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洗洗睡吧,不關我們的事,明早就出去了。∩雜Ψ志Ψ蟲∩”
齊使左安年朝聚在一起賞月的幾人說了聲,抬手捂嘴打了個哈欠。
衛使隋湃問:“關在這里拿什么洗?”
左安年摸摸臉道:“就一晚上,洗不洗也無所謂。”
舉頭望月的晉使楚相玉喃喃道:“你們說,諸葛尋和涂懷玉老鬼會不會在聯手演戲?”
另兩人頓時警覺,左安年問:“怎講?”
楚相玉負手轉身,看看盯著自己的兩人,“敢在這種場合動手殺人,難道那牛有道真的不怕死?最蹊蹺的是,宋隆手下的修士居然沒一個能及時脫身攔住他的,全被諸葛尋和涂懷玉的人給拉住了,是巧合嗎?”
此話令隋湃和左安年陷入了沉思。
靜默了會兒,隋湃道:“照你這么說,難道金州這邊的人突然出現阻攔也是為了攔住宋隆的人不對牛有道下手不成?難道金州這邊的人也參與了進來不成?否則牛有道必死無疑!”
左安年眨了眨眼:“難道諸葛尋、涂懷玉和金州這邊在聯手演戲?宋隆和金州這邊沒什么瓜葛吧?真要有什么,宋隆也不敢來。再說了,宋隆是客,來這里賀壽,在壽前弄死客人,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啊!另外,這演戲也有點說不過去,你們覺得諸葛尋會讓涂懷玉狠抽一嘴巴?那臉上的巴掌印我剛還瞅的清清楚楚,下手可不輕!”
說到那一巴掌,楚相玉和隋湃嘴角都抽了一下,回想起來,涂懷玉那一嘴巴是真的往狠里抽啊,想想都肉疼。
這么一說,這么一琢磨,幾人搖搖頭,看來還真有可能是巧合,亭子里一亂,互相掣肘,被那牛有道趁機撿了便宜,而這邊鬧事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刺史府的人前來阻止。
若真是巧合的話,宋隆那廝也活該是命絕于此!
“唉,睡吧睡吧,各找地方睡吧,明天接著看熱鬧就是。”左安年打著哈欠擺了擺手,轉身自尋地方休息去了。
其他人隨后也散了,倒也沒什么擔心的,不關他們的事,何況諒金州這邊也不敢對他們怎樣,問明了情況肯定是要放他們的。
總體來說,他們的待遇還算是好的,軟禁在此還算是有一定自有度的。
而真正的當事雙方卻是直接被抓進了鐵牢內關押。
牢內人進人出,牛有道、袁罡和方哲被提了出來,似乎是往外押送審問。
見到牛有道被押著從過道經過,同樣在關的黃旭升猛然沖了過來,雙手抓著鐵柵欄,怒吼道:“牛有道!”
宋隆一死,他麻煩大了,身為隨扈頭領,宋隆以這種方式眾目睽睽之下死在他眼皮子底下,既無法對燕國朝廷交代,也無法對師門交代。
牛有道霍然回頭看了眼,順帶盯了眼陳歸碩,他心里清楚,宋隆根本不認識自己,金州這事若非陳歸碩泄露了他身份,也不會有這事,有點后悔當初在南山寺沒直接將其給做掉!
陳歸碩被他那森冷眼神盯的心里發寒,他心里也清楚,今天這事若非刺史府的人及時出現阻攔,若非時間上牛有道沒有精力再兼顧其他,牛有道怕是還要向他下毒手!
南山寺殺宋衍青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今天又親眼目睹宋隆被殺,宋隆可是一國使臣啊,這廝居然也敢當眾下毒手,而且是當眾將宋隆給削首,瘋了嗎?
他只求這事之后牛有道速速被處死,否則自己得躲著點這瘋子,不然必不會放過自己!
怒目中的黃旭升心中疑云重重,總覺得今晚的事有貓膩,這邊居然無一人能及時出手解救。
審問?刺史府對整個過程心知肚明,還需要審嗎?
押走審問自然是做做樣子,牛有道被直接押往了刺史府。
牛有道的事情完了,刺史府的事還沒完,看病!
廳內,見到牛有道走來,海如月心中略有唏噓,發現這位說做就做,居然當眾將宋隆給削首了,還真敢吶!
留芳館那邊的事情,她自然是已經獲知了詳情。
牛有道進來行禮,“謝長公主成全!”
“成全什么?我什么都沒做,什么也不知道!”海如月淡淡一聲,直接將這事撇到了一邊,“招你來,是想問問你,看病的事不會再有什么變故了吧?”
圓方表面平靜,心中忐忑不已。
牛有道微笑道:“華先生的氣消了,可以安心看病了。”
海如月聞言精神一振,心中雖然懷疑,可還是抱了希望的,畢竟對方信心滿滿的樣子,甚至拿了小命做擔保,否則又豈會答應配合留芳館的事情。當然,也是因為留芳館的事情不需她這邊擔什么責任。
她也怕夜長夢多,怕對方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來,問:“改天不如現在,現在就診如何?”
牛有道頷首:“可以,不過要解除我身的禁制。”
海如月看向圓方,牛有道又言:“其實真正的良醫是我,給令郎看病的人也是我,之前多有隱瞞,實乃情非得已,還望長公主海涵!”做拱手賠罪狀。
海如月頓時一臉慍怒,不過想到還是要對方出手醫治,也只能是暫時忍下了,給朱順一個眼色。
朱順立刻外出招了名修士來,解開了牛有道身上的禁制,不過卻陪在了一旁,怕牛有道亂來。
隨后一群人出了廳堂,往內院深處走去,來到了蕭天振的寢居屋內。
自有丫鬟掌燈,為了便于看病,朱順吩咐下,屋內掌了不少燈,燈火通明。
厚厚被子下的蕭天振臉色蒼白,眼圈烏青,明顯已經睡著了。
看到兒子這個樣子,海如月神情復雜。
她還未成年便被送去了燕國做人質,其中心酸不足為外人道,后又迫于無奈嫁到這里,嫁給了一個病夫,又有誰知道她心里的苦。好不容易生下一個兒子,結果也是個病夫,她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竟將這種種報應落在她的身上讓她來承擔。
她記得自己曾跪在母后跟前哭訴過,母后撫著她,告訴她,說這就是榮華富貴,說這就是皇族兒女的命,躲不過,繞不開!
母后說,不管今后如何,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只能是盡量保她性命,保她衣食無憂,其他的也給不了她,其他的要靠她自己,不管她以后做了什么,母后說都不會怨她!
朱順走到牛有道跟前,低聲問道:“需要把人叫醒嗎?”
牛有道搖了搖頭,徑直走了過去,坐在了榻旁。
朱順過去幫忙,輕輕揭開了一點被子,將蕭天振的一只手拿了出來。
牛有道手指輕輕搭在了蕭天振的脈搏上,指尖一觸碰到蕭天振的肌膚便能感覺到冰涼,這樣的天氣蓋這么厚的被子居然是這體溫?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房間擺放的炭火盆。
略靜心收起雜念,緩緩閉上了雙眼,注入真氣查探。
窺視之下暗暗心驚,蕭天振的經脈纖細的嚇人,如同幾歲的兒童一般,而且極為薄脆,且沒什么韌性。不但是經脈,血脈亦如此,連心臟也一樣。可想而知,這病人平常的生活中根本不敢動作幅度稍大,否則就是找死。
這是個沒有童年樂趣的人,牛有道心中下了論斷!
若僅僅是如此也就罷了,更詭異的是,筋脈天生冰涼,是體溫低的源頭,連帶著身上血液的溫度也低于正常人。
牛有道無法難以想象,這種人居然能活到現在,也不知這刺史府下了多大的工夫來維護。
他此來說是給蕭天振看病的自然是瞎扯,還不如說是確認一下情況,不能這邊說什么情況就是什么情況,得確認一下海如月是不是在推辭。
得到了確認后,牛有道默默施法調動體內的乾氣。
他體內的真氣與一般真氣不同,分了陰陽乾坤二氣,這大概也是乾坤訣法名的由來。
乾氣默默輸入了蕭天振的體內,順著經脈一路蔓延而上,遍布蕭天振的全身,想試試看能不能為蕭天振驅散經脈中的寒氣。
“唔…”蕭天振忽如夢囈般,嘴中發出了些許動靜。
旁邊眾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他臉上,海如月明眸一亮,迸發出了異彩,發現兒子臉上漸漸浮現出了血色,雙手纖指不禁糾結在了一起,想問問怎么樣了。可看了看閉目不語的牛有道,又不敢打擾。
朱順看向牛有道的目光中也略露出了些許期待。
屋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然而情況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樂觀,真實情況只有牛有道自己最清楚。
蕭天振的經脈情況實在是特殊,牛有道明明已經以乾氣驅散了其全身經脈中的寒氣,然乾氣一撤收,其經脈中的寒氣又再次卷土重來,也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
牛有道只得再以乾氣蔓延其全身經脈,以乾氣持久護住其全身經脈,準備捂一陣,將其經脈給捂熱,將其全身都給捂熱再看看。
漸漸的,蕭天振臉上氣色變得紅潤,眼圈周圍的烏青氣色也在漸漸消退,臉上露出罕見的舒坦甜香神色。
最終漸漸變得有些發燥,嘴中囈語出聲,“熱…渴…水!”
牛有道睜開了雙眼看著他。
兒子居然感覺到了熱,海如月大喜,快步靠近榻前。那名修士趕緊攔她,怕牛有道對她不利。
海如月卻揮手讓他退開了,側身坐在了榻旁,看了看對面的牛有道,見牛有道沒有反對,遂嘗試著伸出了手。
手掠過兒子鼻翼前時,明顯能感覺到兒子呼出的熱氣,手掌輕輕落在兒子額頭,體溫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