自己的家園?天知道。[醉書樓/\/]
還有江灣鎮的老百姓,他們的家園也毀了,損毀得比羅店更加徹底。
徐銳在江灣鎮上放的這把大火,固然是燒掉了鬼子第二十師團的三個步兵聯隊,卻也把江灣鎮上的一千多間民房付之一炬,直到現在,江灣鎮上的大火都還在持續的燃燒,至少在今天天黑前,這場大火是熄不了的。
要說徐銳心下沒有一絲的愧疚,那不可能。
軍人的職責是保護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可是現在,為了打擊小鬼子,為了打擊侵略者,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老百姓的財產化為烏有,徐銳心里怎么可能無動于衷?但是,在這里還有個小我跟大我的區別。
有時候,為了保全大我,就必須犧牲小我!
小群體跟整個民族相比,終究是微不足道,這話說起來的確殘酷,因為小群體對于整個民族來說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但是對于小群體的本身而言,卻是全部!比如江灣鎮或者羅店鎮的老百姓,這里的家園就是他們的整個世界!
為什么犧牲的非得是我,為什么不是別人?
人們面臨被動的犧牲時,大多都會這么問。
但現實就是這么的殘酷!有時候就是要有人付出犧牲!
就如他們軍人打仗之時,在許多時候為了保全大部隊,就常常得犧牲小部隊,因為犧牲了小部隊,保全了大部隊,也就保住了希望!可如果誰都不想犧牲,到最后就連小部隊也保全不下來,大部隊都沒了,也就沒有了希望!
當下徐銳將雜念拋到了腦后,指揮部隊開始戰場搜索。
徐銳率先帶領著一個狼牙小組進入羅店鎮,放眼望去,已經分辨不出哪里是街道哪里是房屋建筑,視野所及都是一片片斷垣殘壁以及一個接一個的彈坑,一個個直徑超過五十米的巨大彈坑,而且這些彈坑仍在往外面裊裊冒煙。
而且,在第一個彈坑的邊上,徐銳發現了好幾具殘尸,一具殘尸只剩下了半邊軀干,腦袋和四肢都不見,胸腔還有腹腔里的內臟和腸子也都不見,估計是在被炮彈爆炸的氣浪直接給撕裂了,死狀要多慘就有多慘。
不過,從殘尸身上的軍裝看明顯是個鬼子,死有余辜!
小鬼子死在了自家海軍的大口徑艦炮之下,徐銳只感到殘酷的快意。
又往前走沒多遠,來到第三個彈坑的附近,徐銳和隨行的幾個狼牙忽然聽到了一陣微弱的呼救聲,幾個狼牙便立刻舉槍,紛紛擋在了徐銳的面前。
徐銳卻擺了擺手,示意幾個狼牙不要緊張,再定睛看,卻發現有個鬼子正躺在這個大彈坑的底部,高舉著手,正向徐銳他們哀哀求救:“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想回家,我想媽媽,媽媽,媽媽……”
小鬼子語氣悲切,眼睛里滿是求生的。
生前,這個小鬼子或許很殘忍,或許殺過很多中國人,可現在,他內心的軟弱、以及對這個人世的留戀卻暴露無遺,此時,這個垂死的小鬼子跟所有瀕死的人沒任何區別,充滿了對故鄉及母親的思念,還有對這個世界的留戀。
不過,可惜的是,已經沒有任何人能救他,因為他的身體自從腰部以下已經不翼而飛,估計也是被大口徑炮彈爆炸產生的氣浪給撕裂,然后上半截身體拋飛到了這里,下半截身體卻不知道飛到哪去了,也或許早已經被炸碎了。
當下徐銳給一個狼牙使個眼色,那狼牙立刻握著刺刀,走向了彈坑的底部。
那鬼子看出了狼牙隊員的來意,便用祈求的眼神看著那個狼外,哀哀的說:“不要,不要殺我,請不要殺我……”
但是那個狼牙隊員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直接一刀照著那鬼子肩頸刺下去,那小鬼子的目光瞬間變得呆滯,片刻之后又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然后緩緩閉上了眼睛,臉上的神情也慢慢緩和了下來。
徐銳一行繼續往前面搜索前進。
片刻之后,往另一個方向搜索前進的一組狼牙忽然大叫了起來:“找到了!司令員,找到大隊長還有阿貴了,找到他們了!”
徐銳的心臟便立刻怦怦狂跳起來。
下一霎那,徐銳便猛的轉過身,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狂奔而去。
緊接著另一個狼牙的聲音響起:“還活著,大隊長還活著!活著!”
這個時候,徐銳已經沖到了那組狼牙附近,然后就看到兩名狼牙隊員蹲在一個超級巨大的彈坑的底部,攙扶著兩個人坐著,盡管那兩個人滿臉的硝煙,頭發、軍裝都被硝煙熏得烏漆麻黑,但徐銳還是一眼就認出來,其中一個就是冷鐵鋒無疑。
“大隊長!大隊長!”余必燦先于徐銳沖到冷鐵鋒面前,帶著哭腔嘶吼道,“你沒事,你沒有事,這真是太好了,這太好了。”
如果這次冷鐵鋒真的犧牲了,余必燦絕對會愧疚一輩子。
好在這樣的事情并沒有發生,余必燦終于可以松一口氣。
“咳咳咳……”冷鐵鋒劇烈的干咳了幾聲,旋即又罵道,“嚎什么喪,老子又沒死,再敢嚎喪,老子打斷你腿。”
話沒說完,冷鐵鋒嘴角卻溢出了一股血絲。
雖然沒死,但是冷鐵鋒明顯已經受了重傷。
不過能從這種烈度的炮擊中活下來,受傷已經不算什么了。
余必燦便立刻不敢再哭嚎了,又把目光轉向旁邊的陳元貴。
陳元貴同樣受了傷,一邊嘴角溢血,一邊獻寶似的將身邊挎包擒過來,然后從挎包里翻找出半面殘破的聯隊旗,對余必燦說道:“排長,鬼子的聯隊旗,聯隊旗!”
余必燦接過聯隊旗,又劈手扔地上,然后說:“我要這破玩意做什么?你個傻子,這破玩意丟就丟了,值得你拿命去換?”
陳元貴說:“排長,我知道你心里憋著股勁,想跟豹子哥比。”
余必燦的眼淚便立刻下來了,蹲下來抱著陳元貴就嚎啕大哭,一邊哭,余必燦一邊哽咽著對陳元貴說:“阿貴,我不比了!從今天開始,我再不跟豹子比!我認輸,我認輸!只要弟兄們好好的,我情愿當個輸家。”
說完之后,余必燦又轉過身,從地上撿起那面聯隊旗,然后拿刺刀割成無數碎片!一面至少能換回一個一等功的聯隊旗,就這樣被余必燦給毀了!徐銳和其余的狼牙都看著,卻沒有一個人阻止,反而覺得余必燦做的好。
冷鐵鋒對著徐銳微微的一笑,說道:“老徐你是對的,同一個彈坑落進兩發炮彈的概率果然是非常小,所以我們倆還能夠活著,這次真得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