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邵平波收到了。
書房內坐在案旁,拿著信凝視了許久,不吭聲。
邵三省試著提醒,“賈無群在打柳兒小姐的主意?”
連他都看出來了,邵平波豈能看不出,“他刻意提醒鬼醫在乎無心那個弟子,不就是提醒我從無心身上下手么,而無心在乎柳兒。”
邵三省嘆了聲,“那賈無舌倒是把情況掌握的清楚,掐住了小姐,就掐住了無心,掐住了無心也許就能左右鬼醫。只是這事非同小可,對元色的心腹下手,鬼醫敢嗎?”
邵平波:“我怎么知道?我對那個元色的情況幾乎是一無所知。”
邵三省不解,“賈無舌既然清楚怎么做,為何還要借大公子的手?”
邵平波:“因為柳兒是我妹妹,他在讓我看著辦,我不做,他就要做了。我若是不做,他一旦動手,對柳兒下手的輕重就難料了。可我若是做了,就越陷越深了,前有藍道臨,后有元色…”
邵三省唉了聲,“對元色的心腹下手,有什么用嗎?”
邵平波:“無非陷害或離間、挑撥之類的,要么是針對那邊搗亂,要么就是想利用這個元妃干什么,不外乎這幾樣。”起身了,“我要去見見藍明了,向他打聽一下這個元色和元妃的情況。”
邵三省點頭,“老奴這就去安排。”
邵平波:“還有,顧遠達叛軍即攻打齊京,柳兒那邊的情況你多關注一下。”
邵三省:“大公子放心,老奴特意向黑水臺那邊打過招呼,避免誤傷了小姐。”
叛軍終于兵臨城下了,發動了猛烈的進攻。
京城上下人心惶惶,青壯皆被組織了起來,協助守城。
齊京城池乃為防御一國之都而修建,厚實高聳,很耐攻打,加之為應對叛軍的前期準備,十萬人馬堅守之下,還有齊國三大派的鎮守協助,叛軍幾次強攻都難以撼動,且造成不小死傷。
一看這進攻態勢,顧遠達也有些著急了,若遲遲攻打不下的話,一旦拖到齊軍和秦軍的三十萬援兵到來,那他麻煩就大了。其他地方的城池都不如齊京城墻的防御堅固,不能占據此城,如何能長久堅守抵御呼延無恨的圍剿大軍?
“你們不是說城中守軍里面有你們策反的內應嗎?為何遲遲不見內應配合?”中軍帳內的顧遠達終于忍不住對黑水臺的隨行人員發火了。
他很清楚,齊京內物資豐厚,人力不缺,再加上十萬守軍,沒有內應的配合的話,靠他三十萬人馬根本不可能打下來,來一百萬人馬也未必有用。照這樣硬打下去,他三十萬人馬非得全交代在這里不可。
黑水臺人員當即擺困難,“大將軍,不是內應不配合。據里面傳出的消息,齊國三大派似乎有所察覺,已經提前做了準備,對城門管控極嚴,內應很難找到下手的機會。”
顧遠達:“照你這樣說,我是不是要先等一等,等內應找到了機會再攻打?”
黑水臺人員連連擺手,“不可!城內的人馬不動起來,內應越發難以找到機會,齊國三大派會死守住不動。只有讓城內人馬大肆動作起來,內應才會有機會,因此還需要大將軍的大軍配合才行!”
顧遠達沉聲道:“盲目攻打配合沒用,等讓他們拿出切實可行的計劃來才行。”
黑水臺人員道:“大將軍放心,已經在制定可行計劃。”
呼延無恨的提醒終于還是有了作用,齊國三大派的高度警惕下,令叛軍內應計劃受挫,遲遲難以得手。
京城皇宮內,呼延威幾乎是整日整夜的衣不卸甲,在家將協助下,嚴密管控著禁衛軍,拱衛著皇宮大內的安全。
攻城動靜一起,呼延威立刻爬上皇宮城墻,眺望被攻打方向,兩眼熬出了血絲。
呼延家的一大家子都被接進了皇宮,皇后的意思,說是怕外面不安全。
其實是太子昊鴻意思,怕呼延家跑了……
一座偏殿小間內,步尋用完餐,揮手示意一名小太監將餐具收走了。
突然,他似乎察覺到有些不對,太安靜了,外面似乎連個走路的腳步聲都沒有。
當即快步出了門,環顧四周,庭院幽靜,的確沒有腳步聲,確切的說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怎么回事?步尋一驚,立刻向昊云圖所在的主殿走去,然沒走出多遠,身形忽一個踉蹌,一手扶住了廊檐下的柱子,一手捂住了肚子,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捂住肚子的手抬起,抹了把口鼻,手上染了殷紅,口鼻有鮮血滴滴答答而出。
“墨呢?沒墨了,來人,步尋!”
披頭散發狀如瘋魔的昊云圖在殿內墻上、柱子上提筆到處涂鴉,地上凌亂紙張上也有凌亂字跡,皆是咒罵之言,突然發現沒有墨了,大喊大叫。
咣!門推開了。
昊云圖看也不看,盯著墻上的字跡,喝道:“上墨!”
沒有回應,昊云圖霍然回頭,怒眼看去,怒眼漸怔愕,發現門口門檻上爬進來了一人,費力地往里爬來,正是口鼻流血的步尋。
啪嗒!昊云圖手中筆落地,怔怔看著爬來的步尋。
艱難爬來的步尋終于爬到了他的腳下,抓住了他的褲腳,滿嘴血汪汪道:“陛…下…”
昊云圖終于緩緩蹲下了,抓住了步尋的手,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干的,滿臉悲憤,“逆子啊!來人,來人,快來人救人,快來人救朕的總管!”可謂悲吼。
“沒用的。”臉色已現烏青的步尋拉了拉他,示意他不用白費工夫了,殘喘道:“陛下,把神器交…交予玉王吧。”
昊云圖跪下了,用力將他放平坦了,盡量讓他舒坦些,抬手撫慰著他的胸口,“老伙計,是朕一意孤行害了你,可是不能交啊。他們這個時候急著要鎮國神器是為何?這是做了萬一守不住好撤離的打算!”
“堂堂齊國京城,匯聚一國之力,十萬大軍駐守,城池堅固,足以抵御百萬大軍強攻。”
“堂堂齊國國都,豈能輕易棄守?逆子拿不到鎮國神器,就不敢輕易棄守,否則鎮國神器會落入外敵之手。”
“他們必須要給朕堅守下去!朕相信朕的上將軍,一定不會棄齊國不顧的,一定會有援軍到來的。”
步尋搖頭:“陛下,老奴死不足惜,殺老奴只是在殺雞儆猴。陛下若再不交出,就會有人對其他皇子下毒手,他謀逆上位,名不正言不順,眾皇子有的是理由反他。拿不到鎮國神器確定自己在眾皇子中的地位,眾皇子危矣。若要強取寶庫之物,也并非打不開,最多多耗些時間,擋…擋不住的…不必再讓陛下兒女做無謂…無謂……”梗著脖子,用力瞪了瞪眼睛,話終究是未說完,身子一挺,又一軟,腦袋無力偏向了一旁。
昊云圖呼吸急促,紅了眼,淚灑,忽抬袖抹了把淚,伸手捂住了步尋的眼睛,慢慢合上了步尋的雙眼,呢喃:“老伙計,你且先去!”
之后站起,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門口,站在門口大聲道:“來人!”
御書房內,一名太監跑入,湊到昊鴻身邊,低聲道:“太子殿下,陛下說他愿意交出鎮國神器,不過…”
昊鴻聽了前面正喜,如步尋所言,拿不到鎮國神器他心難安,鎮國神器一旦落入敵手,他沒了鎮國神器還算什么齊國皇帝?面對叛軍攻城,他不得不做以防萬一的準備,一旦逃離,鎮國神器必須要在他手上。
可聽到‘不過’二字,臉色又略沉,“不過什么?”
太監道:“陛下說,想要鎮國神器就不要偷偷摸摸,讓太子親自去見他,去當面向他堂堂正正討要!”
聞聽此言,昊鴻有些忌憚,昊云圖積威所致,加之謀逆之舉做賊心虛,將昊云圖軟禁后,一直沒敢去見,至今都回避著沒照過面。
不過這次情況不一樣,他斟酌猶豫一番后,揮手道:“走,去見…多帶幾個人!”
“是!”太監領命,趕緊跑去安排了。
軟禁之地,父子兩個終于見面了。
看了眼父親腳下步尋的尸體,昊鴻拱手躬身道:“父皇!”
昊云圖冷冷掃了眼他身后的一群人,淡然道:“朕老邁之軀,已無青壯血勇,來見朕需要帶這么多人看你有多膽小嗎?”
這么多人聽著呢,昊鴻被說的有些惱羞,放下了雙手,挺直了胸膛,“父皇,現在說這個還有意義嗎?”
昊云圖陡然怒喝:“你怕什么?你謀逆篡位成功了,那是你的本事,有什么好怕的?就你這點膽魄,鎮國神器給了你,你守得住嗎?”
昊鴻深吸了一口氣,“我沒什么好怕的,是父皇多心了。”
“好!想要鎮國神器是不是?”昊云圖抬手指向他腳下,“跪下,磕三個響頭,朕便把鎮國神器給你!”
昊鴻盯著他,不知他什么意思。
昊云圖:“怎么?給朕這個做老子的跪下磕幾個頭也不行嗎?跪下,磕三個響頭,君無戲言,說了給你就給你!”
昊鴻臉頰繃了繃,最終還是矮身跪下了,俯身磕頭,的的確確磕了三個響頭。
待他磕頭時,昊云圖走開到了一旁,讓出了步尋的尸體給昊鴻磕頭跪拜。
一群跟來的人見了這一幕,神情復雜,個別太監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