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淑清這種情況每被人提到嫁人的事,都是件挺尷尬的事,不過蒙山鳴不一樣,她知道蒙山鳴是真的關心她,而不是那些事不關己卻非要放在口頭說說裝關心的人。
而在她眼里,蒙山鳴此時依然是身為長輩的催婚,不過蒙山鳴最近屢屢提起這事,倒是讓她不得不正面答復,“這世間的女兒,婚事有幾個能自己做主?蒙伯伯,就讓我做那個能自己做主的人吧!”
“丫頭啊!”蒙山鳴一聲輕嘆,不再說什么了。
北州刺史府,亭臺樓閣間,一群地方官員和一群年輕學子涇渭分明,圍在邵平波的左右,正在與邵平波交流。
這群地方官員,都是一年來經營地方頗有政績的人。邵平波每年都會花時間親自接見這些官員,不是一般的接見,而是他一個個親自發請帖請來。
褒獎自然是不用說,對這些人,哪怕手頭上再緊,邵平波也是不吝給予重賞的,花大力氣幫這些官員解決生活上的后顧之憂。
至于另一群年輕學子,來自“凌波學府”,來自邵平波親造的學府,邵平波每年都會花精力挑選一些合適的少年入學,學府里的老師也是他精心挑選后從四方邀請來的。
當年大禪山覺得他亂花錢,邵登云也不理解他這個做法,局勢多變搞這個?再說了,學子的學習有相關的官員去管,你單獨弄個學府出來獨立之外算怎么回事?還從他手下挖了一些將領去做老師。
邵平波告訴父親,眾生久困于亂世,麻木不仁,這個亂世需要一批新人,一批具有新想法且具有能力的新人,北州的將來,邵家的將來,甚至是將來的天下,都能在這些人的身上看到希望,而這些人都是我的學生!
歷時七八年,經過這些年的培養,首批進入學府的學子終于走了出來,一部分擅長軍事的已經被他推薦去了軍方,剩下的就是眼前的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與一群官員笑談一陣后,邵平波指向了這群官員,對邊上的一群學生鄭重告誡道:“不比你們在書本上學到的,也不比學府老師口頭上的,這些才是真正的實際踐行者,也是你們最好的老師。你們到了地方后,會發現,實際操作和你們想象中的許多問題是不一樣的,想象問題和面對問題親自去解決是有很大區別的。”
“這個過程中,會遇到很多困難,許多困難是你們從未想象過的,是你們在學府無法遇見的,但我希望你們能堅持住。學會觀察困難的成因,學會解決困難,學會克服困難,面對困難和問題永遠保有解決的信心和勇氣,要經得起挫折,方不負‘凌波’二字!”
“是!”一群年輕人信心滿滿的高聲應下。
“嘴上說‘是’,沒用,我要看的是有多少人能拿出成績來見我!”邵平波笑言中帶著慎重提醒意味,旋即又對一群官員伸手道:“諸位,請隨我去用餐!”
一群官員立刻客客氣氣跟上。
每年的這個時候,邵平波都會親自設宴宴請這些人,宴席上也會讓這些人各抒己見,他要趁這機會了解北州各方面的一些問題。
這次還要將這群學生分別遣散給這些杰出官員帶走,讓他們分別帶去磨礪。
一群年輕人則拱手相送。
出了亭臺樓閣,從一院門口經過時,邵平波停步,隨行官員也停下了。
院門口,有兩名下人提著食盒出來了。
這個點就用過了?邵平波抬頭看了看天色,走了過來,攔下了兩名下人,問:“大人用過午餐了?”
一名下人道:“大人醉心地圖,連早餐都沒用,剛送去的又讓退回了。”
地圖?邵平波皺了皺眉,他知道邵登云最近一直在收集南州戰況的消息,父親的關注他能理解,只是連飯也不吃未免有些過了。
他回頭朝邵三省揮手示意了一下。
“諸位大人請跟我來。”邵三省伸手相請,先將一群官員帶去了宴請地。
“你們跟我來。”邵平波則帶了兩名提著食盒的下人去了內院。
抵達正屋門口,邵平波見屋內的邵登云果然是站在地圖前琢磨,不時在地圖上插旗,似乎在做交戰推演。
邵平波從下人手里要了食盒,讓下人先退下了,獨自走了進去,將食盒放在了桌上打開,端出酒菜飯食擺好后,待到邵登云的目光從地圖上挪開注意到了他,方上前道:“父親,不急于一時,先填飽肚子,有的是時間慢慢參詳。”
他能理解一名統軍將領的心情,八十萬人馬幾天的工夫就被解決了,他當時也吃了一驚,更何況是父親這種將領,肯定是要搞清楚這一仗是怎么回事的。
再加上這又是蒙山鳴出山后的首戰,身為蒙山鳴的舊部,有所關注避免不了。
邵登云又扭頭看向了地圖,喟嘆道:“蒙帥就是蒙帥,寶刀不老,這一仗實在是驚艷,令人大開眼界!”
邵平波看的卻是另一個點,“此戰的關鍵在,一場如此大規模的戰爭,百萬人馬混戰,居然未傷及南州什么元氣,南州民生未受什么損耗,等于是助商朝宗囫圇吞下了整個南州,至少幫商朝宗節省了數年的恢復時間,這個蒙山鳴的確不負一代名將的威名!”
對于這一點,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這等于牛有道那邊正在快速拉齊和北州這邊的差距,讓他如何能高興的起來。
邵登云搖頭:“南州怕是沒商朝宗什么事了,商朝宗和蒙帥這回有大麻煩了。”
邵平波愣住,“怎講?”
他雖有關注南州那邊,卻并未保持高度關注,如今的主要精力還是在自己北州這邊。
邵登云順手從旁拿了手桿,指著地圖,對商朝宗人馬的調動做了講解,之后總結道:“商朝宗的人馬調動很不正常,這明顯是在對商朝宗的人馬進行切割分散控制,商朝宗自己不可能這樣做,應該是天玉門要過河拆橋,天玉門容不下商朝宗又豈能容下蒙帥?”
邵平波聽懂了,盯著地圖看了一陣后,很快猜到了天玉門的用意,欣喜之余又皺眉沉思,稍候徐徐搖頭道:“只怕天玉門未必能如愿。”
邵平波哦了聲,他知道自己兒子的能力,既然自己兒子說未必,那肯定有原因,目光瞥來,“你有什么看法?”
邵平波:“其他人我不知道,牛有道我卻是了解的,除非天玉門事先已經將牛有道給控制住了。不過我估計夠嗆,天玉門只怕未必拿的住牛有道,能拿住早就下手了,等不到現在。天玉門看起來勢大,其實一直在被牛有道利用,利用來庇護他自身的安全。天玉門那幫人打打殺殺也許還行,論頭腦和手段,壓根不是牛有道的對手,我不信牛有道能輕易栽在這種一直被他防備警惕的對手手里。”
邵登云:“這么大的局面,又豈是區區一個牛有道能翻轉的?”
邵平波搖頭道:“父親,您太小看他了,雖然我不知道牛有道會如何翻轉,但天玉門這樣干已經嚴重觸犯了他的利益。商朝宗目前是他的核心利益所在,一旦商朝宗的勢力瓦解,他這些年在那邊的經營全部要化為烏有,他根本不可能坐視不理,一定會出手干預。”
“父親,你等著看吧,首先我不信牛有道能栽在天玉門的手里,而只要他沒落在天玉門的手上,就說明他早有防備…”說到這他突然頓了一下,盯著地圖的目光閃爍,似乎在喃喃自語,“既有防備,怎會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事前為何不干預,非要等到難以收場?他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他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咬牙道:“此獠很有可能在故意縱容,很有可能在利用天玉門的力量幫商朝宗奪取南州!勝負未定,天玉門這群蠢貨想必還很高興吧?咳咳…咳咳……”
燕國皇宮,后宮的一座宮闈內,輕紗垂掛,白紗,有白孝的意味。
坐在窗前的周清周貴妃貌美動人,只是兩眼早已哭的紅腫。
早先獲悉父親戰敗,她就知道周家麻煩了,這么大的罪責一旦扣下來,她還想安安穩穩呆在宮中做貴妃?只怕不株連受死也得被打入冷宮。
誰想父親卻來了個“戰敗自盡”保全了忠名,也保全了周家上下,保住了她這個貴妃娘娘。她無法想象父親自盡時得有多大的勇氣,螻蟻尚且偷生啊!
她居住的庭院瞬間冷清了,往常知道她父親是皇帝心腹大臣,知道她有娘家做強勢倚仗而來往的那些所謂姐妹,如今一個個對這里避而遠之,曾經的優待恍如夢幻一般,瞬間全部消失了……
宗廟內,油燈千百盞,燈火通明,商氏先祖的牌位座座排列,武朝開國皇帝商頌的靈位赫然在燕國皇室宗廟牌位的最上面,也是最大最顯眼的那個。
靈位下,商建雄一身白衣肅潔,跪在通明的燈火中,仰望一座座先祖牌位,一臉羞愧,眼含淚光,喃喃自語,罪己禱告,在他手上又丟了一塊國土!
殿外,大內總管田雨、中車府令尕淼水來到。
門口一名太監迅速入內,輕悄悄移步到跪著的商建雄身邊,也跪下了,跪著稟報道:“陛下,總管來了,說南州果然有變,前來請陛下旨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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