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降落在某個山丘盆地中。
這盆地里濕氣較濃,此刻中央處點著一堆篝火,四個人環繞在篝火旁邊,有的倒在篝火邊的石塊上側睡,有的手里把玩著小刀,雕刻著木頭,有的懷里抱著一只毛茸茸的小動物,輕輕撫摸,望著篝火出神。
聽到動靜,其中一個靜坐在篝火邊閉眼休息的女子開口道:“回來了?”
另外兩人扭頭望去,只見一道瘦高的身影從盆地上慢慢走來,干瘦的臉龐在篝火的照耀下,有一絲陰森,正是巴蒂斯特,他沒有搭話,一屁股坐在篝火邊的一席空地處,隨手撿起一根柴火添了進去。
菲絲尼亞緩緩睜眼,碧藍色的眼眸落在對面的巴蒂斯特身上,秀眉微蹙,“怎么一身血腥氣味,不是告訴過你,出去散心可以,回來時把身上的臭味清理干凈了,別影響到咱們明天的大事!”
“等會兒就去清理。”巴蒂斯特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對這個女人,他想生氣也不敢,只能自己郁悶,他現在只要一想到那石壁上的字,便不自禁地咬牙,想要扼腕攥拳,心中的悔意讓他憋屈難受,偏偏又是自己一手造成,讓他有種無處宣泄的苦悶感。
菲絲尼亞的碧藍色眼眸純粹晶瑩,凝視了一眼巴蒂斯特,皺眉道:“出什么事了?”
“他還能出什么事,肯定是找不到合適的練手對象唄。”旁邊雕刻木頭的青年抬頭笑著說了一句。
巴蒂斯特白了他一眼,卻沒隱瞞,道:“今晚出去散步時,被我撞見了一個人,看那人的鎧甲樣式,應該不是我們那里的人,多半是這附近某個神壁的人。”
“哦?”
“這里還有別的深淵?”
聽到巴蒂斯特的話,其他幾人全都有了興趣,抬頭看向巴蒂斯特。
菲絲尼亞微微皺眉,向旁邊抱著毛茸茸動物的中年女子道:“維夫特勒,這附近有別的神壁么?”
這個名字略男性化的中年女子長得卻極美,單看外貌絕不會相信她已經五十多歲,白如凝脂的肌膚,秀氣魅雅的瓜子臉,顯得又冷艷又魅惑,同時還有幾分可愛,她撫摸著手里毛茸茸的小動物,另一只手從背后的行囊里摸出一個卷軸,攤開望去,搖頭道:“沒有,這附近三千里內,沒有神壁的存在。”
“我就說嘛,哪座神壁會離魔坑這么近。”雕刻木頭的青年笑道。
菲絲尼亞皺眉,望著巴蒂斯特道:“你跟那人交過手沒,什么實力,中位還是下位?或是……上位?”
巴蒂斯特嘆了口氣,微微搖頭。
看見他這模樣,菲絲尼亞和維夫特勒以及雕木青年不禁動容。巴蒂斯特看見他們的表情,頓時知道他們會錯意了,心中有些糾結,他實在不愿提起這點,“如果我的感覺沒錯的話,那人只是個主宰。”
“主宰?”眾人一怔,卻是松了口氣。
菲絲尼亞瞧了巴蒂斯特一眼,道:“這主宰有什么特殊么?”
雕木青年也看出巴蒂斯特的臉色異樣,打趣道:“該不會是想殺這主宰,卻被他跑掉了吧?”
巴蒂斯特沒想到他一猜就中,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就你話多!”
“還真是這樣?”維夫特勒驚訝。
雕木青年大笑,道:“巴蒂斯特啥性格你還不知道,在這深淵忽然看見一個人,還是個主宰,不抓來當玩具才怪,看他這垂頭喪氣的樣子,顯然是失敗了,不過我也就隨便一猜,沒想到還真中了,哈哈,巴蒂斯特,你居然能讓一個主宰從你手里逃掉,真是厲害了!”
巴蒂斯特嘴角微微抖動,冷冷地瞪著他,道:“他能在我手里溜走,憑你的本事,他能把你溜的團團轉,你信不?”
雕木青年笑了笑,道:“信,我信,誰不知道你追蹤能力強,不過換做是我,他可沒機會溜,只要被我看見的,都會死在我手里,這點你信不?”
巴蒂斯特眼中噴火,道:“你什么意思?”
“夠了!”菲絲尼亞見二人又要爭吵,皺眉道:“斯特,你先說說什么情況,這人僅僅一個主宰就敢來這里,想必也是有過人本事。”這話是特意給巴蒂斯特一個臺階下,但她心中清楚,能夠以主宰之身從巴蒂斯特手里逃走,這絕非“過人本事”簡單四個字就能形容的。
巴蒂斯特輕哼一聲,道:“說來這件事也是我疏忽,我正玩的高興,忽然看見那小子陰在一顆樹上,等我偷襲過去時,這小子也察覺到了我,及時躲開了,當時我也不知道,這小子究竟是深淵,還是主宰,最關鍵的是,這小子還能控制尸王,在他身邊有一只美艷的尸王,給我的感覺挺危險的,我當時以為這尸王也是深淵,想到以一敵二,就算我贏了,多半也會受傷,牽連到明天的行動。”
雕木青年輕輕一笑,嘴角微翹,話雖未說,但意思表達很明顯:你分明就是慫了,跟明天的行動何干?
巴蒂斯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著繼續往下敘說,“等我離開后,才想到這小子可能不是主宰,所以我又回去察看了,結果這小子果然溜了,而且潛伏能力還蠻強,我找了兩個多小時,都沒找到,如果當時維夫特勒在的話,這小子肯定完蛋!”
菲絲尼亞碧藍色眼眸中閃過一絲波動,道:“你說,這人能夠控制尸王?”
“沒錯!”巴蒂斯特這才想到自己要說的重點,道:“這小子也不知道從哪學會的,我懷疑這小子可能不是其它神壁的人,有可能是這深淵遺民,不是有人說過,這深淵中還遺留著上紀時期的幸存者么,曾經有人還在這里看過深淵遺民制造的東西和活動的痕跡,我懷疑,這小子有可能就是這里的深淵遺民。”
菲絲尼亞問道:“你跟他交流過么,知道他說的是什么語言么?”
巴蒂斯特說道:“是神壁通用語。”
“既然是神壁通用語,還懷疑什么?”雕木青年沒好氣地道。
巴蒂斯特白了他一眼,道:“深淵遺民難道不會潛入神壁去偷學么,神壁中可沒有控制尸王的辦法,哪座神壁里的魔物研究所找到了這樣的辦法,敢不上交?”
菲絲尼亞微微點頭,道:“他是哪的人暫缺不論,目前來看,這人應該還在附近,一個小小主宰雖然對咱們沒什么影響,但他掌握的尸王,不知道是什么階位,不管怎樣,維夫特勒,接下來的行動,你多留意下周圍,別讓人在我們后面撿漏了。”
“嗯,我會的。”維夫特勒點頭,說著摸了摸手里毛茸茸的小動物。
“等回去后,可以把這人的事情告訴那位大人,他對行尸方面的事情向來很有興趣,如果知道有人能夠控制尸王,估計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此人,到時我們也算提供信息者,如果有價值的話,興許能得到不小的賞賜。”菲絲尼亞微笑道。
巴蒂斯特心中一笑,他之所以將這么恥辱的事情說出來,便是這個目的,借由那位大人的手來報仇。
“你去清洗下吧,天快亮了,我們也準備動身了。”菲絲尼亞向巴蒂斯特說道。
巴蒂斯特點點頭,看了看天色,起身離開。
杜迪安沿著獸群腳印一路而去,他走得不快,以防在來路上隨時會撞見那位深淵,他時時刻刻都在隱藏自己的氣息,一路潛行,一個多小時后,他來到了一處山丘地帶。
這附近早已沒獸群腳印,但還有那位深淵殘留的氣味,而且除了他的氣味外,杜迪安在空氣中還聞到了其他的氣味,其中還包括女子的淡淡體香。
杜迪安心中一驚,背脊上滲出冷汗,這里居然還有別人?難道是深淵不止一個?
他想要轉身就走,如果只是昨晚那位深淵一人,即便遇見了,他也有把握正面逃掉,但從空氣中聞到的氣味來看,至少有四人,如果全都是深淵的話,估計再給他插對翅膀也跑不掉了。
他停止了向前,慢慢后退遠離,等退得越來越遠,他心中緊張的感覺也慢慢放松了下來,不禁想到,如果這些人都是深淵的話,那么結隊來此作甚?
狩獵某只魔物?
等等,除了神國以外,哪個神壁中能有這么多深淵?
杜迪安雖然不確定聞到的四道氣味是不是全都是深淵,但他肯定,至少有兩位深淵,否則的話,昨晚那位深淵不可能留四個主宰在那里,自己一個人出來。
“一下子集結這么多深淵,如果全都是深淵的話,就相當于五位壁主了,這么大陣仗來此,僅僅是狩獵某只魔物?除了魔物,這深淵地區還有什么?深淵遺民?上紀遺跡?”杜迪安心中揣測,這些猜測讓他更加好奇,恨不得再次跟隨上去一探究竟,但理智告訴他,他不是小說里的主角,沒有那么好的氣運,即便對方是來找尋什么寶物的,憑他的這點微末力量,也只能干瞪眼看著。
既然如此,為了飽眼福而冒生命危險,豈不愚蠢?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看在你有同伴的面子上,這次算了,以后要是再狹路相逢了,哼,誰弱誰倒霉。”杜迪安心中這么想著,轉念又覺好笑,他跟對方都回頭找尋過彼此,但找尋之后,都是無果,只能悻悻然收場。
眼見太陽已出,杜迪安不再多想,沿著自己原定的軌跡繼續向前,與先前探索到的山丘背道而馳,他只祈禱,希望這個方向是跟昨晚的深淵相反而行,而不是同一個路線。
為了保險起見,他決定橫向挪移三百里,再繼續向北。
這次他趕路更加謹慎小心,畢竟,昨晚的深淵和他的同伴隨時會出現在周圍,也有可能會因為追逐某只魔物跟他撞見,如果是那樣,他便只能自認倒霉了。
三百里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如果在狩獵區域,杜迪安一小時便能飛到,但在深淵中卻只能乖乖地徒步前行,沿途遇見不少魔物,大多數都是拓荒級,偶爾也有狩獵者級別的小魔物,但魔物體質雖不高,卻大多是毒系,杜迪安要么避而遠之,要么全力擊殺,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