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愣怔,忽似笑非笑道:“那師弟的情況,有辦法醫治嗎?”
鬼醫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他那個不一樣,一塊破布想抱住一團烈焰怎么可能。救治也不是沒辦法,散掉一身修為我就能恢復他的肉身,可他不肯。我也做了那個打算,真要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我就幫他散掉一身修為。”
無心沉默了,他明白一身修為對一個修士來說意味著什么,一個本不適合修煉的人突然獲得了巨大的能力,怕是不愿舍棄。
鬼醫:“怎么,你以為兩件至寶之說是在糊弄你?”
無心自然是不信,“師尊,世上哪來您說的那么神奇的醫典?”
鬼醫就知道他不信,推心置腹道:“武朝的皇后離歌聽說過沒有?這兩件東西就是離歌的東西,離歌失蹤前將這兩件東西給了自己的心腹侍女,而這位侍女就是后來創立魔教的第一任圣女。我因緣際會與后來的圣女相識,投緣之下,她見我擅長修習醫術,便將這兩件東西傳給了我,明白了嗎?”
無心驚疑不定,“魔教圣女傳給你?師尊,您是魔教的人不成?”
鬼醫砸吧了一下嘴,突有些悵然若失道:“這個怎么說呢,算是,也不算吧。我沒加入過魔教,圣女也沒讓我加入,若是魔教圣女傳承還在的話,若有吩咐,我不好不從,可后面的魔教圣女接連罹難,魔教也因烏常而變得烏煙瘴氣,我也就沒必要再貼上去了。聽說出了個魔教圣子,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無心依然驚疑,還是頭回聽師父說及這樣的事,明白了東西的來歷,又問:“這醫典真有這么厲害?”
鬼醫瞪眼道:“為師是胡說八道的人嗎?只是那部醫典博大精深,為師尚無法全面領會而已。”
無心疑惑,“憑師父您的從醫經驗還無法領會,這醫典有這么難嗎?”醫術方面的事情,他也是極有興趣的。
鬼醫嘆道:“不是難,而是上面記載的一些狀況在這個世間根本遇不上,還有一些藥物以及煉制藥物的東西,這世間壓根沒聽說過,應該是根本不存在。那個離歌,我懷疑壓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很有可能是破碎虛空從另一個世界而來,商頌夫婦本就有破碎虛空的能力。”
“另一個世界…”無心驚疑且茫然,面對的好像是浩瀚星空,好遙遠的感覺。
對鬼醫來說,只是提及,他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其他,再次誘惑性的問道:“可想看看那醫典,可想要這兩件至寶?”
無心苦笑,點頭道:“當然想。”
鬼醫立道:“那就跟我回去,只要你愿回去,回去后,我立馬將兩樣寶物傳給你,如何?”
無心再次沉默了,不說話也是一種態度。
鬼醫有些急了,“我話撂在這,你這次若不跟我回去,再有事,我可不會再管你了。”
無心突然笑了,“當初我離開時,師父也說不管我了,可師父這次還是來了。弟子沒別的意思,只是對師父的厚愛,實在是無以為報。”
鬼醫搖頭:“傻徒兒啊,我這次可不再像上次只是說說,這次把曉月閣、把玉蒼得罪的太狠了,曉月閣的勢力有多龐大,根本不是我們惹得起的。你卷入各大勢力的紛爭中是在找死,你這次出盡風頭,已經被各方盯住了,留在這就是個活靶子,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人,但凡有利用價值,什么事情干不出來?”
“我這次不惜代價而來,為的是全了你我師徒之情,為師愛惜你,想盡力挽救你一次。再出事,我真的無能為力,你這次不跟我走,我是真的不會再管你了,你聽明白了沒有?”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這次出盡風頭的舉動惹出了大麻煩。
可是他沒辦法,除非不想救自己徒弟。
人家敢抓你徒弟,你以為你找上門去求情或跪求之類的人家就能放人?那都是些什么人?你姿態越低,人家的態度則會讓你更難堪,不但徒弟救不出來,還有可能把自己這邊給搭進去。
可能具有化解苦神丹的能力,就已經犯了曉月閣的忌諱,他懷疑玉蒼這次抓他徒弟,苦神丹應該是重要內因之一。別人想不到,他這醫者面對經歷過的事情,卻有第一時間的反應。
而這次若不強硬,今后在天下行走的憑仗也將破功,將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都說他鬼醫有仇必報,能自在的話沒人愿意招惹麻煩,許多事情都是給逼出來的。
而他也希望借由這次讓徒弟明白厲害關系,斷了徒弟繼續逗留的念頭,然似乎沒達到他希望的效果。
無心點頭,“弟子明白了!”
“你…”鬼醫無語,知道再說什么也沒用了,言盡于此,起身甩袖而去。
當天傍晚,宮中有人來請,說齊皇和三大派掌門在宮中設宴,邀請鬼醫赴宴。
鬼醫不想卷入那些圖謀不軌中,以正在為徒治病解毒的關鍵時刻為由,拒絕了……
兩天后,郭曼從外跑來,跑到幾人跟前,本想說什么,但見到無相在場,又變得欲言又止。
無心看出有事,問:“怎么了?”
郭曼猶豫著說道:“縹緲閣的丹榜排名變更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猜到了什么,一起看向了無相。
無心試著問道:“可是我師弟上榜了?”
郭曼:“丹榜排名第五的名字,名叫蕭天振!玉蒼排名跌落第六,后面的排名依次后推了。”
“蕭天振?”一旁的朱劍嘀咕了一聲,似在思索什么。
別說他,顏寶如和尤佩佩亦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聽說過,奈何無相一直戴著斗笠遮面,看不清面容,也令人認不出是不是在哪見過。
待眾人目光落在鬼醫身上后,想起了鬼醫上次公然露面與某件事的關系,一個個逐漸恍然大悟,知道了這個蕭天振是什么人。
正因為知道了蕭天振是誰,幾人大吃一驚,才多久,就有這么強的實力,這鬼醫是怎么做到的?
鬼醫和無心倒是沉穩,對此似乎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因為兩人知道,藥谷內本就有九圣的人,縹緲閣能知道無相的真實身份一點都不奇怪。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鬼醫惹出麻煩后才希望無心能跟他回藥谷,回了藥谷才安全。
鬼醫起身回了屋里,等到無心進來后,淡定道:“呆了兩天,目前看來,曉月閣暫時還不敢對你輕舉妄動,我多少也放心了些。也可能是因為前方戰事未定,在搞不清我深淺沒絕對把握前,不愿輕舉妄動。”
聽到這話,無心試著問道:“師尊是要回去了嗎?”
“不回去干嘛?留在這里等各種明槍暗箭來弄死我嗎?”鬼醫的態度似乎說變就變,語氣變得有些冷漠,“我最后再問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去?”
無心拱手:“待弟子放下了心事,能安心修習了,就回去侍奉師尊!”
鬼醫:“這次的事,鬧得太大,也不知是幫了你還是害了你,但至少眼前救了你,我沒做錯吧?”
無心忙道:“師尊無錯,錯都在弟子!”
鬼醫:“好,這次全了你我師徒之情,我對你已無愧,我也不可能為你把藥谷其他人的性命給搭進去!”
“徒兒,我說過我不勉強你,就不會勉強你,我說過我從不受人要挾,就不會受人要挾,我沒那精力玩那些彎彎繞的東西,再出事,我不會再管你。但愿這次鬧出來的事,有一定震懾效果,能讓人不敢對你輕舉妄動。但愿玉蒼能顧慮自己身中的毒,不敢對你妄為。但愿你能活著回到藥谷。你若死了,有機會我會替你報仇的。”
“謝師尊,師尊厚意,弟子萬死難報!”無心拱手,長鞠一躬。
“‘情’這一字害人吶,那間屋里還躺一個,也是為情所害,我年紀一大把沒想到還能盡遇上情種,從今往后,我藥谷收人得多條規矩,不收斬不斷情絲的癡情種。從今往后,你好自為之,自求多福吧!”鬼醫扔下話,甩袖而去。
出了此門,就真的離開了,鬼醫悄然離京,面對齊皇和三大派掌門的再三邀請,直到離去也未應約。
金州刺史府,算是大喜的日子,前趙國皇太后商幼蘭大壽!
內宅正堂,海如月雙手揪住了胸前衣襟,胸脯急促起伏著,兩眼滿是莫名,顫聲道:“振兒?老黎,你能確定是振兒嗎?會不會是同名的人?”
黎無花嘆道:“鬼醫身邊的人,又名叫蕭天振,除了你那個兒子,應該不會有別人了。”
海如月滿臉煎熬神色,“這…這怎么可能?這才幾年的工夫,振兒怎么可能擊敗曉月閣閣主玉蒼,怎么可能成為丹榜第五的高手?振兒他天生體弱,甚至是不能修行啊!”
黎無花:“你別忘了,他如今的師父是名揚天下的修行界醫術第一人,鬼醫用了什么奇術改變他的身體,不足為怪!”
“振兒成了鬼醫弟子?成了鬼醫弟子…”海如月喃喃著無力后退著,最終撞在椅子上跌坐了下去,眼中淌出了淚水。
本以為被鬼醫帶走的兒子會死在鬼醫的手上,誰想居然還活著,不但活著,還成了鬼醫的弟子,還一舉驚天下,成了丹榜排名第五的修行高手。
這些年,她內心始終有那份煎熬,覺得對不起那個兒子。
如今獲悉兒子安好,她這淚水是既欣慰又為兒子感到驕傲,還有幾許心疼。
黎無花則是一臉陰霾,他擔心蕭天振會報仇……
內宅深處的商幼蘭把自己獨自關在了屋內,從一份賀禮中翻出了一幅字畫,打開后,看到了畫中的暗記,立刻走向裝有水的臉盆。
卻不知屋角的柜子里,有一雙眼睛正透過縫隙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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