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過了一千年。
又像是只過了短短一個眨眼間。
深淵般的黑暗中,海利莎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走著,腦子里沒有思緒,空空如也,像一具行尸走肉,直至一股灼熱地感覺,燒到她的全身,讓她有種灼痛感,麻木地思維中,才忽然出現一點意識。
寂靜冰窟的黑暗中,海利莎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一下,慢慢地醒轉過來,她輕輕地睜開眼簾,看見的依然是一片黑暗,意識遵循著灼痛的源頭,下意識地抬手摸去,是腹部。而這種灼燒感,她非常熟悉,是饑餓感,胃部的酸液似乎在翻江倒海,攪動著胃壁劇烈摩擦,在灼痛的同時,身體有種被腹部吞噬地感覺。
她感覺繼續下去,自己的胃會將肚子里的一切內臟全都消化自食,她勉力撐起自己,手掌忽然碰到一簇冷硬尖銳的東西,不禁轉頭望去,頓時瞳孔一縮。
只見在她手邊的冰塊上,趴著一道黑發身影,正是先前的杜迪安,此刻后者的身上籠罩著一股寒氣,戰甲上隱隱結出一層薄冰,而她先前觸碰到的地方,正是杜迪安的頭發,柔軟的黑發早已凝凍得像鋼針一樣堅硬。
“我沒死?”海利莎怔了怔,昏迷前的記憶瞬間涌入大腦,她臉色微變,急忙伸手攙扶杜迪安,剛一觸碰到后者身上時,她的指尖本能地回縮一下,像是被毒蛇咬到一樣,有種刺痛感,這讓她有些吃驚,要知道,即便是冰塊也不能讓她有如此強烈地冷凍感。
難道說,杜迪安的體溫比冰塊還低?
雖然她沒受過什么學識教育,但多年戰斗時遭遇各種環境讓她明白,如果水溫比冰還低,就會結冰,也就是說,杜迪安體內的血液已經結冰了!
如果血都結冰,人還能活?
想到這些,她臉色有些蒼白起來,急忙伸手摸向杜迪安的頸脖動脈,這里是最能反應出假死狀態的地方。然而,杜迪安的頸動脈處,并沒有跳動!
死了?
她手掌微微顫抖,怔怔地看著這個少年,很快,周圍侵來的寒氣讓她回過神來,不禁抬頭掃了一眼四周,頓時呆住,這里竟是一個冰塊筑造的密封壁壘。
她有些吃驚,甚至有一絲茫然,在她的概念中,即便是黑雪季最冷的天,也不會凝結出這么多的冰,要知道,黑雪是無法揉合成積冰的,只有修道院的修士,能夠借取自然之力,以冰火風雷等自然力量進行戰斗,而這冰塊壁壘的造型,有很強的人力制作痕跡,很顯然,這多半是杜迪安建造的。
難道說,他是修道院的修士?
她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忽然間視線中瞧見前方黑暗處,有一道七八米長的熱源身影掠過,姿勢像是在懸空游動,她的目光頓時落在前方結冰的水面上,一時間,她立刻明白了自己昏迷前發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了為什么這里會有冰塊筑造的密封壁壘。
這一切,都是為了隔絕她的鮮血氣味擴散!
她轉頭看著旁邊凍成冰的杜迪安,表情有些復雜,微微攥緊了手指。
咔咔!
忽然,寂靜中響起碎裂聲。
海利莎心中一驚,第一反應是朝結冰的水面望去,但很快看見那水面下面并沒有魔物襲擊,這時,咔咔聲再次響起,她驀然回頭,望向聲源之處——杜迪安的左肩。
她微怔一下,迅速拉開杜迪安左肩上的護肩,頓時瞳孔一縮,眼中露出幾分駭然之色。
只見杜迪安的左手,竟完全冰雪化,而且跟透明的冰塊不同,是純白的雪色,在這雪色手臂中,能看見一條條湛藍色的線條,正是杜迪安手臂內的經脈和血管!
而先前傳出咔咔聲的,卻是在杜迪安的手臂上,寒氣凝結,慢慢地生長出凝冰狀的尖刺,尖刺戳在護肩上所導致。
“冰,冰變癥!”海利莎輕吸了口氣,有些震驚,沒想到杜迪安居然患有這種可怕的不治之癥,而且還是傳說中的禁忌病癥。
“得了冰變癥,對溫度的變化更敏感,最懼怕寒冷,對常人來說溫度降低一兩度,但對他來說,卻像降低了二十度一樣冷。”海利莎嘴唇微微顫動,眼眸中涌出一絲水霧,她微微捂著嘴,有種想哭地沖動,這冰塊筑造的壁壘內的氣溫,對她而言能夠抵抗,但對杜迪安來說,即便他體質再翻一倍,也是無法抵御的,然而盡管如此,這個少年卻依然選擇了用這種對自己最不利的方法,為她爭取了一線生機!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拼命救我……”海利莎眼眶中有些潮濕,只覺胸口絞痛,又是一個靠近自己,就被自己所牽連的人,即便沒有妹妹在中間使壞,也是如此結局,這一切究竟是為什么?!
她抱緊了雙腿,緊咬著牙。
過了許久,許久。
她心中的悲傷漸漸收起,然后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傷,她嘴角微微牽動,忽然感到一絲疲倦,也有一些傷感,不管悲傷多大,似乎總會過去,被人遺忘,或是忍住。
然后繼續生存下去。
而撕裂的傷口在忍耐中,日復一日的愈合,直至被遺忘。
這似乎是生命天生具備的天賦。
頑強,殘忍。
她默默地伸手摸了摸后背,感覺傷口處一片冰涼,似乎有些愈合了。
她看了一下身下的冰床,忽然明白過來,在這低溫的冷凍環境下,自己體內的毒素滲透的緩慢了,在這緩慢的滲透中,自己體內的免疫系統在長久抵抗的同時,也在逐漸適應和提升,所以她才能蘇醒過來。
這冰磚壁壘的作用,并非單純的封鎖她的鮮血氣味,而是抑制她體內的毒素擴散,可謂是一舉兩得!只是,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卻絕不容易,即便想到了,也未必能在壁外這樣荒涼的世界中實行出來,不用想她也知道,杜迪安做到這些,必然是煞費苦心,耗費了極大精力。
她微微咬唇,從冰床上下來,將杜迪安的身體抱起,讓他平躺到冰床上。然而,杜迪安的身體已經完全凍僵,依然維持著趴倒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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