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各個牢房中的人翹首以盼,等待獄卒送飯。徒然間上面傳來一股震蕩,同時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大量喧嘩聲,偶爾還能聽見金屬碰撞的聲音,錚錚作響。
牢房中的人有些吃驚,這監獄的隔音效果極好,聲音能從上面傳到這里,可見外面必然已經聲勢滔天。
“怎么回事”囚犯們疑惑,相互詢問。
一個牢籠中的中年頭目驚疑不定,道:“多半是有人來劫獄。”
“劫獄”眾人大吃一驚,隨即有些驚喜。
“太好了!”
“興許咱們有機會借機沖出去。”
“到現在還沒送飯過來,哈哈,估計外面已經焦頭爛額了。”
聽到這些囚犯興奮的議論聲,幾個待的歲月較長的頭目相互對視一眼,其中就有那位‘老金’,他皺著眉頭道:“前幾天聽獄卒議論說,最近有一個高級狩獵者心性失常入獄,被關到了第三層囚犯監獄中,外面劫獄,會不會就是過來劫那位高級狩獵者”
“有可能。”跟他關系不錯的黑疤點頭,道:“不過,這些人想要沖進來,多半是難如登天,外面的魔獸湖泊能組織大規模襲擊,想要來到監獄前劫獄,只能順著過道前來偷襲,但這一路上關卡森嚴,就算買通了監獄的獄卒,也非常困難。”
其他幾位頭目點點頭,這樣的事情,他們并非第一次見,因此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興奮,因為他們知道,這座監獄號稱頭號監獄,其防御嚴密程度,絕對堪稱一座戰爭堡壘!
杜迪安已經醒了,但依然躺在地上,聽著其他人的議論,表情卻極為平靜。
地面,荊棘花監獄古堡中。
古堡上面一處瞭望塔中,兩道身影站在這里,其中一人身材偉岸挺拔,手里握著一個望遠鏡,眺望著湖泊外面數百道入侵的身影,規模相當于一支小型軍隊。
“訓練有素,應該是謀劃很久了。”偉岸中年人將望遠鏡放下,輕笑道。
在他后面是一個黑色高腳帽管家,留著兩撇八字胡,含笑道:“可惜,他們沒有訓練好腦子。”
“不是他們的腦子沒有訓練好,而是指揮他們的人根本沒有這個東西。”
高腳帽管家微微一笑,道:“他們能夠通過邊防要塞,又越過咱們設立的邊界防線來到這里,應該在軍部和咱們監獄里收買了人,回頭我就去揪出這些貪財的小老鼠。”
偉岸中年人微微點頭,雄鷹般的目光俯視著監獄外面的整座湖泊,以及湖邊的戰場,輕聲道:“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薔薇雖美,莖有荊棘。”高腳帽管家微笑著接出下句。
偉岸中年人頷首道:“我的茶泡好了么”
“正在等您享用呢。”管家恭敬地道。
外面的劫獄,在數小時后漸漸平息。
牢房里所有人翹首望著,期盼著推開門的是陌生身影,但門推開后,依然是兩張獄卒的冷漠臉孔,到此,所有人不免惋惜失望,知道這劫獄行動是失敗了。
這一段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杜迪安,到了晚上,他繼續跳入坑道中,小心翼翼地刨土。
一晃眼,杜迪安入獄已經三年。
遍布鉛灰色核輻射云的天空中,飄落下黑色雪花,較為沉重,淅淅瀝瀝地落在外面的大地上,將大地染成一片黑色,許多露天的果園,農場,早在入季前就搭上棚子,以免被這黑雪破壞。
天氣太冷,各個牢房中的囚犯抱成一團,相互取暖。
晚上獄卒們過來匆匆地發配完食物后,將身體縮在厚重的棉襖中,離開了牢房。
黑雪季分配到的食物要稍微多一些,杜迪安也得到了三塊黑面包,他慢慢吃著,等夜色較深,大部分人都入睡后,將自己的囚服脫下,套在后面墻壁處的陰暗處,擺弄成一個側臥的姿勢。
做完這些,他掰開便池,輕手輕腳地下滑進深坑中。
粗糙的深坑摩擦著他的皮膚,冰冷刺骨,他一路向下滑去,通過前往第二層的工作間時,他大概估算出每一層地面的高度,當他滑到底部時,立刻感覺到腳底有滲透進來的冰涼湖水,此刻的他,已經站在了監獄的最底層。
“這深坑高度二十五米左右,上面還有一層是刑房,整個監獄的水下高度應該是三十五米左右,在工作室下面只有兩層監獄,像高級狩獵者,以及審判騎士長等人物,都被關押在最底層。而第一層里最強的人,也就關押著初級狩獵者這一層次,那位老金就是一位犯罪入獄的初級狩獵者。”
杜迪安彎腰撿起湖底的鑿子,這本是鑿下魔物利齒的工具,被他吞下帶了出來,刨坑的進度也因此大大提升。
每每想到這深坑旁邊的墻壁內,就住著格萊莉那一層次的高級狩獵者,他心中便有些慶幸,還好他在財團的狩獵者頭銜只是初級,若是成為中級狩獵者的話,將關在倒數第二層,雖然鑿壁的距離會縮短,但中級狩獵者受到的刑法,跟他們第一層的人完全不同。
杜迪安聽黑疤說,第一層只是穿刺鋼釘,廢掉手臂,另外兩層遭受的酷刑,遠比這個可怕十倍,就算是高級狩獵者來到這里,也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底地廢人!
狹窄的通道中,杜迪安以艱難地姿勢彎下,將手伸到水里鑿土。
先前還沒有鑿到監獄底層時,杜迪安就曾將水倒入這深坑中,第一是希望水能浸泡軟化泥土和巖石,第二是在水里鑿墻,聲音會大幅度消除,避免被人聽見。
如今湖水滲透進來,他也省得自己倒水,畢竟,用水過多的話,難免會引起懷疑。
片刻后,杜迪安順著管道鑿到一個硬物上,頓時心中一喜,立刻加快速度。
很快,這硬物露出模樣,是一根橫亙的橢圓金屬,雖然只露出一小部分,但從橢圓的形狀來看,若這是一根管道的話,口徑極大,完全能夠容身。
然而,杜迪安看到這橢圓金屬時,卻沒有興奮,反而怔住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漏掉的一件事,鋼筋水泥還沒有被出來,這整座監獄的主要糞便排泄管道雖然埋在湖底,但由于要承受的水壓太過強烈,導致其防御力也是極為可怕。
怎么破開
杜迪安沉默片刻,將這一小塊橢圓金屬旁邊的泥土也刨開,露出半米左右的橢圓金屬,弧度依然很小,可見管道本身的口徑,甚至能讓他直立在里面行走。
他抓起一塊石頭,輕輕敲打在金屬管道上。
敲了幾下后,他立刻俯耳聆聽。
聽到里面的回應后,他臉上最后一絲期望,也黯然了。如他猜想的一樣,這金屬管道里面,應該有什么填充物,起到水壓的調節作用,在填充物下面,應該還有一個金屬管道,那根金屬管道才是真正的糞便管道。
杜迪安抓起一個較為堅硬的石塊,在水里奮力砸下。
嘭地一聲,石塊砸在金屬管道上,回音極輕,仿佛砸在一塊鋼壁上。
杜迪安連續砸出幾下,石塊粉碎了,金屬管道反而毫發無損,一點細小凹痕都不見。
杜迪安憤怒地一拳砸在金屬管道上,反震的力量讓他肩膀疼痛,許久后,才稍微冷靜下來,他撿起鑿子,順著管道旁邊繼續鑿去。
“湖底的泥土較為柔軟,鑿的速度會很快,而且離開了監獄后,不用擔心聲音造成的影響,全力挖掘的話,在五年期滿執行死刑前,應該能夠挖到湖泊外面。”杜迪安心中盤算著,繼續奮力開鑿。
半個月過去。
杜迪安考慮到管道盡頭的糞池會有獄卒把守,雖然這種可能性極低,但他還是選擇朝著相反的方向刨去。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在這湖底積泥底層深處四五米的地方,杜迪安已經鑿出一條橫向三米長的通道。
他依稀還記得當初進入監獄時,在過道上看過的景象,監獄在湖泊中央,湖泊的半徑大約在三百米左右,他如今每天的進度是一米左右,只需一年的時間,就能刨出一條直達湖邊的通道!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湖底積泥垮塌下來,將通道壓垮。幸好,有糞便管道可以當位標,他在糞便管道下面四五米的地底刨坑,周圍土質較為干硬,被積泥壓垮的幾率極低。
而且,他在挖掘通道的時候,會將一些堅硬石頭抵在通道內,當成梁柱,雖然每次進出麻煩,但能給通道增加一些安全性。
雖然刨通道是越獄最常見的辦法,監獄里大多數人都能夠想到這點,但能夠做到的人,卻幾乎沒有。
縱然是監獄底層的高級狩獵者也不行,他們被人輪流嚴密監守,身體受盡折磨,比起杜迪安還要虛弱,畢竟,他們的頭銜也讓他們得到了足夠的酷刑和防備,根本沒機會行動。
而且即便得到機會,他們也沒有工具。再退一步來說,就算像杜迪安這樣偷竊到了工具,他們也難以鑿出一條數百米的通道,畢竟,黑暗視覺屬于杜迪安的魔痕能力,若沒有黑暗中的視覺,閉著眼睛想要鑿出一條平行通道,幾乎是不可能的。
從湖底越獄的膽識,頭腦,以及得到工具的機會,還有自身的能力,任何一樣缺少,都難以越獄成功。
杜迪安手里的短刀戳在巖壁上,徒然,這處巖壁猛地滑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