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丘縣以西二十里,燕家灣村。
察哈爾獨立團的團部以及主力,已經推進到了燕家灣,但是推進到這里之后就沒辦法繼續往前推進了,因為擔任前鋒的四營還沒有拿下靈丘縣城,然而保大公路卻是從靈丘縣城中間穿行而過的,所以想繞都繞不了。
徐銳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經是下午一點半了。
按照原定計劃,早上八點左右就應該拿下靈丘縣城了,到現在已經整整推遲了五個鐘頭的時間,然而,更加讓人擔心的是,至少從目前情形來看,四營還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拿下靈丘縣城,這可真的不是什么好兆頭。
因為獨立團主力每在靈丘縣多耽擱一分鐘時間,前面淶源縣的小鬼子就會多一分鐘的準備時間,而紫荊關的二營就必須多堅守一分鐘時間!二營孤軍守關,而且沒有重武器,還要面對鬼子東西夾擊,局面十分嚴峻!
唯一能給二營提供火力支援的,就只有航空兵。
可是遺憾的是,大同城的小鬼子在被殲滅之前,炸掉了飛機場,這就使得飛行團進駐大同機場、并以大同機場為支撐,對察哈爾獨立團主力近距離支持作戰的意圖化為泡影,至少在大同機場修復之前是沒有可能了。
而根據肖雁月剛剛發來的電報,修復大同機場至少也需要一天,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一天時間,二營只在很少的時間內可以得到空中支援,剩下的絕大部分的時間內,將必須以手中的輕武器去硬扛鬼子的重兵集團。
想到這,徐銳的眉頭便蹙緊了。
二營雖說是察哈爾獨立團九個主力營中戰斗力最強的,何書崖也是九個營長中戰術指揮能力最好的,但是這次的守關之戰,畢竟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戰斗,這次守關,不僅是兵力相差更懸殊,關鍵地形也非常不利。
饒是徐銳早已經見慣了大場面,也是不免焦慮。
就在徐銳心急火燎的當口,石長慶匆匆過來了。
“石長慶,你他娘的在搞什么?”看到石長慶,徐銳再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劈頭蓋臉的沖石長慶罵道,“按照原定計劃,八點鐘之前你們四營就應該拿下靈丘縣城了,可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了?已經一點半鐘了,還沒拿下靈丘縣,你干什么吃的?”
石長慶蔫頭耷腦的站在徐銳面前,被訓斥灰孫子也不敢辯解半句。
沒什么好多說的,因為靈丘之戰,他們四營確實打得不好,或者更加確切點說,是他這個營長指揮得太弱雞,關鍵是大意了。
石長慶真大意了,不過這也正常,以前在上海,他只是個小營長,現在雖然說名義上仍然只是個營長,但過的是團長的日子,手底下足足有兩千多人,而且還有一個營級建制的野炮兵連,裝備了十二門122mm口徑的野戰榴彈炮。
不僅如此,還有一個坦克營配合他們四營作戰。
甚至天上也有飛行團的戰斗機群配合他們作戰。
正因為這,石長慶覺得這仗已經徹底失去懸念,他就是閉著眼睛,也能夠輕松的拿下靈丘縣城,所以,在爭取到前鋒任務后,石長慶并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不僅思想上缺乏足夠的準備,行動上也沒有引起足夠重視。
結果在推進到一個叫土窟的地方時,卻遭到了鬼子的頑強抵抗。
靈丘縣的鬼子憲兵隊長名叫土屋猛,這小鬼子并非陸大軍校生,甚至連陸軍士官學校也沒有上過,但卻是早稻田大學的高材生,而且學的建是建筑工程學,這個小鬼子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再結靈丘縣城西郊的黑龍河以及鐵路,構筑了一道防線。
這道防線雖然只是臨時構筑的防線,卻很好的利用了有利條件。
土屋猛先是讓鬼子工兵炸掉了黑龍河上的公路橋,然后在距離黑龍河兩公里的鐵路線上停了一節裝甲車廂,這節裝甲車廂是半個月前讓八路軍游擊隊炸壞的,因為沒有修好就臨時停放在靈丘火車站,結果就變成了土屋猛手中的利器。
土屋猛派了一個連的偽軍驅趕著當地百姓,將這節裝甲車廂推到距離黑龍河公路橋兩千米的距離上,然后在地上挖了個凹槽,別出心裁的將裝甲車廂安放成四十五度傾角,然后依托這節裝甲車廂在黑龍河的東岸構筑了阻擊陣地。
這下子完球了,因為超過一千米后,T34B型坦克主炮的穿甲能力就大為減弱,根本沒辦法打穿斜著放置、并且專門加固的裝甲車廂。
可要抵近射擊,就必須跨過黑龍河公路橋。
坦克要想過河,就必須修好黑龍河公路橋。
可要修復橋梁,就必須首先解決裝甲車廂,因為鬼子在裝甲車廂內架了重機槍,采用四十五度的仰角射擊,完全封鎖了黑龍河公路橋,使得四營官兵還有試圖修橋的當地民兵根本就沒辦法靠近橋梁。
這就形成了一個死循環,石長慶一籌莫展。
這七八個鐘頭,石長慶什么辦法都試過了,先是用炮兵連狂轟濫炸,但是沒用,然后派步兵過河包抄兩翼,也沒用,小鬼子依托裝甲列車修的防御陣地很堅固,涉水過河的三連攻了十幾次都沒有能夠攻下來,卻傷亡了幾百人。
實在是沒轍了,石長慶甚至想到了挖地道,準備從黑龍河岸邊挖一條地道過去,直通到鬼子裝甲列車底下,然后用炸藥炸掉鬼子的裝甲列車,也真虧他能想出這么個辦法,真要等到他把地道挖通了,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去了。
石長慶過來時,趕來助戰的當地民兵都還在挖呢。
看到石長慶一聲都不吭,半句辯解都沒有,徐銳的氣便稍稍的消了些,心忖老石的能力雖然欠缺了一些,但是認錯的態度還是極好的。
當下徐銳又問道:“說吧,到底什么情況?”
石長慶這才把四營遇到的情況原原本本說了。
聽完了之后,徐銳的一對濃眉一下就蹙緊了,說道:“這么看來,靈丘縣的鬼子憲兵隊長是個硬碴子啊,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能利用現有資源,構筑起針對性這么強的防御工事,也真是沒有誰了,不過你小子也真是笨到家了,挖地道,挖到猴年馬月啊?”
石長慶急得抓耳撓腮的道:“團長,我這不也是沒辦法么,我真沒轍了。”
“現在知道急了?現在急已經晚了。”徐銳哼聲說道,“但凡當初你警惕性高些,在營主力趕到之前,先派一個步兵連過去騷擾,說不定就能阻止鬼子將那節裝甲車廂搬到黑龍河東岸的陣地上,那樣的話修橋就容易多了。”
石長慶尷尬的道:“我這不大意了么。”
頓了頓,石長慶又涎著臉問道:“團長,你有什么好辦法沒有?”
“沒有,都讓你打成這鳥樣了,還能有什么好辦法。”徐銳沒好氣的道,“眼下,就只能夠采用最笨的辦法了,但絕對不是挖地道!”停頓了下,徐銳又道,“你立刻聯系當地的黨組織,動員鄉親們填河,在黑龍河上游或者下游狹窄處填出一條通道。”
“填河?”石長慶聞言搖頭如撥浪鼓,“不可能的,團長,黑龍河可寬,要想在河上填出一條通道,少說也得十天半個月,這比挖地道還要費勁得多。”
“你小子懂個屁。”徐銳沒好氣的說道,“誰讓你在河上填出一條通道了?”
頓了頓,徐銳又道:“眼下正值早春季節,黑龍河水位已經降到最低點,先設法找到河床最狹窄處,然后在河底淤泥上鋪一層長圓木,通過三五輛坦克還是有可能,哪怕最后只過去一輛坦克,也足夠干掉小鬼子的裝甲車廂了。”
石長慶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徐銳道:“既然已經明白了,還不趕緊去填河!”
“是!”石長慶答應了一聲,轉身飛也似的去了。
徐銳又回頭對身后的幾個營長說道:“四營要在黑龍河上填出一條通道,首先要搜集足夠的木料,沒有三五個小時怕是不行的,再加上解決靈丘縣鬼子駐軍的時間,等團主力穿過靈丘縣時,怎么也得傍晚時分了。”
秦剛、黃守信等幾個營長紛紛點頭。
黃守信更是沉聲說:“團長,我們不能給淶源的小鬼子這么多準備時間,萬一淶源的小鬼子也效仿靈丘的鬼子,給我們來這樣一出,那可就糟了。”
“守信說的對。”徐銳點點頭,沉聲說道,“所以,不能等重裝備跟進了,必須馬上派一個營輕裝前往淶源,替團主力提前掃清障礙。”
幾個營長便紛紛舉手,叫道:“團長,我!我去!”
除了紫荊關的何書崖,還在大同的何光明,剛剛離開的石長慶,剩下的六個步兵營長此刻都在徐銳的面前,徐銳凌厲的目光從六個步兵營長臉上逐一掃過,又說道:“這次我把丑話說前頭,要完不成任務,就給我到炊事班背大鍋去!”
聽到徐銳這話,大多數營長便不敢吭聲了。
只有黃守信昂然說道:“團長,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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