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藥廬的無心仍不太相信顏寶如是內奸,或者說是心里還抱了絲僥幸。
他這種人,和有些人不一樣,內心里還是愿意相信美好的。
當然,也和鬼醫沒有告訴他真相有關。
他還是決定再找一下顏寶如,說不定是什么誤會呢?于是招呼上了無相和郭曼,一起再把這藥谷好好找一次。
待到找遍整個藥谷,確認顏寶如真的不見了后,確認真的是離開了后,無心才悵然若失,才相信顏寶如是真的跑了。
因為顏寶如從不會無緣無故不打招呼離開。
也因此越發感受到了人心之險惡,怎么都沒想到忠心耿耿、盡心盡力照顧了自己這么久的人居然會是別人派來的奸細。這對他內心心存的那份美好是一種摧殘和踐踏,今后對人多了幾分小心謹慎,不再輕易相信他人。
不過那份疑惑仍存在于他的心中,師傅好好的追究這事干嘛?
此時的牛有道出現在了茫茫大海上的一座小孤島上。
島上有一只飛禽坐騎趴窩在礁石上,迎風回頭梳理自己的羽毛。
易容后的云姬站在一旁,邊上還坐有一個素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法力受制后的顏寶如。
已經被云姬給抓了,有郭曼那個內奸在,顏寶如不疑有詐,輕易就被郭曼給誘出了藥谷,然后撞在了云姬的手上,憑云姬的修為,自然是沒多大動靜就給輕易拿下了。
見到牛有道歸來,云姬問了聲,“怎樣?”
牛有道微微頷首,表示事情已經辦妥了,走到了顏寶如身前,居高臨下看著,琢磨著怎么處置這女人。
坐在石頭上的顏寶如抬頭看著他,問:“你們是什么人?我…”與牛有道目光對視的她,忽面部表情一緊,瞳孔驟縮,忽帶有幾分驚恐狀的樣子失聲道:“牛有道!你沒死?”
“……”牛有道愕然。
云姬亦訝異著看向牛有道,易容了的,怎么會被顏寶如一眼給看出,這對男女之間不會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事吧,否則顏寶如怎會輕易認出來?這都能認出,顏寶如得與牛有道熟悉到什么程度?
有點懵的牛有道回過神來,微笑,“什么牛有道?”
顏寶如不吭聲了,低頭著,目光閃爍著,似在躲避什么。
牛有道突然感覺裝下去沒意思了,這女人擺明了認出了他,當即放出了本來的聲音,“這都能認出來?顏寶如,看來天都秘境內的事牛某給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
對方承認了,顏寶如內心里涌起幾分絕望,她本想裝作喊錯了,覺得那樣興許能躲過一劫,已后悔喊出了對方的名字,如今只能是咬著牙站了起來,悲憤道:“牛有道,我已經躲到這來了,你竟還不肯放過我?”
牛有道明白了,這位還以為自己想找她算當年的帳,不禁呵呵道:“你呀想多了,你還不值得我費那么大的工夫。本沒打算把你怎么樣,你竟然認出了我,這就讓我為難了。”
此并非虛言,他出面見了鬼醫,談及的一些事情很容易讓郭曼暴露。
其實暴露了也沒什么,諒鬼醫也不敢動他的人,可涉及到這么大的事,一旦出現意外,后果不堪設想,他不得不留下耳目盯著鬼醫這邊,鬼醫有異動的話他也好及時掌握。
這種事,他親自出馬了,憑他的能力和手段駕輕就熟,豈能輕易留下漏洞。
說白了,抓了這位是為了掩護郭曼,好讓郭曼繼續潛伏在鬼醫師徒身邊。
當年郭曼未能成功阻止顏寶如介入到無心身邊時,郭曼還請求了助力,希望能進行補救,是他牛有道作罷了,放了顏寶如一馬。對出了天都秘境的他來說,憑他的勢力和實力,就顏寶如這種貨色已經威脅不到他了,留下顏寶如就存了哪天拿顏寶如為郭曼頂缸的打算,當年留的后手是以防萬一用的,沒想到還真有派上用場的這一天。
顏寶如悲聲道:“郭曼是你的人?”事到如今,再看不出自己是被郭曼騙出來的傻了還差不多。
牛有道:“這不是你該關心的。我這人不喜歡打打殺殺,也不喜歡隨意殺人,尤其是你這種姿色不錯的美人,可你現在讓我為難了。你說吧,我該怎么處置你,給不出讓我放過你的理由,那我只能讓你喂這海里的魚…倒是比喂螞蟻好。”
顏寶如抿了會兒唇,問:“你如何才肯放過我?”
牛有道淡然道:“給我一個放心的理由。”
顏寶如反問:“說話算話?”
牛有道:“你覺得我有必要跟你廢話嗎?”
的確!顏寶如默了一陣后,艱難道:“當年我之所以幫童陌,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我有個兒子!”
牛有道意外,“你還有兒子?據我所知,你不是一直單身嗎?”
顏寶如:“你覺得我會找不到男人嗎?”
牛有道上下打量她一番,“也是,憑你的姿色應該不缺男人才對,還當你對男人沒興趣。”
顏寶如:“哪個女人沒懷過春?我也年輕無知沖動過,后來才發現那男人之所以不愿暴露我和他關系的原因是因為他外面還有別的女人,我一怒之下把他給殺了!可我那時已經是大著肚子待產,孩子是無辜的。”
牛有道:“童陌捏住了你兒子?”
顏寶如搖頭:“沒有!我在修行界闖蕩,免不了有仇家,我當初的實力也不足以橫行,為了孩子的安全,悄悄將孩子寄養在了別人家。孩子后來大了,又無修行資質,只能看著他如俗世中人一般娶妻生子過日子。”
“這亂世之中,一家的凡夫俗子能怎么辦,躲起來能過嗎?想在世俗生存,我不便露面,需要一個有權勢的人幫忙關照,托付給了童陌暗中關照。童陌只知是我親戚,不知是我兒子。”
牛有道呵呵道:“當初在天都秘境,把你逼到那個地步,你居然不說?”
顏寶如:“你擺明了不肯輕易放過,能交代過去便行,我犯得著把自己家小給搭進來嗎?”
牛有道挑眉,“那你現在為何又肯說了?”
顏寶如:“郭曼是你的人,她弄來的那個假牛有道應該是你安排的。傳言你死在了圣境,可你還活著,也就是說,死的那個是假的。無心和邵柳兒的事,連我早先都看出了不對來,郭曼不可能看不出來,你肯定掌握了無心和邵柳兒的秘密,抓邵柳兒做要挾的事,和你脫不了干系。”
“元色出事在茅廬山莊,你還活著,已經能說明問題。最近九圣接連出事,和你脫不了干系。以你如今的勢力,就算殺了我,也沒必要跟我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家小過不去。我雖不清楚鬼醫師徒具體干了什么,但現在見到你了,我能感覺到,他們已經身不由己的卷入了對抗九圣的風波之中,他們一旦出事,我是他們的人,也休想幸免。”
“我現在明白了,鬼醫師徒早已經被你給控制了,我的生死其實一直在你的控制之下,能留我到至今,足見你有容人之量。”她其實很想說,你這種人太可怕了。
說罷,竟噗通跪在了牛有道跟前,磕頭在地,“道爺,請您高抬貴手,請您給我個機會,我愿投靠您,愿為奴為婢,愿為您效命,請給我一條活路,我這條命從今天開始就是您的!”
為了活命,可謂不顧顏面做的干脆利落而徹底。
她深知,這是她最后的活命機會,若抓不住的話,那就真沒機會了。
“哈哈,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牛有道笑了,回頭看向云姬,“她說的什么兒子的情況,核查一下看看?”
云姬點頭,算是給出了意見。
“江湖走馬,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但愿你這一跪不會讓我失望!”牛有道感慨著轉了身,環顧無邊碧海,猶如看那千秋萬古,幽幽一嘆,“走吧!”
草原上,一場激烈戰事全面展開了,秦軍叛襲,齊軍強勢反擊,千軍萬馬隆隆沖殺而來。
眼看兩軍要正面沖撞上,突然間天塌地陷一般,滾滾洪流般沖鋒在前的齊軍突踩破大地,跌落進了一條溝壑內,后方騎兵急剎不住,齊軍自己發生了激烈沖撞,全面沖擊的齊軍頓時大亂。
“殺!”軍旗下的羅照拔劍怒吼。
前方抵御騎兵沖擊的拒馬樁迅速搬開,大量人馬從未塌陷的埂上沖去,趁著齊軍混亂難以阻擋,如許多道尖刀般插入齊軍之內。
秦軍這邊大量扛著麻袋的軍士沖到塌陷的地方扔下裝滿土的麻袋,很快便填平了溝壑,大軍全面沖了過去,配合前面沖進去將齊軍切割開來的人馬,沖殺而去。
這是一場被逼無奈的戰爭,羅照不想打,可是沒辦法不打。
晉軍高品也不想打,可是不得不打。
晉國朝廷那邊開始施壓了,器云宗對朝廷施壓了。確切的說,是三圣對器云宗施壓了。
烏常還好,可督無虛和藍道臨失去了耐心,看晉軍這死拖的架勢,還不知要拖到什么時候,搞什么鬼?遂強勢施壓。既然這二位非要這么干,烏常也沒什么意見,暫時順著來。
而對呼延無恨來說,這一仗則有些出乎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