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口防線守軍再次潰敗的消息傳到江防總督府,上下震驚!
盡管已知中了燕軍的計,可大家還是沒想到能敗得如此慘烈,四十余萬人馬幾乎全部陣亡,能在國戰時派來為國守國門的人馬可是大宋的精銳人馬啊!竟敗的如此之慘,竟敗得如此迅速!
“徐來平戰死…”拿著戰報的烏群烈仰天長嘆一聲,復又頹然跌坐在了案后的椅子上,“是我之過,是我之過!”
他知道,這邊傳給廖、徐二人的撤離命令還是晚了,否則不可能敗的這么慘。
敵方的人馬有限,哪怕是全力突圍,也不可能死這么多人。
這是死守壺口防線、抱了與壺口防線共存亡的決心,才會出現這么慘烈的狀況。
他能想象到壺口將士拼至最后的慘景,背后就是自己的國家,就是自己的家園,壺口將士誓死阻擊敵軍!
“是我之過呀!”烏群烈呢喃個不停,兩眼泛著淚光。
這明顯是敵軍周密計劃好了的,劫了糧后立刻動手,而這邊等到了消息,再將消息回傳,中間的空檔時間壺口防線守軍依然在執行不惜代價守住壺口防線的命令。
敵軍打的就是這個時間差,奸計一環套一環,他每一步都在敵軍的掌控中,硬生生讓下面人馬往敵軍的圈套里鉆。
羅照一聽到情況就知道這邊難以守住,而他顯然還是反應遲鈍了,若是反應快些,再果斷作出決定把人給撤離,四十萬精銳人馬焉能覆沒?
他怪不了上面,也怪不了下面,他既然是江防總督,是有臨戰指揮權的,身為一方主帥,就該頂的住壓力。
譬如蒙山鳴能頂住燕國朝廷的壓力執意攻宋,譬如羅照能頂住宋國朝廷的壓力執意取燕京。
身為軍人要堅決執行軍令,身為主帥卻得有主見,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上面無法即時洞悉戰情,主帥做不得唯唯諾諾的應聲蟲,戰場上是有臨場決斷之權的,但必須要為自己的決定承擔后果,這就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所以烏群烈懺悔不已,自責自己太過守成,沒有充分盡到主帥的責任。
途中驛站正堂內鴉雀無聲,羅照站在地圖前,默默盯著地圖。
一群人在后面靜靜盯著羅照,壺口防線慘敗的消息再次傳來,四十萬宋國精銳就這樣沒了,眾人心情皆沉重不已。
先是壺口防線被燕軍奇襲攻破,之后燕軍詐敗將壺口防線讓給了宋軍,最后燕軍再攻壺口防線,給予宋軍重創。
燕軍僅圍繞一個壺口防線做文章,前前后后便讓宋軍折損了六十萬精銳人馬,這比宋軍攻入燕國境內消滅的燕軍人馬還多,讓人心情如何能不沉重?
接到慘敗消息的羅照一聲未吭,沒有怨誰,也沒有怪誰,只是靜靜站在了地圖前。
良久后,羅照深吐出一口氣來,語氣平靜道:“烏群烈手上差不多還有一百四十萬人馬,蒙山鳴手上人馬至少超過兩百五十萬,不宜再硬碰了。傳令給烏群烈,放棄硬碰,江防人馬全面轉為騷擾糾纏,消耗燕軍!”
之前壺口防線被攻破,他做了讓步,命烏群烈放棄防線,以絕對優勢殲滅先期渡江人馬,不行的話再糾纏。四十萬精銳損失的消息傳來,他意識到了,烏群烈很難是蒙山鳴的對手,加之又損失了這么多人馬,他果斷再次做出讓步,直接讓烏群烈放棄進攻,直接采取耗死燕軍的策略。
他沒辦法即時掌握戰情,考慮到烏群烈和蒙山鳴的對抗實力,只能是選擇一個最穩妥的戰略。
文悠略默后,提醒道:“大都督,這種不抵抗的策略,會被視為軟弱,會遭來朝中的巨大非議。”
羅照面對地圖,神情異常冷靜,“由此戰可看出,蒙山鳴不愧是一代名將,僅一個壺口防線就被他打出了各種花樣。可以想象,正面交鋒,烏群烈他們根本不是蒙山鳴的對手。可惜我不能立刻乘飛禽返回江防,我若走,朝廷聞知壺口慘敗,不安之下必然要命大軍回撤,我走了,這里沒人能扛住朝廷的壓力。所以寧愿穩妥,只要最后能贏,只要最后的勝利屬于大宋,付出一些代價也是應該的!”
燕京,盡管燕軍攻破宋國防線的捷報消息已經在京城傳開了,可是卻沒有任何高興氣氛。
紙包不住火,宋軍離燕京越來越近,消息已經瞞不住了。
燕軍攻破宋軍防線又如何?燕國國都都要失守了,商朝宗這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置大燕的利益而不顧。
在有心人的散播和挑撥下,京城百姓的態度變了,幾乎都在咒罵商朝宗和蒙山鳴,幾乎將二人罵作國賊,恨不得將二賊給挫骨揚灰!
“捷報!”
御書房外傳來弱弱一聲,一名太監知道如今的氛圍,“捷報”二字都不敢說大了聲,小心翼翼捧了捷報進來。
童陌、商永忠、高見成的目光都落在了案后查看捷報的商建雄身上。
御書房內負責監視的幾名三大派弟子冷眼旁觀,自從商建雄擅自調動北部人馬,三大派便如此對待了。
商建雄對捷報上的內容面無表情,傳給了童陌三人查看。
三人看后方知,攻宋大軍又殲滅了對方近四十萬精銳人馬。
按理說,這是可喜可賀的大勝利,可御書房內的諸位卻沒一個高興的。
商永忠冷哼一聲,“拿人命堆出來的而已,渡江強攻時,逼迫朝廷人馬打頭陣,其心可誅!”
正這時,靈劍山掌門孟宣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不請自入。
御書房內站定后,孟宣冷目掃過眾人,目光最終落在了商建雄的身上,“陛下,攻宋大軍死戰用命,有功當賞,兩名功臣敕封侯爵的旨意為何還沒下?”
商建雄沉聲道:“死戰用命?將朝廷人馬推上前送死,只渡個江而已,頃刻間便折損了朝廷二十萬人馬,諸侯人馬卻躲在后面保存實力!死的是朝廷的人馬,用的是朝廷將士的命,立功受賞的卻是諸侯的人,天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孟宣面無表情,“陛下沖動了,什么朝廷的人馬諸侯的人馬,說到底都是大燕的將士,前方將士浴血廝殺,當給予激勵,下旨吧!”
對方心里憋著氣,解釋不通,他也懶得廢話了,直接逼迫,宮臨策在前線可是當眾做了保證的,三天之內要給回復的,他孟宣在后方坐鎮若是連這點事都搞不定,豈不是在拆宮臨策的臺?現在正是齊心協力的時候。
被逼無奈,封侯的旨意,商建雄最終還是下了。
風雷堂,齊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闖。
上將軍呼延無恨守在一副地圖前負手而立,時而盯著地圖琢磨,時而在地圖前徘徊。
他所盯的正是燕、宋相隔的東域江地圖,最近他幾乎一直在這,隨時等候那邊的戰情消息。
知道他在高度關注此戰,一將得到新的戰情后,快步趕到入內,奉上呈報:“上將軍,壺口防線宋軍慘敗,送給壺口守軍的軍糧被燕軍伏兵給劫了,守軍被燕軍內外夾擊,四十萬人馬覆沒!”
呼延無恨拿了戰報到手,詳細查看后,唏噓搖頭道:“這是死戰不退呀,可惜了,輕敵了。”復又抬頭問道:“可有弄清燕軍渡江前的偷襲人馬是怎么過江的?”
那將領回道:“目前還不知情,不過遲早會知道的。”
呼延無恨揮了揮手,示意其退下后,自己又站在了地圖前琢磨。
他最近就在琢磨這事,宋軍防線一點被攻破,全線松動,壺口守軍有此慘敗,他倒是不怎么意外,反倒是渡江前的那批先前潛伏過去的人馬讓他很感興趣,宋軍如此縝密防守態勢,燕軍是怎么把那么一大批人馬給潛伏過去的?
世人都道:燕山鳴,齊無恨!
可他居然沒搞懂蒙山鳴是怎么做到的,根據情報,宋軍至今還是稀里糊涂的,至今敗的云里霧里。
兩人齊名于天下,搞不明白蒙山鳴的戰法,他連覺都睡不安穩,一直在翻來覆去琢磨這事。
身為一代名將居然搞不懂他國將領的戰法,而且是連事后都弄不明白,連齊皇昊云圖問及此事,他也說不清個一二三,讓他如何能安心?
想到昊云圖看他的那怪怪的眼神,還有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他能猜到對方想說什么,只是顧及他顏面沒好意思說出來而已,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帳簾一掀,羅大安和一名修士從帳篷內出來了。
一群人等候在門口,張虎忍不住問了聲,“大安,蒙帥怎樣?”
羅大安頷首:“蒙帥醒了,請諸位入內。”
入帳時,宮臨策問了一下那剛出來的弟子,“人怎么樣?”
那弟子回:“已無大礙,剛服下補氣益血的靈丹。”
宮臨策微微點頭,進了帳內。
徐景月在羅大安身邊略停步,問了聲,“你是羅安的長子?”他也是不久前聽張虎說的。
“是!”羅大安欠了欠身,“見過徐將軍。”
徐景月回頭招了下手,一將過來奉上一柄寶劍,徐景月接到手又遞給羅大安,“我與你父親是舊友,這把劍還不錯,你留在身邊防身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