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勝懷:“唉,哪來什么打斗,壓根就沒打起來,我聽說那個紅娘挨了兩耳光根本就沒還手,被人喊去賞了兩巴掌,站那硬生生受了。不過也能理解,文心照哪是什么人都惹得起的。”
若非天黑,當能看出牛有道的臉色不太好看,他也想知道管芳儀為什么會挨打,問:“文心照為什么打她?”
晁勝懷:“這哪知道,據說沒有任何前奏,文心照突然把她叫去了附近的亭子,突然就打了她兩耳光,本門弟子當時都很詫異。不過齊京紅娘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男女方面的事比較亂,大家懷疑紅娘可能勾引過杜云桑,否則憑文心照的身份地位不至于如此。”
牛有道聽了火大,“放狗屁,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勾引杜云桑了?她就不是那種人!無憑無據,你們胡說八道亂傳個什么勁?”
晁勝懷想起傳聞,這家伙和那女人好像也是不干不凈的,得,當即連連賠罪,“唉,是我不會說話,牛兄別往心里去。這事你放心,事情發生在萬獸門,天行宗的人不會往外亂傳,真要傳出去了我萬獸門脫不了干系,事關大人物的聲譽,我萬獸門已經嚴令不得亂傳,放心,不會亂傳的。”
牛有道火氣未消:“你萬獸門是干什么吃的?有人在你們門中撒野,你們也不管管?連客人的安危都保護不了,還憑什么位列縹緲閣,這就是你們萬獸門的待客之道?”
晁勝懷的聲音立刻大了些,“牛兄,我萬獸門也不想看到這樣的事,可事發突然,誰知道啊?本門弟子當場就要上報追究,是那個紅娘自己攔下的,還說是她自愿的,本人都不追究了,萬獸門犯得著把事搞大做那個沒來由的惡人嗎?我覺得啊,那個紅娘還是識大體的,分得清輕重,我說牛兄,你可不能亂來。”
“沒其他事就給我滾!”
“咦,我說你吃錯藥了吧,朝我發什么火?”
“滾!”
“行,你消消氣,冷靜冷靜,千萬別亂來。”
山壁上垂掛的藤蘿后面略傳來一陣摩挲異響,隨后沒了晁勝懷的動靜,走了。
牛有道慢慢走動著,停步在溪畔,看著倒映在潺潺流水中的彎月。
稍一陣,牛有道猛一回頭,只見一道人影閃落在旁,不是別人,正是仇山,令他警醒,擔心接頭敗露。
“大晚上的,一個人站在這里干什么?”仇山笑問。
牛有道冷哼一聲,“我的人被打了,一個人發發悶氣不行嗎?”借機掩飾。
“唉!”仇山嘆了聲,他其實就是沖這事來的。
紅娘被打的事傳出,萬獸門那邊怕這邊鬧事,已在關注這邊的動靜,欲掌控事態,發現牛有道的異常行為后立刻上報了,仇山聞訊趕了過來,欲開導一二。
這事說來萬獸門多少也有些責任,事情發生在萬獸門的地盤上,萬獸門未能主持公道。
更重要的是,牛有道這廝也不是什么善茬,連燕國使臣都敢殺,甚至公然對天火教弟子下過殺手,擔心這位亂來。
“老弟,這事你想怎么弄?”仇山問了句,試探他的想法。
牛有道:“好弄,我也不多求,你們把那賤人抓過來,我打兩巴掌回去,這事就算了結了。”
“行,沒問題,不用抓,直接喊過來就行。”仇山答應的痛快,復又問:“她就算過來了,站在你面前讓你打,你敢打嗎?”
“嘿!”牛有道樂了,手指向山谷外,“你把人喊過來試試,看我敢不敢打!”
仇山抬手把他手摁下,苦口婆心道:“小老弟,別鬧這沒用的情緒。文心照是什么人?她父親是天行宗前任掌門,雖已退讓出了掌門之位,但依然健在,影響力也依然健在。天行宗是你惹得起的嗎?你可以逞一時痛快,打完之后呢?你離開萬獸門試試,看你能活幾天!”
牛有道:“打完我呆在萬獸門不出去了行不行?”
仇山抬頭翻了個白眼,不跟他扯這氣話,“天行宗的面子可不小,在縹緲閣可是有話語權的,逍遙宮、紫金洞、靈劍山都要給幾分面子。你敢動文心照,天行宗只需向三派遞個話,你覺得三派會怎么做?就憑老弟你目前,天下還沒人會為了你而得罪天行宗,你想過南州沒有,得有多少條人命去填你這一時之氣?”
有施壓,也有表達歉意,“紅娘還是識大體的,給了我萬獸門面子,我萬獸門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袖子里掏出了一沓金票遞給,“這里是一百萬,算是我萬獸門的一點歉意,幫我轉交吧。”
牛有道瞅了眼金票,伸手推擋了回去,“萬獸門果然是財大氣粗,只不過我量小,受不起。”
仇山呵呵道:“也行,我親自給紅娘吧。”
牛有道一口回絕,“有些錢能收,有些錢不能收。仇長老的好意心領了,不用了,這事我幫她做主了。”
仇山兩手一背,一沓金票也背到了身后,“老弟,你可要考慮清楚了,燕國三大派當家的可都在這,天行宮真要遞了話給三大派的話,你這個面子可就沒了。”他抬頭朝山腰的庭院抬了抬下巴。
在暗示牛有道,一旦三大派給了天行宮的面子,南州就沒你牛有道什么事了,失去了南州的牛有道是沒資格住這里的,搞出了事萬獸門不會護他,會將他轟出去讓他自己直接面對天行宗。
擺明了在施壓,也擺明了在告訴牛有道,天行宗再理虧,萬獸門也不會站在你這邊,跟你好說是給你留點面子,別不知好歹。
他能過來開導,是不想事情鬧出來傳出去讓人說萬獸門處事不公,但為一個‘公’而得罪天行宗也沒必要,所以也不想鬧到那一步,能化解的盡量化解,否則萬獸門也沒必要為文心照的過失拿出這筆錢來。
牛有道笑了,“仇長老想多了,錢我不會收,也不會讓萬獸門難做。我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您說是不是?”
“好!”仇山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你這句話就好。好吧,早點休息,我會在掌門那邊幫你說話,讓掌門盡快安排時間見你。”
“多謝!”牛有道拱手謝過。
仇山抬手拍了拍他肩膀,繼而轉身,一個閃身飛掠而去。
萬獸門正殿內,燈火輝煌。
一排明晃晃的油燈前,西海堂手捏玉針,輕輕挑撥著油盞里的燈芯,火影搖晃在他臉上。
仇山走入殿內,走到他身邊,“掌門,錢沒收。”
西海堂拿針的手略懸停:“不知死活的東西,還真想雞蛋碰石頭不成?”
仇山:“那倒沒有,氣肯定是不順的,不過答應了不做萬獸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至于出了萬獸門他們想怎么鬧就不關我們的事了。派了人盯著,也鬧不起來。只是這個文心照啊,搞什么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這哪是什么打別人的臉,打的是她自己的臉,打的是杜云桑的臉,傳出去讓人笑話,讓杜云桑那個堂堂天行宮掌門情何以堪?”
西海堂挪了一步,又撥動下一盞的燈芯,“難道這個紅娘真跟杜云桑有一腿不成?怎么一點風聲都沒聽說過?”
仇山:“搞不清,怕是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西海堂呵呵一聲,“遙想當年吶,紅娘那女人還挺高傲的,還真沒幾個能強行讓她屈服的,可偏偏還就在齊京站穩了腳,遇事總能化解,運氣還算好,不想如今混成了這樣,今非昔比啊,這人吶。”
仇山笑道:“哪是什么運氣,我可聽說了,遇事總能化解是因為爭風吃醋為她出頭的人多,護花的人多,不然早就被人給收做了禁臠。”
“嗯,是這么個理。”
窗戶紙上透著屋外的朦朧月光,令屋內身處黑暗中的婀娜身影影影綽綽。
管芳儀一身輕衣、披頭散發靜坐在梳妝臺前,對著因朦朧月光而散發幽冷暗光的鏡子。
篤!篤!篤!
熟悉的以劍杵地的走路聲傳來,令茫茫然于往事中的管芳儀驀然清醒過來,偏頭看著那扇門。
月色下,牛有道杵劍身前,站在了門外臺階下,斜影相隨,同樣盯著那扇門。
現在,他明白了她為什么不用晚餐,也明白了她為什么躲在屋內不出來,更體會到了她為什么不愿再提和那些大人物的往事,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為什么不愿在那些大人物面前拋頭露臉。
是他逼她去的,結果遭遇卻讓她獨自承受了,沒對任何人說起,一聲不吭悄悄地躲在黑暗中。
他不知道她此時的心情,但牛有道自己是很內疚的,不是他的逼迫,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又在洗澡嗎?”
“干嘛,還沒看夠啊?”
“可別冤枉我,我站那么遠,桶沿那么高,你胳膊又捂那么嚴實,我可什么都沒看到。”
“喲,怕負責任吶,當初在齊京是誰說娶我來著?”
“呵呵,我可沒說,是你自己非往我頭上扣的。不扯這個,悶屋里干嘛,出來走走。”
“跪下求我。”
“愛走不走,年紀一大把了,耍什么小孩子脾氣。”
“滾!”
“呵呵!”牛有道終究是沒有過去推開那扇門,拄劍當拐,笑著轉身離去了,一轉身又沒了笑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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