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很快過去。
這兩天來,徐銳的察哈爾獨立團是變著法兒的造勢。
這真反常,別家打閃電戰,講究的是戰前隱蔽推進,發動時則雷霆萬鈞,但是徐銳卻來了一個反其道而行之,戰前敲鑼打鼓搞宣傳,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要打北平,到最后甚至延安都專門來電報詢問,卻讓徐銳敷衍過去了。
徐銳大張旗鼓的造勢,效果可以說極好!
綏遠以及周邊的局勢驟然變得緊張起來,不僅是綏遠周邊的朔州、大同、烏蘭察布、張北以及張家口等地的鬼子駐軍開始變得緊張,甚至連駐扎在歸綏及附近各縣的傅作義第三十五軍各師也開始緊張起來。
綏軍也怕,怕小鬼子按捺不住先打過來。
此時此刻,二戰區北路軍的司令部里已經擠滿了人。
傅作義大步走進作戰室,葉啟杰等將領以及十幾個高參便紛紛挺身立正。
傅作義隨意的擺了擺手,目光卻落在了作戰室中央那巨大的摸擬沙盤上,然后問道:“現在是什么情況?”
葉啟杰道:“今天早上,獨立團要在包頭召集各家媒體召開新聞發布會。”
“你說甚?新聞發布會,這個時候?!”傅作義聞言頓時神情一凝,說,“難不成徐銳這家伙真的打算反攻北平不成?”
葉啟杰道:“再過兩小時,就該有消息傳過來了。”
“那就等!”傅作義說道,“看他究竟搞什么名堂。”
與此同時,在包頭。
察哈爾獨立團團部的大會議室已經臨時被布置成了新聞發布現場,王滬生讓團部的干事在會議室的北側擺了兩張長桌,上面蒙了塊紅布,立刻就成了主席臺,在主席臺下則擺了二十多張小椅子,卻是給應邀的各路媒體記者坐的。
王滬生帶著兩個干事剛把麥克風搬上主席臺,一大群記者便沖破了團部警衛的阻攔,潮水般涌進了發布會現場,看到情勢已經不可阻擋,王滬生便示意團部的警衛人員退出去,任由各家通訊社、報社以及雜志社的媒體記者落座。
原定在上午十點才開始的發布會便提前開始。
王滬生站到麥克風的后面,試了一下音效后,便說道:“行,那就開始……”
最后一個吧字還沒有說完,底下便有十幾個記者同時站起來,紛紛舉起右手,有幾個記者甚至不等王滬生允許,便按捺不住大聲的發問。
“王政委,我是中央日報社駐包頭記者王錚,我想請問……”
“王政委,我是密勒氏評論報的記者威爾遜,我有個問題……”
“王政委,王政委,我是法新社特約記者華夫,我想請問,你們察哈爾獨立團究竟是從哪里來的底氣,竟然敢于公然喊出反攻北平的口號?”
王滬生擺了擺手說:“那個,請大家一個一個問。”
然后王滬生便將右手伸向法新社特約記者華夫,朗聲說道:“那么現在,我先來回答華夫先生的問題,首先我要糾正華夫先生的不當用詞,反攻北平不是什么口號,而是一次實打實的軍事行動,我們中國武裝力量的一次戰術反攻!”
換成徐銳,就不會說戰術反攻,而會說戰略反攻。
不過王滬生要比徐銳低調得多,只敢說戰術反攻。
“哦上帝,實打實的軍事行動。”華夫難以置信道,“真的嗎?”
“這當然是真的。”王滬生以十分篤定的語氣說道,“而且我可以告訴大家一個最新的消息,這次戰術反攻的序幕已經拉開,我察哈爾獨立團的先頭部隊,已經在昨天晚上悄然運動到右玉縣境內,這會,應該已經向右玉縣城發起進攻了。”
“哦上帝,已經開始了么。”底下立刻響起一片低低吸氣聲。
“是的。”王滬生重重點頭,“中華民族的反攻已經開始了。”
在歸綏,北路軍司令部。
一個通信參謀匆匆走進作戰室,向傅作義和葉啟杰報告道:“總座,副總座,剛剛接到包頭的電話,察哈爾獨立團政委王滬生,剛剛在新聞發布會上公開宣稱,獨立團的反攻已經正式的展開,其先頭部隊已經向右玉縣城發起攻擊了。”
“說甚?真開始反攻了?”
“右玉縣城?竟然是右玉縣城?”
“我的老天,徐銳的胃口可夠大的!”
“可不是么,這分明是一記右鉤拳,想要把晉北重鎮大同一口吞嘍!”
“這個家伙,也不怕撐破肚子?大同可是駐扎了鬼子的一個主力師團,雖說只是個三單位制的丙種師團,但那也是個師團,一個師團啊!”
“等著瞧吧,徐銳會在大同撞一個頭破血流!”
一霎那之間,作戰室里的十幾個高參便炸鍋了。
傅作義并沒有理會手下這些個參謀的冷嘲熱諷,心里早已經沸反盈天。
事實已經證明,徐銳沒有撒謊,而是真要反攻,那么,他們三十五軍似乎也不應該袖手旁觀,而應該趁此機會打一波反攻,別的先不去說,至少也要把綏東重鎮、烏蘭察布盟給拿下來,這樣歸綏也就有了東部屏障。
當下傅作義說:“新吾兄,讓一零一師和新三十二師按原定計劃出擊。”
“總座,是不是先緩一緩。”葉啟杰低聲提醒道,“委座可是有過嚴令,近期不得對日軍發出任何軍事挑釁,遑論攻擊?”
傅作義的臉色便立刻垮下來。
在重慶,國民革命軍統帥部。
徐銳大張旗鼓的造勢,不僅驚動了周邊的鬼子,也驚動了遠在重慶的蔣委員長。
得知察哈爾獨立團要在今天上午開新聞發布會,蔣委員長甚至早餐都顧不上吃,就帶著王世和匆匆奔統帥部而來。
蔣委員長趕到的時候,陳誠、何應欽、白崇禧等幾個心腹幕僚早就已經聚齊了。
很顯然,跟蔣委員長一個樣,陳誠等幾個心腹幕僚也一樣關心著綏遠省的局勢。
幾乎是在傅作義得知消息的同一時間,遠在重慶的蔣委員長的幾個心腹幕僚也得到了察哈爾獨立團正在打右玉縣的消息。
“右玉?右玉縣城?在這里!”
兩個高參很快從地圖上找到右玉縣城。
白崇禧神情猛一凜,沉聲道:“徐銳這家伙竟然不走察南線路,而是走了晉北!”
雖然沒幾個人相信徐銳真會反攻北平,但是白崇禧還是帶著幾個高參做了推演,發現從包頭到北平,有兩條路線可以走。
首選線路是穿過綏軍的防區,先拿下烏蘭察布,然后途經懷安、張家口到北平,這條線路的好處是,沿途沒有太多險阻,唯一可以稱得上險阻的或許就是昌平縣的居庸關,但那都已經跟北平近在咫尺了。
另外一條線路就是經由大同,然后打穿紫荊關,從高碑店、涿州包抄北平以南,在白崇禧和參與推演的那幾個高參看來,這條線路很難走,不僅要打大同這樣的軍事重鎮,而且要橫穿太行山,一旦被日軍堵在紫荊關以西,立刻就會進退失據。
白崇禧完全沒想到,徐銳沒有走察南,居然走了晉北線路。
當然了,白崇禧更沒有想到,察哈爾獨立團居然真敢反攻!
不僅是白崇禧,這一突如其來的消息,同樣把陳誠、何應欽他們幾個震得不輕,蔣委員長更是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娘希匹,這什么情況?徐銳這個家伙竟然來真的?他竟然真的打算反攻北平?這不扯淡么!
老子身為堂堂國民政府領袖,坐擁兩百多個主力師,都不敢輕言反攻,哪怕是發起一次小規模的戰術反攻,都要再三再四的考量,你一個團長,就一個團的兵力,娘希匹,居然就敢發動大規模反攻,居然就敢反攻北平城?
你這是打臉哪,你這分明是在打我蔣某人的臉面哪!
不僅蔣委員長,陳誠、何應欽也是臉上火辣辣的燒。
不過片刻之后,陳誠卻忽然大笑起來,拍著手說道:“哈,事實證明,徐銳這家伙就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他要是真想反攻北平,無論如何也不會走晉北這條路,而會走相對容易得多的察南路線,所以這只能證明,他并不是真想打北平。”
“哦,對對,辭修兄說的對極。”何應欽也連聲附和道,“現在看起來,徐銳的目標僅僅只是大同,他就只是想打大同而已,卻非說什么反攻北平,不過話說回來,他的這一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還真的挺逼真的,把我們全都給騙過了。”
“打大同么?”蔣委員長聞言,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徐銳以一團的兵力卻敢打大同,同樣也會讓他這個國府領袖臉上無光,但至少不會讓他臉面掃地,因為大同僅只是一個市,國民軍雖然很少反擊,但光復市府的戰例并不是沒有,甚至光復省城的戰例也有,比如薛岳的第一兵團光復長沙。
但如果徐銳反攻北平,哪怕只是擺出個架勢,并不需要真的打下北平,就足可以讓蔣委員長顏面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