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又說回來,要說傅作義有多欣賞,甚至于產生進步傾向,那根本就是一廂情愿,從根本上來講,傅作義就是個國民黨新軍閥,除了能恪守民族底線,具有強烈的愛國傾向,其他方向跟別的軍閥沒啥區別。∪雜Ψ志Ψ蟲∪
舉個簡單的例子,蘇聯曾經表示要向提供一批物資,但是由于受到國民黨阻撓,無法通過西北公路輸送,所以最多只能送到中蒙邊境,接下來,就要自己去領取物資,這時候有三種選擇。
第一種選擇,派小股馬隊秘密往來于綏遠陜北,這么做的好處是不會被小鬼子發現,但弊端是每次只能夠運輸非常少的物資,沒什么大用。
第二種選擇,就是組建一個上萬馱馬的運輸隊,往來于綏遠、陜北之間,這么做的好處是一次就能夠輸送大量的物資,但是弊端是很容易被小鬼子發現,然后招來鬼子的打擊,一旦運輸隊被截住,損失就大了。
第三種選擇就是偷偷給在綏遠活動的傅作義所部上繳保護費,請求騎七師保護八路軍的運輸隊,但是經過初步接觸后,延安方面便立刻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傅作義居然獅子大開口要分走蘇聯援助物資的六成!
由此可見,傅作義之所以表現得比較親共,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利用幫助他做好綏遠省的群眾工作,所以,這次日軍攻擊黃河防線,傅作義肯定會有所表示,但是絕對不會冒著損兵折將的風險下死力氣去幫。
傅作義說:“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怎么幫?”
話音剛落,底下的十幾個軍官便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六個月前,傅作義就任第二戰區副總司令長官兼北路軍總司令,正式擺脫第二戰區總司令長官閻錫山的掣肘,只不過他的防區只有一個綏遠省,而且絕大部分縣城都已經失守,只有伊克昭盟的東勝縣等少數幾個縣城還在他手里,當然,除了縣城以外的鄉鎮以及絕大多數農村仍然處在國民軍控制之下。
而所謂的第二戰區北路軍,也只有傅作義的老部隊,也就是三十五軍。
跟之前的唯一區別就在于,國民軍統帥部給了傅作義兩個新編師番號。
第三十五軍下轄第一零一師,外加新編第三十一師、新編第三十二師,只不過這兩個新編師都是剛編成不久,不僅軍官、戰斗骨干奇缺,裝備也十分簡陋,許多剛入伍的新兵甚至連槍都沒摸過,戰斗力十分低下。
客觀的講,這兩個新編師是不具備戰斗力的。
所以,所謂的北路軍真正能打的部隊只有一零一師。
此外,門炳岳的騎兵第七師也暫時隸屬北路軍指揮。
這些,就是傅作義手中擁有的全部軍事力量,這些部隊不僅要用來守衛綏遠省,還需要分兵南下,幫助八路軍保衛黃河,難度可想而知,但是,無論局面有多難,這個忙他們還是必須幫的,表面文件還是要做的。
之前,可是幫了他們大忙。
現在有麻煩,他們卻見死不救,那叫忘恩負義。
不過,正如傅作義所說的,怎么幫是個大問題。
北路軍的十幾個高級將領討論了半天,最后決定派譴騎兵第七師南下,因為兩個新編師根本不具備任何戰斗力,派了也幫不上忙,如果強行出兵,沒準走到半道人就跑了,無需諱言,兩個新編師有不少士兵是強拉的壯丁。
至于一零一師,那是北路軍的基本盤,絕對不能輕動。
所以,傅作義唯一能動也舍得的也就是騎兵第七師了。
騎七師師長門炳岳雖然心里不太樂意,但也只能服從。
不管怎么說,他們騎七師現在都隸屬于北路軍的建制。
回到指揮部,門炳岳便讓副官召集各旅主官前來開會。
騎七師下轄三個騎兵旅,每個騎兵旅又轄兩個騎兵團,也就是說,騎七師下面擁有六個騎兵團,既便是在盛產騎兵著稱的察哈爾、綏遠地區,這也是一支很龐大的騎兵了,如果滿員的話,全師足有五千余騎!
不過很遺憾,騎七師在半個月前的反擊戰中遭受重創,到現在都沒有恢復過來,畢竟騎兵跟步兵不一樣,步兵只要把人招來就行,哪怕沒有任何軍事基礎也能夠慢慢訓練,但是騎兵不行,就算有充足的兵源,還得有戰馬。
然而戰馬卻是一樣極昂貴的戰略物資。
所以,騎兵的補充要比步兵困難得多!
眼下騎七師的架子還是三個旅六個團,但實際上全部騎兵加起來也就兩千余騎,勉強能湊齊三個騎兵團,不過既便是這樣,也不比別的騎兵師差,正因為這,傅作義才會想到調譴騎七師南渡黃河,去幫助八路軍保衛延安。
當然,騎七師不可能深入陜甘寧邊區,也不可能直接參與保衛黃河防線的戰斗,他們的任務就是牽制住意圖從包頭南下的駐蒙軍騎兵集團,這個,已經是騎七師能夠給八路軍提供的幫助的極限了,但也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會議結束后,門炳岳就率領騎七師主力南下了。
然而,騎七師才剛開拔,日軍駐蒙軍就知道了。
包頭,日本駐蒙軍所屬騎兵集團司令部。
騎兵集團的集團長馬場正郎,正在和前來督戰的駐蒙軍參謀長高橋茂壽慶對弈,騎兵第一旅團的旅團長片桐茂側坐圍觀。
騎兵集團所屬騎兵第四旅團的旅團長小島吉藏卻不在。
棋局已經進入到了中盤階段,馬場正郎逮住了高橋茂壽慶的一條大龍窮追不舍,高橋茂壽慶則四處打劫,試圖把水攪渾,不過在片桐茂看來,高橋茂壽慶的努力是徒勞的,因為他的大龍已經被馬場正郎給困死了。
高橋茂壽慶抹了把額頭上流淌下來的汗水,說道:“將軍閣下的下棋風格,與作戰風格簡直是如出一轍,都是崇尚進攻到了極致之境,令人難以招架。”
馬場正郎哈哈一笑,不無得意的說道:“高橋君的棋術也不差。”
“跟將軍閣下比卻是差遠了。”高橋茂壽慶說完將手里的棋子扔回到棋簍,然后將面前的棋枰往前一推,竟直接認輸了。
馬場正郎便命令勤務兵撤掉棋具,又把茶具擺上。
“高橋君,你有口福。”馬場正郎一邊溫火煮水,一邊笑著說,“半個月前,我剛剛弄到了一塊普洱餅,陳年老餅,口感極佳。”
“索代斯。”高橋茂壽慶欣然說道,“那卑職非得品嘗一下不可。”
話音才剛落,一個鬼子軍官便抱著文件匆匆進來,先收腳立正,向著馬場正郎重重一頓首,然后起身道:“將軍閣下,五原急電!”
日軍特高課往傅作義的老巢五原縣城安排了大量間諜,而軍統局卻對綏遠不聞不問,因為缺乏反制手段,傅作義第三十五軍的一舉一動都在日軍監視之下,而反過來,傅作義對日軍駐蒙軍的動向,卻一無所知。
馬場正郎大手一揮,說道:“念!”
“哈依。”鬼子軍官再頓首,打開文件夾朗聲念道,“集團長閣下,支那軍騎兵第七師主力已于中午十二時南下,羊蝎子。”
馬場正郎剛剛端起茶壺,在用開火燙茶具,驟然間聽到這個消息,手上動作便立刻停在空中,旁邊的高橋茂壽慶也立刻扭頭看向那個鬼子軍官。
片刻后,馬場正郎突然將茶具往茶幾上重重的一頓,說道:“喲西,看來方面軍司令部制定的彎刀計劃發揮作用了,傅作義果然上當,把他手中最強大的機動力量,騎兵第七師派到了河套地,這卻是給了我們聚而殲之的機會。”
回過頭再說騎兵第七師。
在五原縣的四分灘渡過黃河之后,門炳岳便命令六個騎兵團一字擺開來,橫著一路向東推進,門炳岳的意圖是盡量把聲勢弄得大一些,引起鬼子注意,然后將鬼子駐蒙軍的騎兵集團吸引過來,這樣南邊八路軍的壓力就會輕些。
分兵前,門炳岳特意把六個團長叫到跟前。
“都給老子聽好了,一定要把聲勢給搞大。”門炳岳的目光從六個騎兵團長的臉上逐一掃過,又道,“但是記住一條,不要跟鬼子硬拼!一旦鬼子駐蒙軍的騎兵集團掉轉方向,朝我們撲過來,則立刻轉身后撤,都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面前的六個騎兵團長大聲應喏。
“去吧。”門炳岳再一揮手,六個團長便分頭去了。
目送六個團長的身影遠去,騎兵第十九旅的旅長趙太說道:“師座,卑職怎么覺著氣味有些不對呢?鬼子的這次行動,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啊?”
“不太對勁?”門炳岳心頭一突,問道,“哪不對?”
趙太搖頭道:“這個卑職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著氣味不對。”
“嘁,你小子只怕是羊肉吃多了吧?還氣味不對呢,真是的。”門炳岳沒放在心上,另外兩個騎兵旅長聞言也是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