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憑證,也沒有什么有價值的參考信息。連張南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可就是確認那個人便是木合提。
“夏真。”張南抬手招呼。
司徒夏真就在附近,催馬過來。“先生何事?”
“右側城墻,第一個塔樓,有人向這邊窺探。”張南眼皮不抬,壓低聲音道:“那多半就是我要尋找之人。”
“夏真明白。”司徒夏真也沒有抬頭,若無其事的策馬走回旁邊。
不管那人是不是木合提,張南都不可能直接沖過去把他給殺了。不是不想,而是能力不足。要張南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強者,別說五境六境,即便只是先天,說不定都會做出點什么。但現在這個階段,只能費費腦子了。
司徒世家在北境經營多年,在南唐必有人手。張南既然選擇與司徒夏真合作,便不會懷疑她的能力。
冷漠雪在車中看的真切,眼睛眨了眨,若有所思。
張南知道冷漠雪一直在觀察,但還是故作不知。劍樓謀算妖魔布局近四百年,若是用他們的人手,肯定比司徒世家的效果更好。但除非張南腦袋長包,否則絕不會再輕易使用劍樓的資源。
以前不知道也倒罷了,可現在知道劍樓玩那么大,張南又怎會再去套近乎。劍樓理不理木合提那個小角色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木合提身上等于也帶著張南的秘密。以劍樓那些家伙的老謀深算,十有八九能由此挖出張南的底細。
比如那薛冰寒,現在張南已經知道了為什么記憶里沒有這個人。
薛冰寒實際上已經四十多歲,之所以現在看著三十歲上下,是因為沖擊輪回境失敗。得了年輕的皮囊,卻沒有邁出那么一步。這樣一個老怪物,張南又怎能不防。
總而言之,不管是為最基本的隱私,還是為守住得來不易的逼格,張南都需對劍樓那些家伙多幾分謹慎才行。那倆人從剛才開始就不見了蹤跡,不知道又去謀劃什么勾當。與那對師兄弟比起來,冷虎真是可愛太多了。
南唐的歡迎儀式結束,楚云使團隊伍總算入了城。
城里的繁華更甚城外,幾乎看不到一間低矮店鋪,全都是高聳的大小閣樓。不管是酒樓還是綢緞莊,門面都奢華無比。
南唐夾在兩大強國中間,算是有利有弊。因為軍事想發展也發展不起來,也沒雄心壯志琢磨領土糾紛。就干脆一門心思發展經濟,再加上包容性強,鑄就了這番繁華景象。
木合提站在城墻之上,穿著南唐城衛軍的服飾,望著楚云使團的隊伍,眉頭緊緊皺著。
仔細觀察武院那些人里,并沒有見到讓他印象深刻的面孔。可心底就是一陣陣發毛,似乎被人窺探。
他現在地位很低,許多事情都不夠資格知道。只知道巖鴻帶人襲擊使團不順利,但到底怎么個不順利,心里也沒個譜。甚至連著一個多月,他都沒再見過巖鴻一面。木合提隱隱猜測,巖鴻多半是受了傷。
大妖巖鴻平日對他百般欺壓威逼,惦記那具人魂肉身,讓木合提苦不堪言。可現在他才發現,除了那個欺辱他的大妖,竟然找不到一個人能幫他。面對可能隱藏在楚云使團中的仇家,除了等待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這種無力感,這種被人無視的感覺,是木合提最為厭惡的。
“可惡!”木合提狠狠錘了下墻頭,眼中綠芒閃爍。
關注楚云使團入城的不光木合提,在城中一處高塔塔頂,一名青年筆直站立。青年斜背長劍,長劍的劍穗是一串珍珠。
望著楚云使團隊伍入城后,從石塔上飛身躍下,在塔檐屋脊間幾個起縱,落入一處巨大的院落之中。
這院落在閣樓院墻圍繞之間,假山流水頗有格調。但只要留心觀察,便會發現這院落沒有大門。想要進來,只能從屋脊院墻而入。
跳入院中,青年對正堂大屋單膝跪倒:“師尊,楚云武院使團已入城,正前往驛館歇息。按照事先安排,楚云武院諸人將休整幾天,三日后再與我南唐武院切磋交流。”
大屋中傳出一個溫雅聲音。“這些瑣事不必來報我,該怎么做便怎么做。武院的事情,你都可自行做主。”
“弟子明白。”青年口中應聲,卻沒有離去,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屋中人笑罵:“你什么時候也婆婆媽媽起來了,有話直接說。”
“弟子確有一事,斗膽向師尊詢問。”背劍青年垂首問道:“巖鴻師叔已多日不見,不知他是否安好。”
屋內人有些沉默。
背劍青年又問道:“此外還有多位與巖鴻師叔交好的師兄師弟,更有神威營、城衛軍等多名將官,總計五十一人失蹤。不知道這些事,師父可曾知曉。”
屋內人緩緩開口:“你既已知道,又何必來問我。”
背劍青年沉聲道:“弟子知師尊苦衷,更知師尊對同族的包容。但這次巖鴻師叔所為太過膽大妄為,一不小心便會將南唐置于萬劫不復。故此弟子斗膽,敢請師尊約束同族,切莫再生出事端。”
屋內之人道:“巖鴻及你那幾個師兄師弟均已被我幽禁,余者更死不足惜,我也不會追究什么。”
“原來師尊已經處理,是弟子孟浪了。弟子告退。”背劍青年叩首,縱身離去。
大屋之內,一名儒雅老者端坐案前。左右兩首,分坐著兩名書生模樣的男子,一人面色蠟黃略顯邋遢,一名膚色白凈衣著整潔。那白凈書生,豁然是之前綁架了張南和太子的大妖靜無音。
“大人,您這個弟子越來越放肆了。”邋遢書生十分不滿:“區區一個人族小子,若不是大人援手,早就餓死在路邊了。現在這才多少年,尾巴都翹上天了。”
“若懂得婉轉,也便不是他了。”儒雅老者微微嘆息:“不過你說的倒也沒錯,過剛易折,也需適時敲打。這是柄好劍,可送入劍樓的好劍。在沒磨成的時候,可不能讓他斷了。”
“劍樓,哼!”邋遢書生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這個時候薛冰寒應該已經到了,可又遲遲不現身,不知想做些什么。”
“他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做什么。”儒雅老者道:“劍樓雖有所圖謀,但他們不會無視協議。只要我們不越界,他們就沒理由干預。傳下話去,楚云武院使團離開之前,四境以上不可出。這段時間,必須要穩!”
邋遢書生點頭:“若南唐主動介入楚魏爭端,我們自然有足夠的出手理由,劍樓也挑不出什么理來。只是巖鴻那小子太過沖動,險些壞了大事。”
“非也,巖鴻雖然是背著我行動,但也算我默許。他的行動,是一次很好的試探。”儒雅老者道:“巖鴻能平安回來,證明劍樓還恪守底線。只要我等不離南唐,他們便不會真做什么。倒是擊敗巖鴻的那個人,不確定的因素太多,需提防一些。”
儒雅老者將目光轉向靜無音:“除了巖鴻之外,只有你和那人有過接觸。之前你總是避而不答,可現在他已經來了,總該說點什么了吧。”
靜無音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皮都沒抬過,只端著一盞清茶細細品味。
聽到儒雅老者詢問,靜無音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的不是張南,而是那柄令他不敢碰觸的絕世兇兵。而儒雅老者問的人,是能掌控驅使那柄兇兵的存在。但凡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想再見到那個人。
靜無音嘆了口氣,給最誠摯的回答:“別惹他。”
儒雅老者微微皺了皺眉,邋遢書生更是有些不快:“什么叫別惹他!巖鴻不是對手,不代表我也不行。”
“你不行。”靜無音慢吞吞道:“我也不行。”
儒雅老者和邋遢書生同時一驚。
旁人不知,他們可非常清楚這個人的實力。巖鴻常常以南唐第二強者自居,許多妖魔也那樣認為。可較起真來,巖鴻也就堪堪入前五。真正的第二強者,乃是靜無音。
“那么強嗎?”儒雅老者沉默片刻,道:“我呢?”
靜無音笑了笑:“不說比較好。”
儒雅老者制止要發飆的邋遢書生,對靜無音道:“可我想知道。如果我惹了他,會怎樣?”
“會死。”靜無音答。
儒雅老者與邋遢書生齊齊色變。(