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內,李憐彤和宗艷茹正興致勃勃地看著樓成的專訪,這還是她們第一次在電視屏幕上見到認識的人——隨機采訪的吃瓜群眾和簡短的賽后感言不算。
“和珂珂嘴里的橙子有點不一樣啊……”李憐彤邊看邊笑。
珂珂只要提到男朋友,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傻乎乎的!
宗艷茹跟著點頭道:“和上次請我們吃飯時的感覺也不太一樣。”
那次請客,雙方交流的重點是小兩口的戀情,樓成展現出了幽默風趣和體貼大方的一面,而正在播出的專訪里,由于主要問題都是武道,是樓成最擅長也最有料的領域,他談吐之間自信昂揚,沉穩溫潤,雖然還有點青澀和靦腆,但身上的那種光芒已是無法掩蓋,讓只見過他幾面只看過他打擂臺賽的半熟人感受到了對比,感受到了沖擊。
李憐彤張了張嘴,原本想開句污的玩笑,但最終卻化成了一聲感慨:
“珂珂的眼光真不錯……”
“是啊。”宗艷茹回想往常對樓成的認知,回想和他幾次見面時的印象,也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閆小玲坐在教室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桌子上的書本已砌成了堡壘。
她一只手托腮,一只手假裝撩發,分別按住了耳塞,目光則以久經考驗的姿態斜斜望著抽屜邊緣的手機,正傻樂傻樂地觀看專訪。
這是意外之喜!
她原本只是想刷論壇看看抽簽的結果,沒對其他事情抱有任何的期待,誰知松城電視臺弄了個“大新聞”,將預告了很久的那次專訪播放了出來。
“嘿呀,還是第一次看到樓成說這么多話。”閆小玲笑得見眉不見眼。
整個專訪和她預期的相差不大,可以明顯看出,樓成不是那種性格特別鮮明的武者,個人風格顯得比較模糊,似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早熟”男孩,雖然是很自信,是很沉穩,是很耀眼,但真要讓人說一說他的個性特質,卻很缺乏爆點。
簡單來說,閆小玲覺得樓成是那種“鄰家男孩”,與她最初“很溫暖很體貼”的印象基本吻合,沒有讓她感覺失望。
想到這里,她給“幻梵”發了條消息,故意刺激道:“樓成好像沒那種神秘的氣質誒。”
為此,她還專門配了個“哭唧唧”的表情。
幻梵很快回復了她:“我早就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我家偶像什么樣我都喜歡!”
緊跟著,她又補了一句:
“叫爹,沒大沒小的!”
什么叫早就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這才三個多月而已!閆小玲吐槽了一句,正待按動屏幕鍵盤,忽然心中一緊,發現自家手機的光芒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不動聲色將手機塞回了抽屜,雙手重新捂住了耳朵,接著便用眼角余光看見窗外多了道黑影。
神出鬼沒的班主任!
夜色之下,湖面倒映著教學區殘留的燈光,隨著略顯清涼的晚風蕩起一陣陣漣漪。
“這個專訪是情人節之前拍的吧?”嚴喆珂像蕩秋千般晃動著自己與樓成拉著的手。
“對。”樓成含笑看著女孩最近時常會展露的活潑。
當然,在其他人面前,她與以往沒什么區別。
嚴喆珂停住小孩似的幼稚舉動,莫名感慨了一句:“這才兩個多月誒,你和專訪的時候又有了超級大的變化,總讓我覺得距離開學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就像自己偶爾會覺得兩個人已經交往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呼吸,習慣了對方的溫度。
她沒好意思說這點,轉而笑吟吟道:“選拔賽的經歷對你幫助很大嘛”
更成熟更自信更有擔當了!
“我覺得吧。”樓成笑了笑,轉頭看著女孩清澈明亮的眼眸,“主要是因為有了女朋友。”
這讓自己不僅僅只在擂臺上成熟!
嚴喆珂俏臉生暈,扭頭望向了旁邊,恨得牙癢癢般道:
“看吧,這就是變化,臉皮越來越厚了!”
嬌嗔的語氣里沒有絲毫的惱怒,樓成偷笑一聲,將女孩拉了過來,松開手,環住了她纖細的腰肢,這是他最近喜歡的散步方式。
東臨市,聞圣山。
地皮價值千金的度假別墅區后方,一座座帶著時光侵蝕感的老建筑散落于如畫風景里,與安寧清凈的山間夜色相得益彰。
其中一座建筑內,燈光明亮,照出了一排排書架,照出了鋪著宣紙的桌面,照出了身穿黑底紅紋漢服的年輕男子。
他大概二十歲出頭,正懸腕握筆,專心寧神地書寫著一個個鋒芒內斂的文字。
“周師兄,你就不關心一下抽簽的結果?”書房另外一邊,兩個女性客人端坐,其中一位綁著馬尾,眉毛濃黑卻不雜亂,頗有幾分俏麗之色。
周正泉氣息不變,書寫不亂,優哉游哉地說道:
“關心有什么用?難道抽中了月曜,還能逼那幫老頭子重來不成?”
選拔賽淘汰賽的抽簽規則只有一個,同組回避,不分小組第一和第二,什么情況都可能發生,所以顯得特別刺激。
說到這里,他笑了一聲:“葉師妹,你不也沒在意炎陵賽區的抽簽儀式,帶著姜蘭姐跑到我們這里瞎晃蕩了。”
剛才說話的正是炎陵市“一葉武館”的葉悠婷,他們家與“聞圣派”頗有淵源,都屬于當今十二大勢力之一“玄武派”的支脈,核心武功皆源自“天水真經“(水部絕學)和“玄武真劍”,所以彼此往來時,都是按照師兄師妹師姐師弟來稱呼的。
“誰說我不在意了?這不是還有一個星期嗎?”葉悠婷鄙視地看了周正泉一眼。
關于這件事情,自己說過三遍了,周師兄顯然沒放在心上!
炎陵賽區范圍較大,參賽隊伍多于松城,小組賽多了兩輪,抽簽儀式也就遲了一周,葉悠婷閑著沒事,想到“聞圣派”這邊好像也組隊參加了選拔賽,并且已經順利出線,就干脆邀請了姜蘭做個短期旅游,前來交流交流。
嫻靜溫柔的姜蘭跟著笑了一聲:“要是真抽中了月曜,我倒是挺期待你的表情會有什么變化。”
她比周正泉的年紀大一點,混熟之后,以姐姐自居。
而“月曜戰隊”屬于有能力競爭選拔賽第二階段名次的強力隊伍,名聲在這個圈子里不小。
“能有什么變化?認了唄!”周正泉的筆鋒沒有一點改變,文字骨架厚重大氣,“反正也就再忍一年了,他們這次要還沖不出第二階段,隊伍估計也就散了,王圣和李夢龍手里面早堆滿了邀請,有南北分區賽俱樂部的,有其他大城市隊伍想組建三丹境四丹境隊伍沖擊南北分區賽的。”
“他們最初的口號不是兄弟同心,扎根松城嗎?”葉悠婷笑了一聲,有些嘲諷,也有些悲哀和憐憫。
夢想終究要屈服于現實嗎?
周正泉停下手中的狼毫筆,拿起白毛巾擦了擦手掌,嘆了口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松城雖大,盤子有限,有‘永世’它們兩家在已經足夠了。”
他說話的同時,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侯躍躥了進來,興高采烈道:“周師兄,結果出來了!”
“看起來不錯嘛。”周正泉微笑看向了自家師弟。
他趁葉悠婷和姜蘭沒注意的時候,悄悄吐了口氣。
抽簽可以壞,風度不能毀!
侯躍笑容滿面回答:“還好,還好,松大武道社!”
松大武道社?葉悠婷心中一動,下意識問道:
“松城大學武道社?”
有的失敗轉頭就能忘記,有的失敗則會讓人記憶猶新!
她旁邊的姜蘭也一下來了興趣,做出等待答案的模樣。
“對,葉師姐,你應該認識他們主將,他參加過小武圣擂臺賽!”侯躍依稀記得大概的資料。
葉悠婷吸了口氣道:
“樓成?”
他成為松大武道社的主將了?他應該拿到職業九品的證書了吧?
“我就說葉師姐你會認識!”侯躍像是一只得了多動癥的猴子,怎么都安靜不下來。
樓成作為主將之一,帶領松大武道社闖入了淘汰賽?葉悠婷難掩好奇,追問了一句:
“侯師弟,樓成他現在的實力怎么樣?”
她知道侯躍雖然看起來沒定性,但實際卻相當心高氣傲,不到十八歲的職業九品也確實有資格心高氣傲。
侯躍滿臉的笑容一下收斂,難得正經嚴肅地說道:
“很厲害很厲害。”
說完之后,他忍不住又補了一句:
“很厲害!”
這就是心高氣傲的侯躍師弟的回答?葉悠婷一時竟忘記了呼吸。
回到寢室,樓成翻看起了“東臨戰隊”資料。
他們的成員都出自“聞圣派”,修煉的是源自“水部絕學”的“飛流拳”,年齡最大的是二十四歲的卓嫣君,職業九品,年齡最小的是未滿十八的侯躍,職業九品,主將則是二十一歲不到的周正泉,職業八品,另外還有位二十三歲的職業九品李勝男。
“很強勢很年輕的隊伍……”樓成忘記了自己這才十九歲,忘記了武道社主力和替補就沒一個超過二十二歲。
山間月色寧靜,夜風寒意浸人。
姜蘭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幽幽吐了口氣,一時難忍心中情緒,站起身,推開房門,走到了回廊之上。
冰部的核心勁力……沒有極限的震拳……樓成的突飛猛進讓她有些莫名的畏懼。
自己也是丹境一年才掌握了震拳,而“勁力”這種東西還在摸索之中!
這才多久?她下意識望向了葉悠婷的房間,卻愕然看見閨蜜靜靜坐在黑暗里,呆呆望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